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赵国的最后一天
公子扶一声高呼，坛下鸦雀无声。
司马辰看着公子扶，没有说话。也没有斥喝他一派胡言。
人会思考，只是平时的百姓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因为自己施过仙术救人，施过仙术求雨。
照公子扶的说法，施仙术救人的，还是人，是仙术求雨的，也是人。既然是人做的，那与天何干？
司马辰摇头苦笑，如今的人间已不是以前的人间，开始有了秩序，有了规矩，百姓有了思考的时间。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今的人间，已经开始知之了。
司马辰对着公子扶拱手做拜，他本不愿出山，只是师命不可违。
“公子扶言之有理。”
公子扶作揖回礼。
言罢司马辰挥袖转身，向观内走去，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师傅也没理由说什么了吧。
如今的人间正在变化，变化之后的人间，是百姓希望的人间，是秦家希望的人间，是他司马辰希望的人间，但不是鬼谷老人与其门下道徒的人间。
人若不求于天，他们与常人何异？
司马辰边走边笑，越想越开心。
公子扶在坛前坐下，开始未众人解惑，什么样的病吃什么样的药，想走仕途需要读哪些书，知道那些规矩，想做生意需知道哪些信息，遵守哪些规矩，一样一样，娓娓道来。
墨宁襄看着公子扶，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是道理，每句话都是学问。等自己去到稷下学宫接手墨家，或许要做一些改变。
子殷看着小叔，觉得他懂的真多啊。
……
……
三人回到府中，子殷问道：“小叔，子殷有一事不明。”
“讲。”
“那道人被你辩得哑口无言，却为何含笑离去？”
墨宁襄也好奇。
公子扶看着子殷。
公子扶一直看着子殷。
公子扶还在看着子殷。
公子扶摇头，“我不知。”
…………
墨宁襄接嘴道：“现在听百姓议论，那道人便是司马辰，是鬼谷老人的关门弟子。”
公子扶点了点头，“嗯，说起来，百家学术，多为鬼谷老人所出。”
子殷惊道：“那你们说的鬼谷老人，算是百家鼻祖，天下大家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可以这么说。”公子扶拿起矩尺，道：
“我认为百家学术与武器一样，没有正恶，在乎于心，比如儒家，让人间懂得知书达理，尊卑有序。比如道家，让人间懂得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比如法家，让人间懂得诚信为先，有规矩法制才能有公平。比如墨家，让人间懂得非攻，兼爱。”
说完看了一眼墨宁襄，道：“百家之道，其实是人道而非天道。只不过是被天道利用罢了，子殷，你要记住，人间不求天，才能真自由。”
子殷听得一阵点头，不由道：“小叔你今天的话好多啊哈哈，这样比较有人情味嘿嘿，就是有些不习惯。”
公子扶听了沉默半晌，说道：“明日，我们启程去齐国，子殷你，往魏国走。”
子殷莫名其妙，有些慌张，“为何？我去魏国？一个人？”
公子扶点头，“你需要去找自己的道，去看看你所能看到的人间。我们的道，不一样。以前不行，现在，你可以一个人去窗了。”
子殷摇头，他不懂，他唯一懂的便是小叔要和他分开。他害怕，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走过哪怕一里。
子殷看了眼同样疑惑不解，一脸担忧的墨宁襄，正色道：
“子殷不懂小叔的意思，不过想必小叔早有安排，子殷愿意遵循。秦家儿郎本就应独立于天地，这是公孙将军说的。不过我也曾答应墨姐姐要送她去稷下学宫，答应的事，我想做到。”
公子扶低头看着子殷，道：“善。男儿理当如此。”
……
……
子殷心不在焉，在院子里走着，走着走着，便哭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人，原来墨姐姐没看错，自己仍是个孩子。
看着眼前的枯叶，子殷心中顿觉萧条。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如今刚入夏未多久，怎么会有枯叶？
子殷抬头，看到一颗死得不能再死的老槐。
他心下骇然，隐隐有些猜测，走到老树前，倒吸了一口气。
树干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圆孔！
子殷转身，向公孙落房间跑去。
“公孙将军，公孙将军！”
公孙落正在打盹，听到喊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小公子，怎么了？”
子殷急急道：“请教公孙将军，当日您以指代剑，使出我父亲教您那一招时，可有什么诀窍？”
公孙落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哦哦，那一招啊，小公子你信啦？哈哈哈！”
看着子殷求知若渴的眼神，公孙落心中一阵满足，坐起身来，正色道：“两点！一，熟能生巧。二，寄思于剑。我以杀入道，当日所想便是杀戮，指间所凝便为杀气。公子苏说，意随心动，这一招，重点不在于剑，甚至不用剑也是可以的。”
至于为何用剑，大概公子苏和自己一样，觉得耍剑比较帅吧。
子殷拜首，独自回房领悟去了，他有一个优点，便是真想做一件事时，便能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一意。
至少，现在不会去想与小叔分开的事情了。
……
……
西边一个小镇，小桥流水。
“璃儿，你瞧我今天去山里找树苗打到了什么？”
秦苏提着一只野鸡在苏璃身前炫耀。
苏璃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你的本事打只山鸡至于这么高兴么？”
秦苏哈哈一笑，把山鸡往地上一扔，道，“这只山鸡，我是用跟镇里刘猎户学的本事打的，你说，值不值得高兴？”
苏璃笑道，“这倒确实觉得高兴，那你休息会儿，我去把鸡做了……”
“欸！”
秦苏应了一声，看着院里自己种的大大小小的各种树，微微一笑，走到一颗柳树下坐好。
看着屋里苏璃忙碌的美妙身影，不由想到：
就这么像普通人过一辈子也不错啊，反正，你就在我身边，我便哪儿也不去了就这么看你看一辈子。
苏璃的羽衣早已换成一身布服，与农妇无异，除了容颜倾国倾城。正烧着火的她转头看了一眼秦苏，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眉开眼笑，看得秦苏一阵头晕目眩，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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