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崔谨言沉默的走近，看着尸群里的越亭，眼眶发红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大，常将军…牺牲了。”
越亭的眼神一滞，面色毫无变化的点了点头。
“把我们的人统统都埋了，待大战结束后再来接他们回家！”
还有些余力的人自发的凑到一块，在齐国这座荒山下挖了一个大坑，将越国所有死去的人，都放了进去。
直到那无名的碑立在巨大的土堆前，越亭才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真实感。
这就是战争！
“殿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现在粮草所剩不多了。”
宫青一看着越亭沉默的背影，这样的惨烈的结果谁都不愿意接受，可是人总得向前看，更何况现在还不是他们悲伤的时候。
越亭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纷乱的思绪，转身上了马。
从开始的五万多人，到如今稀稀拉拉的不足千人的队伍，越亭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也被现实的残酷给深深地打击到了。
一腔怒火直接发泄在了□□的马上，一行人虽说有不少的伤员，速度依旧不慢。
直到到达齐军大营所在的青州时，他们一行人才下了马，借着夜色悄悄观察着齐军大营。
越亭因为从齐军中逃出来过，对于齐军的营地部署十分了解，于是就打算一个人悄悄潜入，探听消息。
“常将军牺牲，殿下就是我等的统帅，若殿下一人前去出了什么问题，剩下的这些人该怎么办？”
宫青一沉这一张脸，看着越亭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
越亭却是一愣，这么久了她都习惯了自己独自行动，自己一个人决定自己的事情，那金吾卫营，若非有崔谨言的帮助她也是不愿意接手的。
如今这么多人都指望着她，还真是让她一时间不好做出决定了。
“可是我对齐军的情况最为了解，武功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换个人去，我不放心。”
越亭皱着眉解释道。
宫青一叹了口气道，“不是非不让殿下去，只是殿下多带几个人，这样到了危险时刻，也好保护殿下的安全。”
看着越亭一脸深思实际上极不情愿的表情，宫青一眼眸含笑的摇了摇头，轻声道，“臣跟殿下一起去如何？”
越亭眼睛一亮，是啊，宫青一武功不错，人也谨慎，脑袋瓜子也灵活，是个好人选。
把剩下的这些人交给赵明卓和崔谨言，越亭就和宫青一一块潜入了齐军大营。
越亭别的不怎么样，记性倒是极佳，带着宫青一循着记忆里的路线，饶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了齐军的主帐，也就是齐国太子齐安所在的军帐。
“你说什么？”齐安愤怒的站在桌案前，看着低下瑟瑟发抖的小兵，一脸的不可置信。
“回…回太子殿下，樊将军…接到…您的命令，就带着全营的五万兵马去追击南越军去了，属下…属下前往大战…大战的那处山脚，沿着山路上去，发现，发现樊将军带领的五万兵马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小兵说的断断续续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齐安的表情，心里紧张的要命。
“那樊熊光那个蠢货呢？也死了？”
齐安是不信的，若是南越那些人长点脑子，就知道把人留下来套话，不过齐安更希望南越的人把那个蠢货给收拾了，省的他浪费力气。
那小兵突然间仿佛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头顶不住的冒汗，眼神也躲躲闪闪，颤颤巍巍道，“樊将军…樊将军他被人砍下了头颅，头就挂在…挂在一杆银枪之上。”
小兵想起自己看到的场景，差点吐出来，那满地被狼咬的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血肉横飞，一个头颅就那么静静的挂在那，一双眼睛瞪得奇大，仿佛死前极为震惊的样子，想想都后怕的很。
“呵，这么死了倒也便宜他了，你下去吧。”
齐安摆摆手，让那小兵退下，接着看向营中的诸多将士。
“诸位，如今南越统帅已被我一支毒箭射中，撑不到今晚子时他必定殒命，只是如今庆国粮草迟迟不送来，云州借粮的人也被伏击，看似我军形势一片大好，所受掣肘实也颇多，不知诸位可有何良策解我军眼下之危？”
越亭帐外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外祖中箭了？
肩上传来一阵重量和温热，越亭扭头，看着宫青一轻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安抚，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受影响，宫青一这才收回了放在越亭肩上的手。
“殿下，如今怕是只有加快攻占南越的速度，待我等打下南越城池，向当地百姓征粮便可。”
昌恒公站出来，建议道。
就连素日里十分看不惯他的齐安都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
“舅舅可有什么良策能助我军早日攻占南越？”
齐安看着面前的老狐狸，一脸谦恭的问。
昌恒公苏长训耷拉的眼皮微抬，古井无波的眼神落在齐安身上，掀起一层淡淡的涟漪。
“殿下，南越长攻不下，我军又失了大半粮草，京里已经有了不小的意见了，殿下如今问老臣，老臣也没什么建议，只是想提醒一下殿下，您的时间，可不多了。”
齐安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一阵窝火，他堂堂一国太子，在朝堂上要受萧太后那个妖妇的压迫，如今好不容易在朝中争取到这个领兵的机会，还要受这个老不死的气。
这两个贱人！
“舅舅说的是。”
齐安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指望着从昌恒公手里拿到齐国的一部分兵权，如今还不能得罪他。
越亭透过营帐的一丝缝隙，看着齐安的脸，着实是很精彩。
“庆国那边邀殿下明日午时一叙。”
不为悄悄地走进来，在齐安耳边低声道，齐安还没反应过来，昌恒公就突然开口道
“那四皇子告诉殿下南越偷袭的消息想必也不是无端提起的，庆国皇子众多，九皇子深受庆帝喜爱，四皇子母族背景雄厚，太子舔居储君之位早已不成气候，殿下只要稍稍运作一番，粮草也就不是问题了。”
昌恒公看着齐安，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个外甥，但到底是血脉相连，如今朝堂上萧太后把持朝政，太子迟迟不能登基，于国祚而言，多有不利，便是为了大齐，他也得帮着这个外甥立下军功。
“舅舅，那四皇子性格狡诈，之前刻意告知我们庆帝的盘算不过是想借本宫的手帮他除掉一个大敌，如今告知我们南越偷袭一事，怕是另有目的。”
齐安想到那狡诈的四皇子和自己的老巢里关着的九皇子就一阵头疼，若是能用这九皇子换来粮草，他是巴不得把人送出去。
只是现在庆国统领大军的正是九皇子的死对头四皇子，对方不愿用粮草换人，还想着让人死在他齐国的地盘上。
这样一来，最有利的一个人质，反而成了最无用、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的东西。
如今四皇子那边又突然相邀，恐来者不善啊。
越亭耳朵动了动，庆国四皇子？难不成是上次那人？
看来明天她也得跟上去走一遭了。
眼见着齐军开始商量对战计划，越亭听了不少，确认脑子已经记下来之后，就带着宫青一悄悄地离开了齐军大帐。
来去都像是入那无人之境，可见两人功夫之高。
“老大回来了！”
崔谨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腰间的刀已经抽出了大半，等看清楚越亭的脸才彻底放松下来。
“嗯，赶紧收拾收拾，带人连夜渡河。”
越亭轻声叫来了在另一边守夜的赵明卓，将已经睡熟的士兵们都喊了起来。
几百人的队伍被分成了多个小队，分别从渭水的不同位置下河。
渭水水流湍急，河道极宽，不熟水性的人根本不敢下河，这也是齐军一直攻不下南越的最大原因。
而南越的百姓自幼都长在水边，渭水这样的大河虽然泅水难度大，但对于他们这些熟识水性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没多久，近千人浑身湿漉漉的集合在岸边，等着越亭的指示。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件事要去做！”越亭夜视能力极佳，看着对岸已经拥在一块的人，拍了拍崔谨言的肩膀。
“老大你去哪？”赵明卓闻言看了眼越亭，问道。
“我明日解决完一事就会回去，你们先回去吧，帮我看看我外祖。”
其实有雪柔在，便是天下间最毒的毒药想必她也有办法，所以对于齐安的话，她并不是很相信。
说完，越亭就轻身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大到底干嘛去了？”崔谨言有些担心。
“等过去问问宫大公子就知道了。”
赵明卓猜是老大在齐军那听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所以才留在齐国，这件事恐怕跟着老大一块去齐军的宫青一也知道，所以老大才在宫青一刚渡河就提出来要走。
两人悄悄如何，速度极快的跟上了前方宫青一的脚步。
刚到岸边崔谨言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此事。
“没事，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就是探听点消息，况且殿下武艺高强，自保足矣。”
宫青一听后沉思了片刻，只能这么安慰他们，也安慰自己。
这边宫青一和崔谨言赵明卓三人带着剩下的人先到了清水镇，只是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镇，三人都沉默不已。
“这场战争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好了！”
赵明卓沉声道，以往他在京都，过得是锦衣玉食，奴仆绕膝的生活，京都的百姓也大多都富足安乐。
他从未见过一座繁华的小镇以这么快的速度就破败成这样。
看着一个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在断垣残壁中寻找着自己的家，赵明卓的心好像被击中了一样，心间那股被惨胜和连日以来疲劳奔波给折磨的扑灭的奄奄一息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崔谨言，我想留在这里。”赵明卓淡淡的话，让身边的两个人不由侧目。
“看我做什么，小爷还不能有点志向了？”赵明卓羞愤的锤了崔谨言一拳。
两个人登时扭打作一团，宫青一轻笑着，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想起远在京都的族人和潜伏在齐军中的越亭，心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越亭这边刚刚把从死人堆里扒下来的齐军军服穿上身，就听见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两道淡淡的声音。
“主子，消息已经递过去了，那边回话会准时赴约。”
“嗯，知道了，南越那边如何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越亭一下就听了出来，不由得凑的更近了一些。
“南越太子从云州回去之后，领着一干残兵败将把樊熊光的五万精兵都围剿了，一个不剩，末了还将那樊熊光的头颅挂在了一杆枪头上。”
“呵呵，那南越太子倒是个角色。”
谢元稷想起之前见得几面，不得不说，这个南越太子是个机灵人。
越亭听得一愣一愣，合着这是把她当成越南琛了？
“本宫如何，四皇子殿下倒是知道的清楚。”
想到明日齐安和北庆四皇子的会面，越亭就心痒痒，总想知道点什么。
“谁！出来！”几个灰衣护卫警惕的将谢元稷护在身后，盯着四周。
“退下。”谢元稷看着那树林掩映中的熟悉身影，轻声阻止了护卫的防备姿态。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谢元稷依旧带着那丑的非常有特色的面具，声线温润，清透，仿若一泓泉水，涤荡人心。
越亭昂首阔步地走过去，一张俏脸坦坦荡荡的暴露在众人面前，两相对比之间，越亭觉得自己比那什么狗屁的四皇子果然是要坦荡得多。
谢元稷看着她额间那栩栩如生的花钿，心头微动，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贵干倒是没什么，只是想，你明天要去见谁？”越亭心安理得的认下了自己的假身份，自来熟的问，全然没有一个身为外人的自觉。
谢元稷眼眸微动，瞬息之间就明白了，“你偷听了齐安说话？”
越亭果断的点了点头，语气莫名道，“四皇子殿下这是又要跟齐国合作了？就是不知道齐国有没有那救命的良药了。”
这狗东西，都跟她合作了，竟然还背着她跟齐安有牵扯，指不定他们绕道突袭的消息都是这狗东西透露的。
越想越亭越觉得不能放过他，正好，今日这“北庆四皇子”就带了这几个人，想解决也容易的很，等到了明日，她就带上这狗东西的面具，假扮四皇子去见齐安，最好是能将那齐安也一同绑了。
谢元稷听着越亭一口一个四皇子，面具下的脸神色莫名。
“我们的合作也没有规定说我不能与其他人合作吧。”
谢元稷觉得这南越太子果然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人，虽然机灵了点，可这性格忒得霸道。
越亭挑了挑眉，嚣张回道，“你若是没被我发现那自然都好说，只是被我发现了我若是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你，我这太子的颜面还往哪儿放呢？”
话音还没落，越亭一个手起刀落的假动作迷惑几个护卫，结果又是一个转身就将谢元稷箍在了怀里，不过谢元稷身高太高，越亭只得抓住对方的一个手肘。
一开始越亭的目标就是这个“北庆四皇子”，见了这么多次面，越亭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这位，一点武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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