第20章 少年远游(上)

“芸姨……”十三嗫嚅道：“我舍不得你和崔叔。”王芸摇了摇头，说道：“昔年我游历天下，在草原上听到北地煌惑部族有一句俚语，‘雏鹰总会展翅飞翔’。三儿，你已经长大了，武功也已有所小成，也是时候去闯荡江湖了。况且，你不是一直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么？”“芸姨，我……”十三还想说些什么，王芸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你这孩子，难不成还要跟你芸姨崔叔摆些客套？你若念着我们，常常写信回来便是，那用得着这么婆婆妈妈？就这样定了，你且回去收拾行李，今晚我张罗一桌子好菜，为你和展大侠践行。”说完，也不待十三答应，便朝展玉堂拱了拱手，转身款款走了。

        展玉堂瞧着王芸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十三说道：“小三，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去问问那恶人，他嘴挺严实的，恐怕得花点时间，你且先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咱便出上路。”十三应了一声，想了想说：“展叔叔，我听芸姨说这恶人武功路数出自西域囚驼帮，你可得多问问他们门派的事儿！”展玉堂闻言大喜：“西域囚驼门？王小姐果然博闻强识，竟瞧出这恶人的出路，如此我自然不惧这厮欺瞒于我。”说完，便即大步反身踏入牢房讯问朱恶去了。十三见他欣喜的样儿，心里一乐，也颠颠的走了。

        回到家中，十三径直去了房间，仔细瞧了瞧屋里的摆设，想了想觉着也没什么物事可以带走，索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昨日为捉拿恶贼，先是白日里值守崔府，后是夜里与恶人大战一番，十三早已是困倦不堪。再醒来时十三瞧了瞧天色，已近黄昏了，十三一怔，六年来苦修武艺，自己很少睡觉，即便是晚上也是盘膝坐在床上调息吐纳勤修不缀，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睡过了。十三撇了撇嘴，忽地听到“咕噜”一声，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朝窗外看去，王芸屋上炊烟袅袅，想到她白日说的大餐，心里一暖，连忙起身胡乱的擦了擦脸便朝着王芸家走去。

        到了王芸家里，见堂屋里桌上已放了几碟热菜，他瞧了瞧四下没人，便用手抓了几片肉塞到嘴里吃了起来。正吃的开心，忽听到王芸在厨房内喊道：“臭小子，来了也不知道来屋里给我打打下手，竟知道偷吃。”十三朝着厨房走去，边嘿嘿笑道：“芸姨我可没偷吃哩！”“呸，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吗？”王芸没好气的说。

        到了厨房，十三抱起一捆柴火扔到炉子里，嘻笑道：“芸姨，且让我来帮你尝尝菜熟了没。”说完又伸手去抓刚蒸的腊肉，王芸拍掉十三的手，瞪着他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急个啥，也不怕烫着手吗！”十三挠头傻笑，说：“芸姨的手艺可好了，我可等不及了。”十三看着王芸，见王芸面上虽有时光刻下的皱纹，两鬓亦有些泛白，可是盈盈笑意说不出的慈祥爱怜，恍惚间竟脱口叫道：“娘亲。”

        话刚出口，王芸与十三皆愣住了，十三索性扑到王芸的怀里低声哭泣。他自幼孤苦，虽有如亲父的单文丘在身旁，但心里还是常常羡慕身边玩伴家中有母亲关爱。自六年前单文丘离去后，他虽说早熟懂事，但终究没了亲人在旁孤苦伶仃。而崔通平虽说也常伴在他身旁，但多是教他武艺，而崔通平为人通达圆滑，不显威严，常常与他嬉笑打闹，所以十三心里反倒只是把崔通平当作自己的老师与朋友。而王芸则不然，王芸住在十三邻近，平日里对十三的吃住多有照拂，她不常教授十三武功，但多与他说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这于十三来说恰恰弥补了他缺少母爱的苦痛。

        王芸被十三这一声“娘”喊得愣住了，十三在她怀里哭了起来使得她更加手足无措，脸上甚至微微泛红。她少时出入江湖，亦是一个响当当的风流人物，身边常常不乏追求者，而且尽都是当时江湖上响当当的少年英豪。但后来因为昔年的一桩惨事，让她心灰意冷而断绝与江湖上的来往，假作夫离子散的寡妇寡居在这小小的清水小镇。可是，王芸自始至终都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听人叫她娘倒弄得她有些许尴尬。然而，她脑海里忽地闪过六年来与十三相关的一幕幕，想到明日他便要离开这清水县，离开她的身边去到这广阔的江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心里亦是一阵怅然。终于，王芸怀抱住十三，也不说话，笨拙的模仿着县里那些人妇安抚孩儿的模样。

        许久，十三停住了哭泣，脸上一红便挣脱了王芸的怀抱，低声嗫嚅道：“芸姨……”。王芸亦是脸上一红，低声道：“还叫芸姨么？”“啊？”十三一愣，旋即大喜，便“娘，娘，娘”的叫了起来。王芸心里亦是欣喜，将十三推出厨房，自个在厨房里继续忙了起来。

        十三欣喜，一颠儿一颠儿的跑到了堂屋，见有一人正站在屋前，定睛一看正是展玉堂。展玉堂亦瞧见了十三，开口喊道：“小三！”十三连忙迎上去，请他坐下。十三为展玉堂沏了一杯茶，见他脸上有些许黑气，想来昨夜必是未曾休息连夜审讯，心里钦佩，正欲开口，却听得展玉堂说道：“审了一宿，什么也没审出来，只知道那厮叫朱恶。”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与他说了那囚驼帮，那厮虽有些许惊讶，却依然没有开口说出他为何要犯下这些案子。我猜测他身后必然有些什么大人物，以致于他不愿或是不敢招供。”十三闻言点头道：“崔叔也推测过，这厮能在六年里犯下诸多案子而不失手，而朝中亦只有锦衣卫接手调查，但也不是特别上心，所以朝中或许有人打点，向上瞒下了此事。”展玉堂皱眉道：“是啊，我甚至怀疑，京城中的百姓可知这六年有那么一个恶贼的存在。算了，且不说这些了，小三，我问你，朱恶这厮知道你的名字来历了么？”“啊？想来应该不知。”十三一愣，回答道。

        “如此便好。今早咱俩分手没多久，锦衣卫来县衙里把犯人提走了？”展玉堂严肃地说道。“哦？”十三不解，不知为何展玉堂突然如此严肃。展玉堂瞧了瞧屋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心下疑惑，不知锦衣卫为何如此之快便能来此提人，便暗中跟随，不曾想，在仇王山下，那恶人被人劫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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