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放你走
189.放你走
盛君夜把车子熄火，把钥匙拔下来，却半天没能拔下来，手指一抖，钥匙便掉到了脚边。
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他在车子里，点燃了一根烟，明明灭灭的火光在他指尖跃动，灼烧出他焦躁复杂的情绪。
这根烟还未燃尽，盛君夜猛地推门下车，进了别墅上了二楼。
那里，夏恬希房门紧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低声啜泣的声音。
盛君夜闭了闭眼睛，轻轻敲了敲门，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希希，我可以进来吗？”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盛君夜眉头蹙起，顿时闪过不好的念头，径直推门进去，却见夏恬希刚好喝了一口水，喉咙滚动一下，仿佛是在吞咽什么。
盛君夜眉头直跳，大步走过去，只见床头放了一板药——是堕胎药。
一瞬间，盛君夜没办法形容那种感受，就好像被人当头扇了一巴掌一样，晕头转向，愣在原地变成一块石板——
他从小到大，自然从没有被人扇过巴掌。
他整个人的心都沉沉地坠落下去，从悬崖上掉下去，坠入冰冷无边的海底。
“希希。”盛君夜神情近乎绝望，他眼眸中流露出无法饶恕自己的痛苦——下一秒，抓住了夏恬希的胳膊。
这力道远比先前几次轻柔的握住要重的多，令夏恬希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盛君夜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无论她怎么在他肩膀上咬得鲜血淋漓，他都罔若未觉。
他将夏恬希放在厕所——然后拍着她的后背，逼迫她将那颗堕胎药吐出来。
夏恬希猛地受了刺激，更是一阵呕吐的欲望冲上心头，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将那颗药给吐了出来。
她的头朝着地面，脸上全是泪水，眼眶涨的通红，剧烈地颤抖着。
“好了……好了，希希……”盛君夜声音里有些颤抖，他单膝跪下去，也不管卫生间的地面有多少湿漉漉的水，将夏恬希紧紧拥在怀里。
他们的孩子留住了……
总算是留住了，天知道那一瞬间他有多少情绪涌上心头，愤怒、绝望、恐慌，所有的一切交织成浓烈的爱意，几乎要变成火把他燃烧殆尽。
盛君夜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只是死死抱住夏恬希，不让她挣扎，不让她抓伤她自己。
夏恬希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掉，她绝望地捶着自己肚子，但是手还没碰到自己肚子上，就被盛君夜一把抓住。
他沉默地将她的拳头往自己脸上招呼，让她尽管冲着他来。
夏恬希浑身颤抖，手在颤抖，嘴唇也在哆嗦，她泪流满面：“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了，我有的是办法，把这个孩子打掉！”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夏恬希终于崩溃，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她怎么可以为仇人生孩子呢？
那样，九泉之下，奶奶一定会恨自己的……
夏恬希整个人像是被命运套上了枷锁，窒息到快要死掉——
她看不到盛君夜脸上的伤心难过和僵硬沉默，她什么也看不到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放开我！”夏恬希在盛君夜怀里挣扎：“我要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一定会打掉他的！”
夏恬希有些口不择言，一切能够伤害到盛君夜的话，她都有种冲动想要说出口，让他也感受下失去最挚爱的亲人的痛苦。
失去奶奶的痛苦，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
而周围的人，刽子手盛君岚还是活得好好的，每次都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羞辱她，嘲讽她……
夏恬希心头的恨意越来越甚，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好像绝望的废墟之中，只剩下恨意，这样能让她还有一口气呼吸，能让她还能勉强活下去。
否则她不知道，如果不去恨，她还能够做什么。
向奶奶忏悔吗，忏悔在她生前的时候没能照顾好她，让她失踪了，被人杀害了，还是忏悔在她去世后，没有办法替她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听不到奶奶的回答了——
奶奶或许会原谅她，可是夏恬希却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也原谅不了一切姓盛的人……
“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打掉他……”盛君夜死死抱住她，想要劝她，但是现在夏恬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的双眼被泪水朦胧，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耳朵里也听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他出生后，注定姓盛的话。”夏恬希在盛君夜的怀里拼命挣扎，却逃脱不开，她抬起眼眸，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盯着盛君夜：“如果他出生后姓盛的话，那么我宁愿他从来没有出生过，因为这是我最恨的姓氏。”
这句话直接刺入了盛君夜的心里，刺出鲜血来，一针封喉。
他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差点没踉跄一下，双手也失去了钳制住夏恬希的力气。
他没有想到夏恬希会这么说……
虽然知道她必定会恨他，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决绝。
就好像以前他们之间经历的那些，都烟消云散了一般，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堵看得见摸得着的墙，除非死，谁也别想从凿开墙穿过去——
这种认知令盛君夜心头一阵刺痛。
他死死抱住夏恬希的双手缓缓松开，好像一瞬间疲倦了很多似的。
“是吗……”盛君夜喃喃道，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看向夏恬希，夏恬希也同样眼眶猩红地看着他，盛君夜察觉到那双眼睛里已经不再清澈，而且不再有幸福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和痛苦……
他有些错愕地想，是他把夏恬希变成这样的么……
他明明想给这个女孩子幸福，可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她痛苦的来源。
盛君夜越来越无力，最后，终于是松开了钳制住夏恬希的双手。
他的手垂到身侧，整个人变成沉默的石膏像。
然而夏恬希此时已经虚脱了，没有了盛君夜的钳制，她也没办法动弹了，无力地靠着洗手台滑倒在地。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却又相隔那么远——
盛君夜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希希，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
下面的每一个字都对他而言，都是凌迟。
但是现如今，即便是凌迟，盛君夜也感觉不到痛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牙缝：“我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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