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越亭带着金吾卫的不到三千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循着记号在青州城外的一处荒山上找到了常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越亭看着眼前不到一万的兵马，各个身负重伤，就连常将军都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我们遇到了折返的齐兵，如今能撑到殿下回来，老臣也能放心的去了。”
常将军被崔谨言搀扶着艰难的起身，看着身后那些满面沧桑和迷茫的士兵，叹息道。
“殿下，齐军的兵马还在追击，殿下赶紧换上齐军军服先走吧，凭殿下的武功，安全回到大越不成问题。”
常将军想起之前和越亭的那场比斗，就觉得老怀甚慰，大越的公主都这般优秀、爱民，何愁大越的将来？
越亭看着常将军面色灰暗的样子，沉默的转身，挨个看望了每一个伤员。
跟随而来的伤兵一早就被告知了此行的目的，也知道此战过后无论结果如何，花老将军都会厚待他们的亲眷，这才甘愿赴死。
虽然有遗憾，但大多都不后悔，尤其是知道越亭身为一国公主，还愿意陪着他们一道送死，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所以看着越亭挨个过来看望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竟眼含热泪，也是让人又好笑又沉默。
“殿下在想怎么带着这一万兵马逃出齐国。”宫青一见越亭盯着火堆出神的样子，虽是疑问，但语气又十分的肯定。
越亭点了点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崔谨言撞了一下旁边只顾着啃土豆的赵明卓，两人互看一眼，悄悄起身给宫青一一个和越亭独处的机会。
“这一万人中，有近一半的人都是重伤，另外一半也多是老弱之人，殿下想把他们从齐国的地方平安带出去，几乎不可能。”
宫青一用温柔的声线陈述着一个越亭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来之前她总觉得自己有能力并且有着足够的信心，能够怎么把人带出来的，就怎么带回去，可是现在，他们突袭的消息意外走漏，齐安愤怒之下派出了大量精兵围剿。
齐军可不知道她这五万人到底是怎样的五万人，所以派出的五万兵马自然不会弱。
如今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以这必死的五万兵马换齐军的精兵强将离开渭水战场。
“只要我们能撑到大军救援的那一日，就可以！”
越亭沉声道。
“那殿下可知如今渭水战况如何？”
越亭抿了抿唇，就是不知道才有问题，原本应该有互相联络的信鸽的，只是据常将军所说，信鸽已经许久不来了，那就说明前线的战况可能并不是很乐观。
一旦齐军踏过了渭水，以大越那平坦开阔的地势，再没有合适的天险之地能阻拦齐军，到时候大越还能不能存在就两说了。
这么想着，越亭就有一种重返渭水战场的急迫。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若是我们一直待在这里，那齐军最终都会找到我们，这样，道生，你去将没受伤和轻伤的
兵都喊过来，我们得做点什么才行。”越亭蹭的一下站起来，眼神发亮的看着宫青一。
没一会，宫青一东拼西凑了两三百人，带上越亭那三千的金吾卫轰轰烈烈的出了洞。
三千多号人被分成了几个小队，有盯梢的，有挖坑的，有搬石头的，有收集火油和树枝的……
越亭根据周围的环境把所有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时，山下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和星星点点的火把，越亭就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夜幕里视线受阻，越亭见着远处的大片火光，突然想起幼时在赣州见到的杂耍把戏，又想起方才在洞口附近看到的那一大片尸身的乱葬岗，计从心来。
“将军，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脚印还很清晰！”一个齐兵举着火把，靠近那草丛中的几处凌乱脚印，兴奋地大喊。，这可都是功劳！
樊熊光骑着马走近，低头一看，果然，脚印较之他们的都偏小，有深有浅，显然是有伤在身的样子，心头一阵大热，樊熊光命人跟着脚印往山上走。
夜间山路难行，这次的队伍人又不少，所以樊熊光走的很是缓慢，这也给了越亭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应对。
“殿下这是做什么？”
宫青一看着越亭命人将腐烂在泥土里的尸体全都挖出来，扔在上山唯一的一条路两旁，很是不解。
“腐烂的尸身在从土里挖出来之后，和外界接触一段时间就会产生鬼火。”
越亭盯着自己的人在黑暗中缓慢的放置尸体，轻声解释道。
“殿下博学！”
宫青一还真没想到，这民间闻之色变的鬼火竟然能够人为的制造出来。
越亭摇了摇头，“博学不敢当，不过都是些小把戏罢了。”
“此法虽然投机取巧了些，但确实实用。”
常将军被人搀扶着，走到两人身边，轻笑道。
越亭和宫青一连忙转身，接过常将军的胳膊，扶着人站到山头上。
“只是还是抵挡不住他们多久。”越亭有些遗憾。
“殿下不必介怀，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常将军难得的柔和了眉眼，放轻了嗓音。
越亭对这话不置可否，眼神一直驻留在那越来越近的齐军身上。
“樊将军，此次剿灭南越偷袭的军队，将军可谓是立了大功，到时候论功行赏，想必一个侯爵是跑不了了。”身边的副将舔着脸恭维道。
樊熊光斜着眼看了看他，下巴微扬，颇为神气道，“呵，别说侯爵，就算是公爵本将军也是当得起的。”
“是是是，将军神威盖世，便是国公的位置也是当得。”
副将坐在马上，冲着樊熊光点头哈腰的样子，一点没有顾及自己在手下人面前的威信，抓紧机会讨好樊熊光。
“走吧，等解决了那些南越的残兵败将，就回营吃烤肉！”
樊熊光大喊一声，惊得周围的鸟雀都纷纷飞走，突然间，林中一阵寒风吹来，有个士兵隐隐约约看见了蓝色的火光，顿时面色大变。
“是鬼火！是鬼火！鬼火来了，大家快跑啊！”不知谁发出的声音，原先还尽然有序的队伍瞬间乱成了一团。
士兵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带动起周身的空气动荡，那鬼火竟然也跟着飘荡起来！
原先还半信半疑的齐兵一个个脸色发白，胆子小的抱头鼠窜的逃跑，胆子大的站在原地也是一动不敢动。
樊熊光见状调转马头，砍死了几个逃兵，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才让周围有些躁动的士兵安静了下来。
“都给老子把心放回去，不过是南越的一些小把戏罢了。”樊熊光警惕的看着周围，大喊道。
大军终于安定下来，继续往前走，只是鬼火依旧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原先还士气高涨的齐军现如今反而像是个瘟鸡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越亭看着停了没一会就继续走动的军队，没有意外，毕竟齐军也不是傻子，这点小小的障碍还拦不住他们太久。
樊熊光看了眼山顶那黑漆漆的样子，催促着身后的士兵加快了脚步。
没一会，齐军的五万大军形成的一条火龙就从山顶绵延到了山脚下。
樊熊光指挥着前锋队伍往前走，只是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将军，有埋伏！”不知道哪个士兵拼死喊出了这一句，然后就没了最后一口气。
樊熊光借着身边亲卫打的灯笼，走近看，竟是一个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插满了锋利的竹子，密密麻麻的，将已经掉下去的人几乎捅成了筛子。
看到的齐军不由自主到吸了口气，这么多的竹子，他们要怎么过去？
樊熊光看着深不见底的坑，一脸的凶相，突然扭头看向队伍中间受伤的伤员。
在副将耳朵边轻声吩咐了两句，眼见对方的脸变得煞白，樊熊光不满的催促道，“快去！”
那副将满面菜色的看了眼樊熊光的后背，怨毒的瞪了对方一眼，便立马收回了眼神。
带着人收拢了几十个受伤的士兵，将人带到深坑面前，樊熊光一声令下，几十个人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个的被推落入坑底，发出惨烈的叫声。
眼见那坑底慢慢被尸体填满，樊熊光看了眼山头，冷哼一声后，众人纷纷下马，踩着自己同袍的尸体，上了山。
越亭冷眼看着那齐军将领如此枉顾人命，直接命人射出了暗箭。
箭头上染了毒，是雪柔给的那些毒药中的一种，只需要沾到一点点，就能让人如同醉酒一般，脑袋发晕，浑身无力。
果然，只听一阵阵的箭入血肉的声音和士兵们的惊呼声后，原本还算整齐的军队就像中了邪一般，一个个点头晃脑的，面色潮红，呼吸紊乱。
樊熊光见他们身上一簇簇露出的箭头，大骂道，“阴险的南越小贼，如此坑害我齐国将士，竟还使出下毒这般阴损的招数！”
眼见山上没有任何动静，樊熊光又不能多等，只能暗骂几句，解解心头之怒火。
“樊将军，这几个中箭的……怎么办？”
那副将带着几个同级别的将士，战战兢兢地上前，看着樊熊光，想起之前那几十条用来当垫脚石的命，不难想象这次这些人又是什么结果。
他倒也不是心疼这些人，只是这姓樊的贱人，好事不想着他，这种出头吸引众怒的事反而都让他来做，今日他定要让大家都看明白了，这姓樊的到底是什么嘴脸！
“这还用老子教你嘛？都处理了，别拖累大部队的行进！”
说完樊熊光就上了马，留下那副将和身边几个将领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围观下，一刀刀收割了那几十人个中箭之人的性命。
樊熊光走在前面，根本就不知道身后齐军将士看他的眼神早就变了又变。
等齐军兵马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折损了不少，原先与常将军一战本就折损了不少，如今一眼望去，怕是四万人都多有不及。
看到这样的差距，越亭还是提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松懈。
“南越小贼，你们现在缴械投降，我樊熊光可以留你们这些人一条狗命，若是你们执意要战，我樊熊光就要给我大齐战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了！”
樊熊光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看的身后几个下属心下一阵嘀咕。
只听一声破空声，一支强劲的箭羽直直的朝樊熊光飞过来，仓促间，樊熊光一把抓过身边不知道哪个家伙的衣领，挡在自己的胸前。
只是那支箭的威力实在太大，那人的肉身即便挡住了一些冲劲，那箭头还是穿过了他的喉咙，箭尖直指樊熊光的喉咙，只差一点点，就能在他的身上穿个窟窿了。
樊熊光看着月光下泛着银光的箭，努力地吞咽了一下，惊怒之下，直接发起了最后的战争，“都给我上！”
一行将近四万人，轰轰烈烈的朝着山巅跑。
南越的一万残兵，按照计划，兵分三路，从山上往下冲，将齐军的一条长龙打散成了三段。
金吾卫三千人一分为三，由崔谨言和赵明卓分别带领，再加上五千伤兵，抵挡那些没了将领的小兵也勉强能与之抗衡。
越亭和宫青一带着仅剩的一千金吾卫，负责齐军最前方的主力部队。
看着差点就杀掉的樊熊光，越亭提着刀从山顶一跃而下，直直地冲入齐军阵营，势要砍了那齐军的狗头。
宫青一见状，带着金吾卫从周围的草丛绕道而过，从侧面围杀齐军。
战争是残酷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不少，可大多凄惨，此战亦是如此。
即便齐军如何不堪，无奈大越的这些士兵多伤兵，能坚持的最后的也不过那些人。
越亭内力之高世所罕见，樊熊光眼见对方死抓着自己不放，便心生了退意。
两人对战，拼的就是实力和信念，一旦萌生了退意，那离落败也就不远了。
“叮”的一声，兵器相撞，越亭的大刀直接砍断了樊熊光手里的剑。
樊熊光颤抖着手臂，被强劲的内力逼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身鲜血的越亭。
“你到底是谁？”
“你去问阎王爷吧！”越亭一刀劈下，直接将樊熊光的人头砍了下来。
喷溅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她连眼睛不眨一下，直接捡起樊熊光的人头，拉过一匹马，带着自己的人直奔山下而去。
看着周围倒了一地的尸体，越亭把樊熊光的人头插在了一杆银枪上，架在齐国的粮车上。
看着周边齐军恐惧的表情，飞身入了战场。
“不好了，将军被杀了！樊将军被杀了！”
不知是哪个小兵认出了樊熊光的人头，哭喊着“奔走相告”，一时间杀得起劲的齐军，纷纷愣在原地。
一场战争就这么在七零八落之中结束，越亭看着活下来的越国士兵，神情冷肃，一身的杀伐之气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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