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短暂的欢愉

190.短暂的欢愉

        放你走。

        夏恬希听到了这三个字，乌黑的眼珠才缓缓动了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盛君夜，却只能见到对方离开的背影，仿佛从光亮中走向黑暗当中，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夏恬希浑身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望着那个背影，一瞬家喉咙紧了紧，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能发出声来。

        ……

        盛君夜一旦对她做出这样的承诺后，便果真没再来碰过她。

        夏恬希失眠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方才发现阳光很是刺眼。

        放她离开，到了那时候，她果真能离开吗？

        她一个人下楼去，吃饭早饭，回去睡觉，然后吃中饭，回去睡觉，顶多，就是去花园散散步。

        盛君夜有几天没有回来，还有几天回来了，却带着微微的酒气。

        两人之间仿佛是被设下了透明结界，再也不和对方说哪怕一句话。

        夏恬希孕吐的症状时轻时重，有时候头晕目眩，一整天都待在床上不想动弹，盛君夜站在她房间外面就是一整天，虽然会请医生过来替夏恬希看，他自己却是不进去的——

        因为夏恬希会用那种充满抗拒的眼神看着他。

        时间这样一天天过去……

        逐渐到了深冬，天气严寒至极，别墅里的下人开始往壁炉里放很多柴火。

        盛君夜回到家中来，脱下外套在壁炉旁边烘干手的时候，夏恬希绝对不会走到他身边来……

        可是他知道她很喜欢火光，有时候凝视着这些火光，便是一整天。

        于是盛君夜沉默地走开了，从那天以后，便没有再靠近过壁炉。

        那是夏恬希喜欢的东西，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他不希望，因为他，连带着她对待喜欢的东西都不再喜欢了……

        盛君夜短短一段时间内，唇上出现了些淡淡的青茬，和往日那个凌厉冷傲的盛总有些判若两人。下属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原先就是工作狂的他，这段时间好像疯了似的，从早工作到晚，像是恨不得在工作中麻痹自己。

        渐渐地，夏恬希的肚子开始鼓了起来，孩子有四个月了。

        她每天怀着孕，在床上躺着，有些吃不好睡不好，还会孕吐，头晕眼花，但就是在这个难受的过程里，夏恬希察觉到了作为一个母亲和自己孩子的联系。

        那是血缘的关系。

        明明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可她每天脑子里想着的，都是等他出世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白白嫩嫩的小手小脚会是多大，出生时会有几斤重。

        以后给他买什么样好看的衣服。

        给他取什么名字……

        夏恬希坐在窗台上，手里拿着本书，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郁卒，放下书来。

        窗外照进来的冬日的眼光有些温吞和淡泊，照在她单薄的身上，从她的漆黑眼睫毛那里照过来，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夏恬希心里憋闷，看见花园里的腊梅开了，打算下去走走。

        她穿上外套——

        盛君夜的车子刚从外面驶进来，原本打算停在院子里，却刚好看见夏恬希从楼上下来。

        像是怕惊扰了她的好兴致一般，盛君夜从车窗里久久地凝视着夏恬希，忽然出声道：“把车子停在院子外面。”

        司机有些犹豫，不知道盛总这又是怎么了，但是不敢违抗命令，于是还是把车子开了出去。

        隔着院子，盛君夜坐在车子里，没有下去，只是隔着一道车窗，视线有些眷恋地落在夏恬希身上。

        夏恬希走到花园里，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衣外套，倒是不太冷。

        只是天上又开始下起小雪，有些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眼角眉梢上，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异样的清秀。

        她在花园里慢慢地散着步，两只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很是小心翼翼。

        不过下过雪的地上倒是不是很滑，因为积雪已经被清扫过了，堆在一边。

        夏恬希看着那些洁白的堆雪时，就忍不住想，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了，谁陪着他玩堆雪人和打雪仗呢，他到时候没有妈妈，会不会很难过。

        想到这里，夏恬希鼻子有些酸酸的，怔忡了几秒——

        但就在这时，她摸在肚子上的手，好像感觉到了微妙的动弹。

        那仅仅只是一瞬间，便转瞬即逝了。

        好像肚子里有胎动。

        是她的孩子在动吗？

        那一刹那，什么也无法描述夏恬希的心情，她呆住了，站在原地变成了一块雕像，不敢移动半步——她居然感觉到了胎动，那种即将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迫切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夏恬希几乎是狂喜起来，紧接着眼角眉梢都挂上喜色，心脏也砰砰直跳起来。

        她的孩子是感觉到她心中所想，所以回应她了吗，用这种方式。

        她怀他十个月，然后会生下他，会亲眼看到他长什么样子，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小脸到底有多可爱——

        夏恬希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一切关于孩子的事情。

        她久久地站在那里，双手摸在肚子上，眼眶一点点地发红了，她盼望着再来一次胎动。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孩子再次动了一次。

        他果然能够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

        盛君夜坐在车子里，见夏恬希久久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还拿手捂住肚子，顿时神情一变，想也没想便冲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夏恬希身边。

        但还没来得问话，夏恬希便惊喜地抬头对他道：“孩子有胎动了！”

        她眼眸中那样欣喜，好似沉寂了一两个月的火山再次活过来了一般，神采出现在那一瞬间，叫盛君夜看愣了。

        “是啊，胎动……”他喃喃道，声音下意识地低柔，眼神却一直胶在夏恬希的脸上。

        “要不要摸一摸。”夏恬希满脸都是激动，捉住盛君夜的手，什么也没想，就往自己肚子上按过去。

        盛君夜也感觉到了，神情一瞬间变得隐隐激动起来。

        那孩子正在夏恬希的肚子里大幅度地挥舞着小拳头，踹着小脚。

        又或者是伸了个懒腰。

        总之，他动了。

        盛君夜嘴角还没来得绽放一个笑容，夏恬希脸上的神情却陡然僵住了，抬眸看他一眼，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顿时后退一步，与盛君夜拉开偌远的距离——

        他的手，就这样被留在了半空中……

        两人就那样，隔着一步的距离，方才那短暂的欢喜和愉悦，都好像一场如梦幻影，消散在漫天风雪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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