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圣韩玄
咸阳城外，始皇帝带领群臣立于城门前。
群臣不知所以，又不敢问，只得露出疑惑的表情左瞧瞧，右瞧瞧，然后发现其余人的神情也和自己一样。
李司与公子扶站在始皇帝身后，一个眼神雀跃，一个神色凝重。
马蹄声微微响起，越来越近，声音明明不大，却仿佛直接在人脑海中回响，心跳不自觉的跟着马蹄声的节奏起伏。
李司大骇，极力挣扎，待终于挣脱时，才发现自己衣衫尽湿，顿时心头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马蹄声节奏不快，一匹老马却是几个起伏便出现于人前，马背上还躺着一位中年男子。
只见男子伸了伸懒腰，右手放在嘴角捂了个呵欠，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就这么从马背上飘了下来，与始皇帝四目相对。
男子面郎如玉，眉黛如剑，目中星斑点点，英俊非凡。单论相貌，是属当世第二，女子亦不能及。
始皇帝身后发出一阵轻微的呼声，显然已经有人认出他来。
“草民韩玄，见过皇帝。”
“哈哈，朕翘首以盼，今日终于把先生盼来了，当日朕听闻先生要来，真是喜不自胜啊！先生，请！”
尊贤重能，达者为师，这是他立的规矩，他自己当然也要守。
韩玄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微微转头，望着李司。
“一别十载，师兄别来无恙。”
李司拱手作揖，笑道：
“劳师弟挂心，师弟修为日益精进可喜可贺，等哪日师弟有空时，当浮一大白！”
“哈哈，甚好！喝酒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有空，且请师兄在家中备好酒菜，待我见过学生，再与师兄叙旧。”
说罢不再多言，与始皇帝一同步入咸阳城内，众臣尾随在后。
“李大人。”公子扶拉住李司，正色道。
“嗯？公子这是干嘛？”
李司面色有些诧异，公子扶历来寡言少语，主动与人说话这在李司的记忆中可是头一遭。
公子扶说话历来简洁易懂，“喝酒，我也要去。”
…………
…………
城内百姓夹道，议论纷纷，多是因为见着传说中的人物而兴奋不已。
“呀，小姐快看，那便是韩玄啊，听说已年过四十，怎的还能这般好看！”
“看见哩，圣人之资，岂能与凡人相提并论，倒是你这臭丫头，少看两眼，免得到时连嫁人的心思都没了。”
楼上闺窗敞开，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丫环春心荡漾。
“孔孟之后，儒家再无人成圣，韩大家是最有希望之人，居然来了咱咸阳，真是天佑大秦，如虎添翼啊。”
“不错，圣上英明，立下各种规矩，人人必须遵守，得以让我们百姓夜不闭户，如今韩大家也来了，足见皇上民心所向，咱这天下，终于太平啦！来，干！不醉不归。”
酒楼上推杯换盏，喜气洋洋，如今百家争鸣却不互斥，这不知是哪家的学子在述心中所想。
“那便是圣人么？看着也和咱没差啊，鼻子眼睛嘴的……哎哟！”
“你个孬货，圣人的不凡是你能瞧出来的？扫你的地，不扫干净休想吃饭！”
店铺前小厮絮絮叨叨，被东家一个响栗敲得脑袋生疼，赶紧继续扫起地来。
…………
小老百姓或许不知道一位半圣的加入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自己国家又多了位神仙，那指定是有好没差的。
始皇帝看着街道两旁的百姓，扭头低声道，“先生之名天下皆知，这百姓可不是我安排的呵呵！”
韩玄微笑不语，看着这喧嚣的街道，与安居乐业的百姓，喃喃道：
“这便是你想守护的人间么……”
“先生之才，为何会愿意千里迢迢来给子殷当老师呢？”
始皇帝以前曾以秦国丞相之位相邀，被韩玄拒绝，故有此一问。
韩玄笑道，“不过是愿赌服输罢了。”
始皇帝微微错愕，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原来圣人也会输。
宜春宫内，小公子子殷拿着一卷书简轻轻放到甘罗的脑袋上，自己和自己打赌，看书简几时会掉下来，可甘罗一直保持着读书的姿势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活人终于挨不过木头，打起盹来。
沉心读书的甘罗忽有所感，拿掉顶上的书简，转头看着来人。然后放下书本，起身行礼。
“这是为何？”韩玄看着甘罗，似笑非笑。
“因为您是先生，学生应当行礼，可甘罗只是陪读，算不得真正的学生，所以不行跪礼。”
甘罗直起身子，不疾不徐的答道。
“孺子可教。”韩玄微微点头，“跪下吧。”
沉默片刻，甘罗跪拜，复抬头，朗声道：“学生甘罗，拜见恩师！”
三拜九叩，终身为父。
子殷仍旧在那睡的口水直流，嘴角微微翘起。
甘罗发现老师在望着他，想起小公子挨板子的事，急忙走上前去，摇着子殷的身体。
“小公子，小公子。快些起来了，老师在看着你呢。”
“别摇啦，你这个木头，年纪不大，力气不小，是想把我要散架了好给你这个木头添些零件么？”
子殷起身说道，说完一阵得意，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那句“年纪不大，力气不小”用的很好，太好，简直妙极哈哈。
甘罗看见子殷醒来又是一顿好笑，赶紧推了推，道：
“小公子，这位就是那日蒙将军所说的老师……”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老师您叫什么？”木头问的一本正经，竟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我叫韩玄。”
子殷没有反应，甘罗却是眼睛瞪得溜圆，这已经是他的最大反应了。这个名字，父亲说过。
甘罗有个好父亲，子殷没有。所以此刻的子殷只是抬起头好奇问道：
“不知先生能教我们什么？”
“你可愿拜我为师？”虽然心中已有答案，还是想问上一问。
“不愿。”
果然，“为何？”韩玄有些好奇，这世间让他好奇的事可不多。
子殷站了起来，摇着自己的小指头，一边踱步一边道
“第一木头刚才叫你老师，那显然是已经拜师了，我可不想叫这么个木头师兄。这第二嘛……”
子殷定了定神，“就是第一条已经够了。”随即俏皮一笑，向殿外跑去。
韩玄微微低笑，不以为杵。对甘罗道：“明日开始，我便来教你。”
丞相府中，桌上酒水早已备好，菜已经凉了很久了。
看见公子扶一动不动跪坐于桌前，便说道，“公子扶是否饿了，我让下人送些瓜果上来。”
公子扶摇头，达者为长，长者为尊，长辈不动筷，晚辈不动筷。这是规矩。
“大人，韩先生到了。”
下人进来通传，公子扶嚯的起身，一张铁树般千年不变的脸难得的有一丝欣喜。
“师兄莫怪，来迟了些，我自罚三杯哈哈！”
韩玄也不要他们迎接，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看到公子扶施礼，微微点头。
公子扶是当日除始皇帝外唯一不受马蹄影响的人。
皇帝有他的规矩，公子扶守着皇帝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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