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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玉人应向无情寄


  托图究竟是谁?

  大梁无人知晓,哪怕是天机阁。

  公子打开安远候给的书信,里面是一封最近的情报书,查实屠杀和亲大军者,乃是羌国东部草原领主阿佩金。

  这便是姚老侯爷为何泄密的理由。

  他打了一辈子杖,没有人更比他了解战争的残酷,没有人比他更仇恨羌国人。外孙女被掠,同胞被屠,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引得两位皇子内斗,顺以动豫,豫顺以动,作壁上观,兵法上上策也。

  那夜,南溪公子只身探进阿佩金的寝殿,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电光火石。

  只有莲步生风,他似浮扁掠影一般出现,阿佩金忽觉颈下一阵寒冷之意,细看一把长剑悄无声息架在肩上。

  悄无声息,他竟然无法察觉,来者危险得令人可怕。

  “你是琥师的人?”他用羌语试探道。

  “我知你听得懂梁国话,我们见过。”南溪从他身后转到正前方,剑锋紧贴着阿佩金颈处的皮肤未移分毫。

  “你是大梁的医者......冉时竟能将你这等厉害的人物收入囊中......”他看了一眼肩上的剑,自知不是对手,凝视着对面冷漠无言的男子,他知道就算来得不是王后的人,冉时也不会放过他。

  “你误会了。我不为任何人效力,只要我的公主平安。”他一贯无悲无喜的眸子绽放寒意,面对伤害她的人,公子再无法平静下来。

  “看来我的情报没有错,梁国那个公主来和亲路上带了个面首,原来是你?”阿佩金嘲讽道。

  “激怒我没有任何意义,和亲不过是所有人配合的幌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和则共赢,分则两立,是梁王的意思。然而,羌王却要赶尽杀绝......”他深邃的眸子隐藏着愤怒,睥睨一切的眼睛似有王者的威严。

  阿佩金有些恍惚,放缓情绪,沉声问:“你的意思是......”

  梁国似乎将一切全盘掌握,那大王和他的计划出了纰漏。

  “我知你身后指使的人是羌王,但无论梁羌两国将来走到何种地步,都在今日你我的一念之差。身不同族,至少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守护珍惜的人,护她平安。”

  “你想要什么?”

  “事态安定后,带走公主。”

  “这个要求似乎不在本王可......”

  “桑桑公主有危险。”

  “你要干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阿佩金愤而起身,剑锋割破老皱的皮肤,渗出一层鲜血。

  “草木皆兵,那是不是众生皆可为敌?”

  “是王后?不......”不对,赛兰不会允许他母亲这么做,赛兰对桑桑是真心的。即使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阿佩金还是相信他的。

  是冉时......

  “大皇子捉了桑桑......大王和王后都不会在乎她的生死,他们会牺牲掉我的桑桑,温琼、温琼她会伤心的......拼尽全力我也要救出桑桑......”

  公子见他伤神落寞,放下剑淡淡道:“冉时与我梁国奸相勾结,若证据确凿,两国皆可除弊。”

  “我答应你的条件,我阿佩金一生说到做到,绝不出卖朋友。”

  “好。”

  公子从阿佩金处知道了一段往事。

  在这个故事里,阿佩金是被蹉跎一生的人,却从头到尾都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见证者,那是温琼和托图的一段情缘。

  十五岁的温琼很聪慧,还很活泼,不同于草原上其他女孩子骑马射箭,她成天抱着诗书幻想着有朝一日离开草原,远离游牧生活,去东边看看,那些优雅的梁国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书上说,在梁国,春有桃李满园、夏有鲤戏风荷、秋有菊傲枝头、冬有踏雪红梅。此等美景,多么令人向往啊。

  她精通梁国文字、熟稔梁国风物,只在书本,从未得到实践,坚持下来无非出于喜欢。

  诗意的人生应远游,慢观山海。

  温琼一心想离开羌国,当她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甩开跟屁虫阿佩金,骑上快马独自去流浪。

  她拿着一张地图,走到了天黑。

  部落的老人总会吓唬孩子们说:天寒夜黑不走夜狼山,去了就要别爹娘。并且,乐此不疲地一代一代往下传。

  这里是夜狼山。

  夜是极其恐怖的,狼群呼啸着,星星都躲在深黑的云层后面不出来了,温琼害怕极了,不敢发出声音,屏住呼吸驱马慢行。

  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和轻微急促的喘息声,座下马儿也开始抖动,它的敏感程度远超过人类,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感受到了威胁来临,而变得急躁。

  温琼伏在马背上伸手轻轻安抚着它,自己头上也急得直冒冷汗。

  “嗷呜——”山崖高处有一匹健硕的狼长长一声嚎叫。

  黑暗的四周亮起一双双绿色的、贪婪凶恶的眼睛,它们踩着窸窸窣窣的步子,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十几只、二十几只,天呐,怎么办!那种目光凶恶,四处追逐猎物的狼,是最贪婪凶残的。

  它们成群结队,所经之处,任何它们可以吃得下的动物,都会被吃个精光。阿佩金说过,狼群为了吞噬猎物,可以一直紧紧跟踪数百里。

  恐惧袭来,马儿比她先有逃窜的意识,温琼没有反应过来,被摔下马背。

  狼群扑了上来,撞上了舞动的火把,被烧伤后退,再扑再退,狼群围成一圈,警惕地围着中间的两个人。

  温琼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从地上爬起来,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正在设法阻止狼群靠近。

  他从包裹里不停地掏出一个黄色小盒子,两寸大小,落地炸响。狼群一时不敢靠近。

  “你手上是火药吗?”温琼问。

  “姑娘,我不是羌国人,抱歉,听不懂你说的话。”

  是梁国人......温琼眼中激起波浪,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被梁国人救了性命。

  她用生疏却流利的梁国话怯怯地说:“你手中的是火药吗?打头狼......”

  男子对她说出母语感到惊奇,“姑娘说得对,多谢。可是那只是头狼?”

  温琼快速看了一圈,见到一只彪悍健硕的公狼,毛色幽深,个头也比其他狼高一截。她拉拉他的衣摆,一指那头狼的方向:“看那!”

  ......

  狼群击退了,马儿也跑了,行李没了,温琼也受了伤。

  那名男子背着她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他不是羌国人,取了一个羌人的名字:托图。

  温琼离家出走失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青年。

  阿佩金一个人,过了一段气恼的时光,整日看着他们的恩爱,自暴自弃地续起了胡须,像是故意与温琼作对似的,把自己变成一个糙汉子。

  在后来,阿佩金开始后悔,其实这场平静的美梦,如果没有被哥哥打破,让她一直这么做下去,或许所有人都会快乐,即使幸福的人群里没有他。温琼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

  到了部落一年一度的盛宴,温琼惊艳了未来的王,美梦就此变成了噩梦。

  温琼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故意与托图吵了一架,将他气走。

  从他离开那天起,阿佩金再也没见过她笑,她越来越忧郁沉默,肚子一天天大了,在九个月后温琼生下了漂亮的女孩儿。

  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大王不知道,那是托图的孩子,温琼为她取名叫桑桑。

  所幸琥师是个善妒的女人,她容不下生了公主的温琼进宫。大王碍于王后的阻挠,况且温琼也不热情,大王便作罢了。

  阿佩金原以为托图只是个普通人,走了便走了吧。然而他就像一把插在温琼心脏里的刀子,是她的软肋,最后令她疯狂。

  每个人都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琼的秘密是桑桑的身世,羌王的秘密是设局,阿佩金的秘密便是知道所有人的秘密,

  当秘密被捅破,温琼想尽办法进了羌王宫,让大王承认了她和桑桑的名分,为得是保护桑桑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桑桑因赛兰受到了伤害,痛不欲生。温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痛恨所有人,尤其痛恨那个将她拖入深渊的人,不顾一切开始报复。

  羌王中的毒便是温琼下得手,他又怎么会看不破温琼的变化,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赛兰继承了他母亲的高傲和自负,更继承了琥师对大王的仇恨。羌王的秘密被赛兰暗中查出来了,让他更加不齿于父亲的所作所为。

  当初,人人都以为羌王是垂涎于温琼的美貌,才以权势威逼霸占她,直到他亲自告诉弟弟阿佩金,他的目标自始至终是那个叫做托图的梁国人。

  在后来几年,大王以温琼母女要挟,逼托图就范......为得是梁国江山社稷图,意图入侵。事实上,梁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窃取,没有等到图,托图自尽了。

  “托图是齐伯候齐婴......”南溪恍然大悟。

  人人都以为齐伯候是被方颐文栽赃陷害,为证清白自尽的。岂料,他当真与敌国存在联系。

  “所以益州郡守齐广泰果然是世家齐氏的人,不然从他那儿截获的社稷图如何去了齐婴那里。”谢乔搂着公子的脖子,把脸藏在他怀里蹭。

  不过当事人不在,真图、假图的一时也说不清楚。虽是所有事情被迫,齐伯候也不曾真的背叛国家,但于法难容。

  温琼郡主是故事里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牺牲自己,至少他还能够幸福地活着。

  等了二十年,带着不可实现的幻想期待着重逢,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努力。

  在她偷听到阿佩金和南溪的对话后,温琼只留了一封遗书给桑桑,选择了体面的离开,永远地追随他而去。

  温琼离世后,阿佩金按照她的意愿,将她的骨灰撒在了夜狼山上。同时,他离开王宫,远离王后的监视,全心投入部署营救桑桑。

  羌王开始反思自己这一生,不停地辜负,成王霸业的路途到底是孤独的。他从病床上起来,唤来了赛兰,与之交心长谈。

  梁羌和亲大婚,那边热热闹闹在办成婚大典,姚朗带兵冲进来,囔囔:“我亲侄女成婚,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纳西脸上有些紧张,周章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让他来应付。因为周大夫救治羌王有功,被封为上宾,羌人对其礼遇有加。

  “姚将军,里面请。公主还等着您观礼呢。”

  姚朗着急想见阿乔,远远看见那身红色身影,他情绪有些激动,还有一丝悲伤,多好的侄女啊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走近一看,他热泪盈眶想去跟她说说话,可是碍于场合不对,隔着一丈远静静看着她,想说的话又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羌王后厉声质问:“你可瞧好了,这是你们大梁的公主吗?”

  各部落领主闻言,感觉到了不对劲,羌王充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姚朗想都没想,回道:“阿乔!”

  “舅舅,你送的山海经甚好。”身穿红色礼服的王妃说着流利的梁国话,深邃的五官扬起甜甜的笑意。

  还是阿乔三岁时,自己送得山海经书呢。

  “阿乔......那么早的事儿,你还记得......舅舅我......二姐让我给你带句话,她和姐夫都好好的......一定会有相见的机会的......”

  阵前威风凛凛的将军面对亲人止不住地落泪,叫在场人动容。有他认可王妃身份,再也没有人质疑。

  辛夷抱着夜歌儿躲在幕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偷笑。谢乔逗逗夜歌儿的眉眼,笑道:“这招就叫做,偷梁换柱,是不是?”

  辛夷回忆起最后生死一线的场景,也是后怕得很,要不是丈夫周章吟关键时间沉着冷静协助她,她未必敢铤而走险,用破腹取物这一毫无把握的极端手段。

  每每想起冉时那张笑眯眯的脸,下手如此阴狠,便也觉得后怕。

  尘埃落定,羌王将权力转交给了赛兰,赛兰与公子、谢乔保证互守诺言,争取两国休养生息。

  至于王妃嘛,当然是桑桑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是齐伯候的女儿,本就是皇亲国戚的,比谢乔自己更适合做和亲公主。

  最后这就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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