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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除夕更阑人不睡


  平昭十六年,除夕夜。

  东风吹暖娄江树,犊车辗水穿香度。护城河、状元桥,一路香风吹笑声,折花别襟上,绯衣金带衣如斗。

  城北街杂耍热闹非常,假面胡头跳如虎,窄衫绣裤槌大鼓,金蟒纩身画了神鬼妆,白衣合掌齐跳观音舞。

  徐丹拍手叫好,成毅宠溺牵着她的手,无数次掏银子打赏江湖客。

  屠苏酒,玉作幢,东滨湖上,千里红纱遮醉玉。无双王爷乘舟行,抚掌击节打拍子,如莲美人照水裳髻淡淡妆,羞唱一曲《越人歌》。

  “绮真啊,当真是你!”

  “咦?我以为你早知道。”

  “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绮真不怪你。”

  急管繁弦,梨园旧乐三千部,苏州新谱十三腔。赎身后阿玉今年再不用登台,詹凌牵着她走街串巷,吃得肚皮滚圆。

  流苏帐暖,翠鼎缓腾香雾,谢太师三子谢席暴毙于风月阁。

  元月初一,谢府换下筹备多日的大红装饰,挂上白灯笼,扑满白绸。

  三房李氏平静地跪在蒲团上,领着一众儿女,向来祭奠的宾客一一回礼。

  谢薇看着从始至终没有落一滴眼泪的母亲,她靠近烧纸钱的火盆,感到的却是从心底传来的寒冷和麻木。

  谢席的头七过后,李温礼提出回李府服侍双亲,作为一家之主的谢元点了头。

  因三房无人管家,谢薇、谢诺以及其兄弟搬回谢家老宅,由大伯母姚蓁代为看管,直到他们成家自立、出嫁离家,至于三房产业李温礼一分未取,尽数交由大嫂打理。

  二房里,秋月给暖炉新添了炭火,笑得谄媚:“如此一来,三房也回来了,咱们二房不就不用再分出去啦,美事一桩~”

  邹氏愁容不展:“美什么美,离二月初八仅仅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非要在这个档口发生晦气事儿,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你说万一有人拿此事说道,婉儿的大好姻缘该怎么办......”

  “夫人,那是三房的事儿,已经分家了,不能作数的。”

  “是是是,不能作数不能作数,哎哟我这心......”

  听说晋王与刘绮真越走越近,自那次事后,咱们家婉儿再没受到王爷的盛请,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帮帮婉儿。

  邹宝华灵机一动,一拍手,对,就这么办。

  大过年的,归德将军府被推上了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大女儿守寡抛弃家产与儿女返回娘家,二女儿自投和离书休了丈夫。

  那日,李曼贞去了那外室所待的茅草屋。

  打从进门起,她便亮出正室的派头,没有正眼瞧一眼那名女子。李曼贞最是看不起没名没份、攀附男人的女人,自甘下贱连妾都不如。

  该骂她贪恋富贵的狐媚子吧,靠近看才发现这外室竟然比自己年纪还大,她朴素得只有一身洗旧的粗布衣,破旧的茅草屋内里被她收拾的温馨雅致。

  李曼贞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听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那女子热情的招呼她坐,端茶倒水,递上精心制作的糕点,“我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今日贵客光临,蓬荜生辉。敢问夫人姓名?”

  “我、我是迟承的朋友......”李曼贞恨自己的不争气,低下头却听她和善说着自己的故事。

  她叫连娘,丈夫进京赶考多年杳无音讯,自己找了他很多年,徘徊在各大官府后宅里做女先生。

  后来几经打听,终于知道其实第一年他就高中了,状元郎迟承便是她改名换姓的丈夫。

  “什么,你竟然是他的原配……他说……”李曼贞难以置信,猛地站起来,望着她诚恳的眼睛选择了相信,慢慢坐下。

  原来我才是破坏别人姻缘的那个!

  “夫人,那时我在大街上一眼便认出他,自知相认无济于事,便一个人回到家乡照顾公爹,直到前两年我公爹病重,我带他来京城求医,这才与他相认。”

  “你当初为何不相认?”

  “因为他......娶了你。”连娘苦笑了一声,接着说,“我是平寒人家出身,自知不能为他做什么,当时你们新婚燕尔,我还能如何,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我甘愿退出。”

  李曼贞轻嗤一声:“说得好听,那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占着他?”

  连娘不敢看她,懊恼低下头,“李小姐,对不起,公爹走了,我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只有他一个亲人......”

  吱——木门开了。

  迟承抬头一眼看见最不愿见到的一幕,两位妻子共处一室对峙。他当即僵在原地,“曼贞......”

  李曼贞抬手一挥,“你别说话,让我理理......”

  她努力平复情绪,半晌,启唇道:“你当初负心连娘,如今是良心发现,决心再负我?”

  迟承满怀愧疚,看着连娘,复而鼓起勇气看看她:“连娘吃了很多苦,都是我害得,我只是想好好补偿对她的亏欠,自知无法面对你,我不敢回家......”

  那些酒后难平的幽怨灼烧着肺腑,打扰着日以继夜的安宁,此刻被颠覆的认知似一盆破天凉水浇得她透心发凉。

  她情绪涌动,“好了,别说了。今日,我李曼贞决意,与郎君迟承和离,从此男婚女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相离之后,我定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曼贞……对不起。”

  “愿郎君善待糟糠,从此官路亨通,前尘似锦,高枕无忧。”

  轻骑呼啸而去,此去陌路,山高水长,划界为鸿。

  长南迳古道毗邻西程,横跨梁羌,东接大梁,西通南羌。此地仍属于大梁境内,定远侯管辖内,依山脚下有一处因来往贸易聚集的小城镇,名为定邑城。

  谢乔等人入住一间由黄土泥巴建筑的客栈,只听得穆云飞如数家珍般介绍各种稀罕的物件。

  “阿楚,你看~刚刚我在街边淘了个宝贝儿~”穆云飞一脸坏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灰突突的陶制小瓶子,摆放在桌上。

  阿楚白他一眼,拿起瓶子左瞅瞅右看看,凭手感,里面盛装的是水状会流动的东西,她凑近鼻子闻一闻,没有味道,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好奇地望向他。

  穆云飞向掌柜要了张纸,回到大堂座位坐下,在一只小碗里倒出一点儿了,阿楚扶着碗,瞧着这透明无色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水。

  他拿起一只筷子蘸了蘸,在纸上大笔一挥,又不停用嘴吹干水迹。周章吟等人皆围观过来,纸上什么也没有,不知其奥秘所在。

  辛夷磕着瓜子,笑而不语,明明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叫人稀奇成这样。

  周章吟轻轻撞了一下夫人的胳膊,问:“夫人可是知道其中原理?”

  “知道也不许说!”穆云飞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想在阿楚面前显摆显摆,你们别拆台啊。

  辛夷拍拍夫君的手,稍安勿躁,看穆云飞如何大展神通。

  纸张平铺在木桌上,穆云飞拿来一碗真正的水,叫阿楚将水里撒上去。阿楚照做,不一会儿,纸上显出歪歪扭扭的暗红色字体,“阿楚嫁我”四个大字。

  “穆云飞你讨厌啦!”阿楚害羞的捂住脸。

  无字书遇水变色,谢乔一看,突然想到什么,忙问辛夷这是什么东西。

  辛夷解释道:“在咱们西南多有一种矿石遇水变色,后来有人用它磨成粉,制成浆液,专为传递隐秘情报。”

  “如此神奇~”周章吟惊喜道。

  “不止呢,西南多山多矿产,有人高价收这种矿石,村民采石如果挖到便能卖出好价钱,便不断开采,后来还发现遇热变色、遇酸变色的矿石呢......”

  “阿楚,我的首饰盒呢,在不在?”谢乔语气里有些焦急,阿楚刚从羞涩中反应过来,想了想再三确定后连连点头。

  谢乔快步返回房内,从包裹里找到首饰盒,拿出这份无字密信,揣摩那句“谢姑娘常年行走于刀山火海”意指是不是......

  她对着蜡烛烘烤信纸,果然,纸上隐约有字迹慢慢浮现出来。因时间太久,墨迹很浅,难以辨认。

  “焕山兄亲启”,是写给宣威将军的信。她继续看下去。

  “昔年之内战,乃逐权势利之祸,然木已成舟,是天命也。......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望兄长加以劝慰,切莫与父王为伍,强兵黩武,动摇大梁之根基。......半月后,熙与子衿携幼子阿泽登门拜访。赵熙字。”

  赵熙是贤王世子,晋王赵宣的父亲,谢乔回忆起来。这封密信不似作假,世子赵熙并非有意逼宫,甚至还有规劝之意。

  太皇太后说过文帝刚刚驾崩,贤王欲联合宣威将军发动政变,由贤王世子夫妇在外联络军队,后被刘同带兵截杀在途中。

  如果他没有出事,尽其所能,平息旧怨,贤王乃至后来的晋王未必还会如此尖锐针对上位。

  老祖宗说,当初刘同得到消息,意欲生擒世子夫妇,以便坐实贤王罪名,是手下的人误下狠手。

  有人想要除掉赵熙,加深贤王一脉与当权的矛盾,得利的人是......方家。

  顺帝娶了方氏女,方颐文成了新任国舅爷,方家乘势突起,除齐家,以贤王压制刘家,邹太傅望风,朝堂之上唯有谢家能与之争锋。

  好大一盘棋,到后来甚至让祖父也退败了。

  方家屡屡作案,保皇而生的天机阁怎会无动于衷。青龙令主无为道人,朱雀令主是少叔渊先生,玄武令、白虎令是谁?

  过去的遗祸留存至今,如今的人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门轻轻被推开,南溪走了进来,谢乔将赵熙遗迹递给他,心想着晋王看到父亲的旧日书信或许会动容,甚至改变想法。

  也许,这也是孙念之将这封信交给她的目的。

  南溪拿起书信,手指轻微抖动,情绪似乎不大平静,他眼眶微微泛红,目光变得深沉,在缅怀一个陌生而亲近的人。

  太反常了,谢乔死死盯着他,嘴唇张合了几下,说出了那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名字,“赵泽?”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同样震惊不已的她。

  “我......只是随意猜测......难怪......”她挽着他的脖子,抱住他,“我明白你的苦衷了。”

  只有亲生兄弟才会有这般默契的宽容,赵宣、赵泽一对留在刀枪剑雨的孤儿,自当不离不弃、守望相助。赵泽比较幸运,师从叔祖无为道人,修身养性,世外无物,心静神和。而赵宣,高高在上的晋王,在困境中练就一身的叛逆不羁。

  公子眼神深邃,突然搂紧她,将她揉入怀中,给予深情而绵长的拥吻。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他变得与往常不一样,强烈而炙热的爱意,与清心寡欲的形象格格不入。

  爱慕之心怂恿她变得大胆,谢乔没有一日不渴望得到他,深深迷恋他的气息,渴望得到更多的宠爱。

  她被推到在塌上,发髻变得凌乱,碎发零零碎碎的铺散在被子上。他修长的手拔下她的发簪,害得谢乔心一惊,痴痴望着他,贴近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好好休息吧。”他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并没有不同以往的额外的举动。

  休息?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双儿那本书上画的明明白白,谢乔琢磨了几日,看得真真切切。

  “你这都能忍?”她气嘟嘟的表示不满。

  “乔儿,想如何?”他明知故问,眼角隐藏着笑意。

  “我、我我......什么都没有想!书上说......”

  “闲书少看......该有的自然都会有。”他打断她,脸颊微红,坐在塌边仔细折起密信,收入袖中。

  谢乔臊得无地自容,想问他怎么知道书的事儿,想必还是穆云飞那个好事的多嘴了。他自己说以后该有的,该有什么啊,突然脸红什么......

  回头想想,小师叔不亏是修道的人呢,这定力,啧啧啧。转念一想,莫非是自己不够风情。

  这方面的事,自己是没什么经验,当然要不耻下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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