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贼卖路
余伟文本是真定府行唐县人士，祖上几代行商，积累至今已成为县上数一数二的豪商。余伟文自幼爱好阅览书籍，因此其父甚是重视，再加上余伟文其他几兄弟仅有行商头脑，余伟文便成为整个家族的掌上宝。
余伟文也不负家中期望，十四岁年纪便在真定府解试中中了举人，那一次余家上下宴庆三日，以释心中欢愉。
可去京中参加省试，却连续三届落榜而归。最后一次归途上，无颜回乡的余伟文半夜独自离开客栈，踏上不归之途。
来到这里后，遇到这伙山贼，便留了下来。
这伙山贼全是四十里外刘家村中的年轻后辈，但由于不满村中日夜耕作却依旧衣食不继的生活，几个年轻人合算之后，拉起一伙人来此占道为贼，可小半年过去却仅有一次抢劫成功。
那一次，作为首领的刘大雄、刘二雄二兄弟拦下路过的余伟文，但由于二兄弟多日将自己那份口粮分给手下弟兄，自己却颗粒未进，劫道时连刀都拿不动，台词更是念得有气无力，最后双双晕厥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人晕倒，另外一人去扶，结果一同倒地。余伟文见此十分不忍，便将身上钱财送出，自己也留了下来。
后来余伟文凭借自身学识，成了伙中老大，定下规矩并尝试了多种劫道之法，如此一年过去，最后以既不伤人也不伤和气的劫道方式创造了良好业绩。
“二位买路否？”
余伟文态度恭谦，缓言细语将自己的身份，拦路缘由以及自家业务结合在短短一句话中，且毫无违和之感，让人有种遇上街边卖东西小贩的错觉。听得王肆和牛蛋二人一愣一愣，原来抢劫也可以如此清新脱俗。
“咳咳。”王肆咳了几声缓解心中惊绪，才开口问道：“不知你说的这个‘路’怎么买，买了又有什么用？”
这次换余伟文呆了一下，平常的新客户都需要身边的刘家双雄展现一下孔武之力，才在半威胁中完成交易，像王肆这样没有任何反抗言论就直接问出核心问题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但余伟文凭借多次经验，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口讲解。
“此道由于靠近边境，人民生活困苦，以致盗匪猖獗。平常行商游人这一路走去，要么钱财尽失，要么客死异乡，少有保全者。”
“但是在这买路之后，我等会派人暗中跟随，打点匪帮，保买路者一路平安。别看我们生意不大，但买过的人皆大力赞赏，也常有来此再次购买者。”
“你们两人每过一州之地的路程只要二两银即可。怎么样？兄弟，买点不？”
原本表情祥和的余伟文讲着讲着逐渐眉飞色舞起来，说得他们匪帮的业务能力天下一绝，比起后世的销售精英毫不逊色。
王肆听完也大致明白他们做的就是类似于镖局的生意，这让王肆脑中闪过不少灵光，直接站在原地思考自己所想之事的可行性，毕竟一旦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余伟文对自己的解说十分满意，看到王肆低头沉思也不催促，给予他足够的思考空间。
王肆思考期间，余伟文将注意力转向了一旁从头到尾都像隐形人一般的牛蛋，拉拉家常，套套近乎，可牛蛋从头到尾就是咧着嘴笑，一句话也没说，没让余伟文探出任何信息。
良久，王肆抬头转向余伟文说道：“先多谢兄台为我们远行者着想，这是你们这路，我不买。”
余伟文闻言有些惊讶，王肆从一开始便表现得像一颗优质韭菜，想割就割，可这结果，却不尽理想。
“兄台，再考虑一下，这对你们十分有好处，你可知道这一路过去有多少匪帮吗，你知道他们有多穷凶恶极吗？”
“多的不说，光三十里外的卧虎帮就时常吃人不吐骨头，连人带财一起抢。”
余伟文使劲浑身解数，奈何王肆油水不进，不管余伟文说什么，他都是轻轻摇头，以表决心。
“唉！”余伟文最后依旧拿不下王肆，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大雄，二雄，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嘿嘿，好好的不听劝，非要受点皮肉之苦才愿意妥协，来人，上刀。”
王肆看着憨厚的二兄弟表情突然狰狞，且恶语相向，可王肆依然叹息这二人演技不足，两人虽然表现的凶恶，可那表情十分僵硬，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可见这伙匪帮本就不适合干这一行。
随着两兄弟话音落下，一旁林中跑出两个瘦小的人各抱一把大刀交到他们手中。
“铮”的一声大刀出窍，直指王肆。可这一幕却看得王肆苦笑不得，直想开口问他们拿这未开锋的刀是不是出来耍戏的。
不过从二人的身形及行动上可以看出也是练武之人，王肆不敢大意对之，便解下背后用布包着的长枪，却没有拆开包布，毕竟人家没有伤人的意思，他总不能一枪把人给戳对穿了。
“牛蛋，你在一边看着吧。”
“好的，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哥，你加油，干倒他们。”牛蛋被王肆吩咐了不要随意和别人说话，像他这样子的很容易被人套出些东西，所以今天虽然好不容易遇到生人，但牛蛋一直努力遵守着，憋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说句话。
余伟文也看出王肆而二人并不简单，让刘家双雄出面威慑这招一下也有点后悔，生命比金钱贵重太多，他不想看到这厚道的两兄弟出什事，现在见王肆没解开武器，心中便放下不少，也知道王肆是个明白人，唯一看不懂的就是王肆明明有离开的能力，却还要在这浪费时间。
刘家二兄弟同时提刀欺身而上，却被王肆轻易挡住，但王肆也只出手招架，没有进攻，兄弟二人从两个方向各自出手，也没能拿王肆如何。
最后三人打了一刻钟左右，二兄弟也认清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就停下手来，向王肆抱了抱拳，感谢王肆手下留情。
王肆至此对这伙奇葩山贼依然十分感兴趣，能在这乱世之中占道劫财，却劫出花儿来的人绝对是千古一见，可惜他们这样做终究上不了台面，带着山贼的头衔做事只会自毁根基。
余伟文见比斗结束，知道这个客户是发展不起来了的，走上前来和二兄弟并排，躬了下身说道：“在此先为耽搁二位行程道歉，既然二位对这笔生意不感兴趣，那便就此别过。”
余伟文说完便带着二兄弟转身离开，走向路边树林。
“三位且慢，在下有一事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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