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三千年前，灵界还不是如今这样灵气匮乏，那时候的灵界生机勃勃，金丹期遍地走，妖兽自成一界，与人类势力旗鼓相当。
那时候的修行者，几乎每个人都梦想着自己能够成仙，而那些有天赋肯努力的人，更是坚定信念。
他们不像今天的修行者，资源需要争夺，灵气需要争抢，刚踏入练气就要给老祖宗烧高香。
他们无忧无虑地修行历练，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重明的人打破了这份祥和宁静。
其实准确一点说，重明不能算人，他是魔。
魔，这种一直活在传说里的生物，在重明出现之前，灵界的人从未见过，他们最多只见过瘴气和怨气，但那些气都是要在特定的地方才会产生——比如一个地方死了许多人，就会产生大量的怨气，一个地方太过阴暗，终年不见天日，又有毒物横行，就会产生瘴气。
但无论是瘴气还是怨气，它们终究都是没有意识的气罢了，只是受环境影响才会产生，只要处理得当就可以消掉它们。
魔不一样，它们拥有自己的意识，还可以化形，化作世间万物，花草树木，鱼鸟飞虫，甚至是修士。
它们连自己的言行举止都能和修士一模一样，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有些心里觉得怪异的，也只当对方是近来心情不好，却全然不知那张熟悉的人皮底下是魔。
具体不知道是从哪一日开始，渐渐有修士消失，重新出现后却是性情大变。
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灵界的修士们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重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来到灵界那一日，浩浩荡荡带着自己的魔卫，据《灵界仙史》记载，那一日黑云密布天界，阴森气息笼罩大地，灵界处处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那些已经被魔占据了身体的修士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对身边的人大肆屠杀，一时间，整个灵界的空气都是腥臭的。
还活着的修士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四处逃窜，却不防跟着自己逃窜的人里边也有魔，最后满门覆灭，连呱呱坠地的婴儿都不曾逃过。
妖兽们不似人修那般好被控制，它们的精神天生要比人修更强大，也不容易被魔钻空子，它们本可以安居在自己的世界，躲过这一场浩劫。
但谁也不知道妖兽们是怎么想的，在魔族越来越肆虐嚣张的时候，势力和人族比肩的妖兽们站了出来，它们站在了人修那一边，与人修共同对抗魔族。
自天地诞生，世间万物便有一套规则——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灵界太过昌盛，魔族现身；魔族太过肆虐时，灵界也横空出世一批大能。
这批大能以空空门梧桐君为首，其次是她座下两名弟子——大弟子白相生、二弟子云邑迟，联合仙盟、瑶光阁、钟楼等各派掌门，共同对抗魔族，其中尤以梧桐君肩负重任——除掉魔尊重明。
三千年前的惨烈战况如今已不可考，当年的那几位大能除了白相生还活着，其余的都已经魂飞魄散，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并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只记得梧桐君和重明约定在极北之地决战。
而后梧桐君和重明都消失在那一日，极北之地冰封至今，梧桐君亲手建立的空空门沉入地底，就连她的弟子白相生都无法打开，所以后来才自己建立了云宫。
大概是那段记忆太过伤痛，即便后来过了许久，魔族退回它们的地盘，灵界慢慢恢复平静，白相生也再没有提过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问他，那段记忆就这么尘封在了历史长河里。
值得一提的是，梧桐君的另一位弟子云邑迟，听闻当年很受梧桐君喜爱，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被魔族附了身，在梧桐君与魔尊重明决斗那一日，公然叛出灵界。
小道消息说，若非云邑迟临时背叛，梧桐君本来不必死的，而大战结束后，白相生果然也对云邑迟下了追杀令，那道追杀令持续了一千年才被解除，灵界的人们猜测，估计云邑迟已经被杀了。
不过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梧桐君对他那么好，他还背叛了梧桐君，哪怕他是因为魔族附身才会背叛。
但如今已经和魔族打了上千年交道的修士们却都知道，如果修士心无杂念，是绝不可能被魔族附身的，被魔族附身的人，必然是心思不纯，生出了贪嗔痴怨这些情绪，才会让魔族钻空子。
所以追根究底，都是云邑迟的错，他活该被钉在灵界的耻辱柱上。
灵界这一代的修士，也许不清楚三千年前那场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清楚梧桐君和其他各派掌门是为灵界而牺牲，都知道灵界的耻辱是云邑迟。
如今三千年过去，大战早已经结束，除了最开始那几年魔族安息了一阵子，没过多久时间，它们又开始跑到灵界骚扰。
只是这一次大概是没有了它们的魔尊，它们再无法像以前那样悄无声息就将修士给替换，甚至灵界有了警惕，研究出了能够检测出魔气的灵器，但凡魔一出现，灵器就会产生反应。
这样大大限制了魔族的活动，到如今，它们虽然还是会骚扰灵界，但一般都是聚集在一些瘴气或怨气多的地方，如灵山这样灵气充盈的地方，它们是万万不敢闯入的。
顺便一说，妖兽一族在当年的战斗中也是元气大伤，所剩妖兽不足十万。
如今零零散散在各处深山老林修炼，但由于灵气稀薄的原因，它们的修炼速度比不上人类，妖兽数量也越来越少。
人族修士感念当年妖兽对人族的帮助，由白相生起草规定，人类修士可以和妖兽打斗历练，但绝不能伤害妖兽性命，若是人修打不过妖兽被吃了，那就是自己倒霉。
人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妖兽赌，毕竟只能打又不能杀，像那些修炼剑道的修士，往往都是在生死关头领悟剑意，总不能等着被妖兽吃吧，那剑意岂不是领悟到阴间去了。
于是修士们就开始组队，每隔一段时间，就自愿去那些魔族频繁骚扰的地方清扫魔族，既能历练，又没有约束，两全其美。
试剑大会其实也是选拔这样一支队伍，首先能够通过试剑大会的本身就是佼佼者，而又进入遗迹修炼一段时间后，修为更是会大涨，等到从遗迹出来，这十人就要组队去魔族泛滥最凶的地方。
即便是组队，也并不代表修士们就完全碾压魔族，没有一点危险，恰恰相反，这十名修士要去的都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不仅是历练，更是铲除。
尽管如此，仍旧有人前赴后继参加试剑大会，只因灵界如今这灵气稀缺的模样，像遗迹那样的秘境，简直是修炼者天堂。
说起遗迹，就不得不感谢一个人——白相生。
三千年前灵界是没有遗迹这玩意儿的，后来随着灵界灵气越发稀缺，云宫宫主白相生于是用阵法在灵山创造出一片虚无之地，将灵山大量灵气注入其中，里面的灵气充盈浓郁，在里面修炼一日抵得上在外头修炼十日。
后来随着试剑大会举办的时间越久，白相生对遗迹进行修改，进去的人不单是可以修炼，还可以历练，里面模仿了灵界的妖兽森林、甚至还有魔物等。
种种原因，使试剑大会成为了灵界最盛大的盛事之一，也使得云宫宫主白相生成为灵界人人敬仰向往的存在。
凌微也曾是那些敬仰白相生的人之一，只是后来在一次和司无谈起白相生的时候，凌微感觉到了司无言语里对白相生的平淡，于是自己也慢慢歇了敬仰的心思。
正如司无所说，当年那些大能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一方人物？尤其是那位梧桐君，若是她和那些大能还在的话，也许今天灵界的传说未必是白相生。
不过也许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吧，那么多人都死了，偏偏白相生活了下来，还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这运气是真的好。
凌微默默地在心里羡慕了会儿白相生的好运气，希望自己在试剑大会上也能拥有这样的好运气，她的要求不高，能够顺利闯入前十就行。
“试剑大会共有三关，黄泉镇以怨气为主，此关你不必太过费心，通过就行；白雾林以瘴气为主，这一关你仍无需动手，只需防护自身，切勿被瘴气伤到；最后是失心谷，此关会有魔族干扰，若一同参加的人不甚被魔族附身，也会带来危险，只有这一关才需要你动手。”司无说。
凌微点点头，“好。”
此外司无又跟凌微说了些闯关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对凌微亦没有勇夺第一的要求，只要凌微能够闯入前十，能进遗迹修炼便可。
凌微此前通过《灵界仙史》了解过试剑大会，但《仙史》上面的记载太过官方片面，不如司无说得这般详细，凌微听着听着，忍不住发问：“你这么了解试剑大会的三关，可是从前也曾参加过？”
司无顿了顿，随后说：“这三关在灵界并不是什么秘密，自试剑大会创造以来便沿用至今，可你知道为何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被淘汰么？”
凌微摇头。
“这世间正也好，邪也罢，万变不离其宗。那些能够走到最后的，未必是本身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们道心坚定。”
道心凌微品味着这两个字。
她有记忆伊始，便是雁荡山上一小小孩童，和司无相依为命。春日攀岩采花，夏日淌河摸鱼，秋日爬树摘果，冬日穿梭雪林。凌微曾以为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会过一辈子，直到有一日，司无问她是否要修道。
那时凌微不懂道是什么，人为何要修它？但司无的话总是没错的，凌微没有多想，便跟着司无开始修行。
修道之后，若想要悬崖上的花，她不必再费力从底层攀爬，足尖轻轻一点便可以飞身而起，轻而易举便采摘下来；河里狡猾的鱼儿也只需要一点小术法就可以轻松运回竹屋的水缸里；若是果子熟得太慢，便帮它输入一点点灵力，顷刻就会变得红通通，味道还更好；而冬日就更好了，只需要一个口诀，就能将那一触即化的雪粒子变作坚不可摧的冰雕，整座雁荡山都是凌微的乐园。
凌微以为这便是修道的好处，她急匆匆地去找司无，兴高采烈地同司无说修道有多么多么的好，那时司无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便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凌微第一次知道原来出了雁荡山之后，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原来并非所有的孩子都像她那般无忧无虑。
凌微杀第一个魔族的时候，还未筑基，但大概她天生就是修道之人，手起刀落没有半丝忐忑犹豫。
回到雁荡山之后，凌微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道’。
她的道是要这天下平静安和，要魔族再不侵扰，要千万个家庭再不支离破碎。
她要护这灵界，她要护这灵界每一个生灵，不论男女老少，不论高低贵贱。
浅浅一笑，凌微说：“心之所向，道之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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