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老子居然喜欢上你了
二楼那一排房间，各有各的主题。
他如法炮制地复刻了那些小时候受过的惩罚。
他在疼痛中长大，和疼痛为伴令他安全，每每遇到一些坎，他都会来这儿自我纾解，只有极致的疼痛，才能让他清醒。
幼时他被踩在脚下，是条狗，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连垃圾桶的烂苹果还比不上。
虚与委蛇，秦羽长大之后，依旧是人下人，成了一个大佬的保镖，那大佬玩着他长大。
秦羽冷血，利落，果断，在一次任务里毫不留情地帮大佬解决了一个大人物，从那以后，他有了第一笔资金。
再渐渐地，他从毫无利爪的小狗，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吃人喝血的狼。
狠心如他，他取代了大佬，拿下了大佬的生意。
大佬不知所踪，连同从前那些踩着他的人，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秦羽狠，心软和良善与他而言，更像是危险的信号。
心疼？
他连自己都不心疼，也没人心疼过他……他排斥这种奇异的感觉，处在顶峰，就该毫无感情地睥睨山下的一切。
“嘶……”
极致的疼痛从腿部传来。
秦羽将自己倒挂起来，脖子被装置捆住，再往下坠。
窒息的感觉令他产生无尽的幻想。
从前他是在舞台上表演‘窒息’的演员，一度，他讨厌任何身体的接触，在苏泽清之前，他连基本的身体碰触都无比排斥，只有不可抑制地、病态地依赖这种极致的窒息感，才能舒展身体的需求。
头部的眩晕，身体的酥麻，唤醒的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幻想。
从前，秦羽在这种极致‘折磨’下出现的幻想，大抵是些自我救赎，他会幻想，他重生到幼时，在自己绑在台上时，拿着枪支，帅气地解决掉那些坏人。
这种舒爽，是窒息下产生幻想的绝妙体验。
会兴奋地流下眼泪，直到濒死之间，他才会放过自己，留下最后一口气。
可这一瞬间，秦羽再也没幻想那些画面，他脑海闪过的是，苏泽清咬着牙，承受他鞭子的倔强面容，是苏泽清在他身下，狠狠地瞪着他，是苏泽清，疼得眼角憋不住依旧掉落下的眼泪。
是苏泽清…
他脑海里全是苏泽清…
“咳咳…”秦羽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娴熟地解开捆手的活绳，按动机关，失了魂地坐在了地上。
冷冷的双眸憋出了猩红，秦羽咒骂‘见了鬼’，拿起利器，往皮肤表面刮，企图继续用疼痛逼走脑海里的毒素。
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是个喜欢自虐，又爱虐待别人的怪物。
这一切，都拜苏家所赐。
他是黑暗的淤泥，苏泽清是阳光下的玫瑰。
他喜欢苏泽清的坚定，每一次靠近，苏泽清无所不用其极地反抗，都好似时光回溯，让秦羽看到曾经的自己，再一次站了起来。
心理疾病，是持续性的痛苦，秦羽明白，他也习惯与此相存相依，可苏泽清是极致拉扯下，无心之意洒进来的另一股黑暗。
那份黑暗，敢靠近他，好似逼走了秦羽心底不知所处的心魔。
但要他如何接受，如何承认，苏泽清是他的药。
他被苏家下了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现下，要靠苏泽清来解毒。
这是哪门子道理。
喜欢苏泽清这件事情，令秦羽感到不安，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变数，他一向喜欢一切捏在手中的感觉。
要他放过苏泽清？他做不到，要他把苏泽清留在身边，慢慢叫喜欢他的事实，蔓延到最终反被苏泽清控制的地步，这不划算。
挣扎之下，秦羽的潜意识被一个充满风险的声音充满。
“他竟然愿意生下你的孩子，秦羽，你这样的脏人，也可以拥有一个干净的亲人。”
本是拿来恶心苏泽清的法子，现下，竟然变成了秦羽私心的欲望。
秦羽回到了三楼，张医生已经为他做好了手术，一个非常小的处理，让张医生格外认真，出了满头的汗。
“秦先生，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处理好了。”听到秦羽的脚步声，张医生小心汇报。
一个轻轻扬眉，张医生如获大赦，落荒而逃。
偌大的病床上，麻药劲儿还没过，苏泽清还静谧地睡着，他的眉眼很漂亮，像一堆劣质品中显眼的艺术品。
许多年前，秦羽也是在病床前看到他。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被自己间接害死，苏泽清哭得梨花带雨，青涩，柔弱，毫无依靠，如果要毁掉他，那时，就不该心软。
秦羽的恻隐，用在他身上，只有一瞬，却是他狠烈手段下，唯一的例外。
他抬起手，那只伺候过上流人士的手，那只沾过多少污血的手，落在了苏泽清柔软的脸上，往下划，勾勒出这张脸。
这张实则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脸。
或许，初见时，秦羽就输了。
只是，他讨厌输，他更不愿意那么早就承认，最终会是这个无法由他把控的结局罢了。
“苏泽清，老子居然喜欢上你了。”秦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时，就好像给自己的伤口撒上叫人恶心的盐。
利落如他，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想要就是想要，想毁就是想毁，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所想，才能明白所做。
但在苏泽清这儿，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的混乱。
爱恨混杂，吸引和破坏并存。
上一秒的缱绻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勾勒，下一秒来到脖颈，就想狠狠将这美丽毁掉。
发抖的手，掐着苏泽清的脖子，依旧没肯用力。
撕裂的烦闷，是秦羽第一次体会到的情欲，仿若将黑黢黢的心脏剥开，往里塞点那些让他无法控制的玩意儿。
他越拼命抵抗，越容易失控。
麻药渐渐失效，苏泽清在努力保持清醒，他不知道他这一刀赌赢了没有，要是窃听器还在，他就又失策了。
实在撑不住快睡着，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手术刀交错轻响，他彻底昏过去时，就好像回到了韩正逸的身边。
他在梦里睁开眼睛，韩正逸正在病床边怜惜地望着他，“傻清清，我都知道了，我把你救出来了，我们安全了。”
不敢相信的苏泽清害怕地左右张望，即便在梦中，他依旧感到任何一处都是秦羽的眼睛。
韩正逸抚慰地把他拥入怀里，“别害怕，秦羽已经死掉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幸福。”
那像是一部英雄电影，秦羽成了反派已被击毙，而苏泽清被正义的救世主抱住，序幕的观众在鼓掌。
而戛然而止的，苏泽清累计苦难已久的委屈。
他眷念在韩正怡的怀里，哪怕是在梦里，他亦呜咽地哭出声来，说出那句他压制已久的依赖，“正逸哥哥，带我走，我愿意…”
眼泪落在脖子，凉得苏泽清猛地清醒。
这是一个实在不愿意醒来的梦，哪怕醒来后依旧朦胧地委屈落泪，“正逸哥哥…我好想你…”
苏泽清喃喃低语，忽然，他彻底清醒过来，一双惊惧的泪眼，对视上的是秦羽的凝视，仿若想将他吃掉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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