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鼠（十一）
叶山溪起了床，掬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才清醒了些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叶山溪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去约一下体检，眉眼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唇色也白得过分。
利落地洗脸刷牙，换好了衣服下楼，小宁他们已经在工位上了，正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小米趴在靳暄的工位上，橘色的尾巴甩来甩去。
过去揉了两把小米毛茸茸的小脑袋，叶山溪心情舒畅了不少，不过此时肚子提出了抗议。
陈叔应该留了早饭，叶山溪便走去餐厅。
“既然起来了，那就赶紧过来吃早饭吧。”靳暄正在摆碗筷，看叶山溪矗在门口便叫他。
叶山溪抹了一把眼睛，他觉得他疯了，就靳暄这嘴下不积德的家伙，他竟然还看出了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来。
果然是该去医院体检一下。
“你也没吃早饭？”叶山溪晃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没什么精神。
靳暄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把锅里温着的奶黄包和鸡蛋捞出来，拿了一个盘子装着，放到餐桌上，靳暄才像一个大爷一样坐下，翘个二郎腿。
叶山溪恍惚了一下，他不确信地问道：“你这是为我准备的？”
“这分局除了你，你觉得还有人有这个面子吗？”靳暄反问道。
叶山溪：“……”可是我跟你似乎也不熟吧？我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面劳你这位大少爷动手？
算了，不重要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叶山溪吃饭很文雅，哪怕速度不慢，他也总是保持着一副良好的姿态，齿不外露，赏心悦目。
靳暄就盯着叶山溪吃饭也能感到有趣儿，驱散了他的无聊。
吃过饭之后，叶山溪就要提审吴书予和许晓意了，考虑到许晓意的经历，叶山溪没有让太多人和他一起进审讯室，只有他和靳暄。
靳暄的主要作用还是防止许晓意受到刺激变回怪物老鼠之后没办法变回来。
并不是所有进入审讯室的人或怪物都像吴书予和许晓意这么配合工作的，所以审讯室在装修的时候，做成了极具压抑感的设计，特别是对付那些心理素质很一般的，只要让他们进入这间审讯室，都能吓得崩溃。
吴书予和许晓意也是怕的，不过他们本不是主动想要作恶的，所以审讯室的环境对于他们来说也就还好，容易崩溃的许晓意有吴书予陪着，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叶山溪其实也是第一次用到这一间审讯室，装修和总局的大差不差，他都看习惯了，他甚至能够在审讯室里淡然自若地吃饭。
靳暄这人神神秘秘的，也不是会害怕的人，人往椅背上一靠，不知道的还以为审讯室是他家。
姓名、年龄叶山溪都清楚，也就没有再浪费时间询问，直接将自己能填的都给填完了，才开始询问。
“吴书予，说一说你是什么时候和变成怪物老鼠的许晓意重逢的？”在审讯时叶山溪就不再称呼吴书予为“吴老师”了，语气也变得强硬不可违逆。
“是三个多月前，我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家，在家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晓意。”吴书予老实答道。
“发现许晓意的那天，许晓意是怪物的形态还是人形？”叶山溪继续问。
“人形，最开始我不知道晓意变成了怪物。”吴书予苦涩极了。
那天是一个雨夜，正值夏季，富城这座城市夏季下的雨总是极大，吴书予上完了晚自习之后撑着伞回家，身上也还是有很多块地方被雨水打湿，便想着赶紧回家去洗澡换衣服，不能感冒，老师这个职业，感冒不起。
就在爬最后一坡楼梯的时候，滂沱的雨声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吴书予看见了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姑娘抱着膝盖坐在他的家门口。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吴书予看着那个姑娘湿哒哒的可怜，上前询问。
那姑娘将埋着的头抬起来，声音细若蚊吟：“书予……”
那张脸苍白而瘦削，可却熟悉得要命。
是许晓意，他心心念念了十二年的许晓意。
当年被迫分别时，二人约定好了，如果有机会，就在他们租住的房子见面，然而无论是吴书予还是许晓意都清楚，此去一别，就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重逢本应是喜悦的，可许晓意的样子实在是太惨，吴书予笑不出来。
他赶紧开了门把许晓意抱进去，把人送进了浴室，又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给许晓意将就穿。
吴书予的本意是让许晓意先洗个澡，别感冒了，余下的事情他们后面再说，可许晓意太虚弱了，她根本就没有力气站稳，更别说是给自己洗澡。
无奈之下，吴书予只能帮许晓意洗澡。
脱掉许晓意的衣服，吴书予才惊觉许晓意现在瘦得可怜，隔着衣服还不直观，脱了衣服后，便看见了一个全身都没有几两肉的许晓意，更让吴书予愤怒的是，许晓意身上有很多伤痕，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全身。
“郑威这个王八蛋！他家暴晓意！”吴书予咬牙切齿，若是郑威此刻在他面前，他定要扑上去将郑威撕烂咬死。
郑威就是叶山溪之前打探到的，富城行政长官家的那个儿子。
“许晓意，你身上的伤全都是郑威弄的？”即使再不忍心，叶山溪还是要开这个口。
许晓意咬着唇，隔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有的是郑威弄的，有的不是。”
吴书予错愕，许晓意没有告诉过他除了郑威还有谁欺负她。
叶山溪：“是实验留下的，对吗？”
许晓意睁大了眼睛，身体颤抖起来，眼眶发烫，没一会儿眼泪就掉了下来。
叶山溪不是第一次接触后天异能了，小米就是后天异能的拥有者，只不过小米身上进行的实验算是成功了，因为小米成为了一名异能者，而许晓意……明显属于失败了的那一拨。
失败的实验体，就成为了怪物。
像自己的操控异能，还有靳暄那不清楚是什么的异能，白梅的治疗异能，赵莉莉的雷电异能，这些都是先天异能，是不需要通过实验就可以拥有的。
而后天异能都来自于实验，并且实验的对象都是人和动物、植物。
因为人体实验做不到把那些厉害的先天异能纳入实验体内。
吴书予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郑威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
“所以，你是逃了出来之后就去找吴书予了，但是不想告诉吴书予自己经历过什么，对吗？”叶山溪轻声道。
许晓意擦了擦眼泪：“我、我本来想瞒着书予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在书予的面前变成了怪物！”
她自知自己还能保持人形的时间不多，而变成了怪物的自己迟早要死的，特别安全局不会放任一个怪物流连于人类社会中，她就是……舍不得吴书予，吴书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眷念的人了，她想再多看看他。
许晓意没料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她在吴书予的面前长出了一对老鼠耳朵。
当时她害怕极了，她该怎么和吴书予解释？吴书予会不会从此也抛弃她？
可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吴书予只是简单地抱住了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嫌弃她。
“为了帮助许晓意，你开了一家子时鬼屋。”叶山溪将手中的签字笔转了半圈，笔盖点了点桌面，“可我不理解，那么多的小老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段时间对s101区造成不良影响的小老鼠，数量多到令人咋舌，就吴书予帮许晓意开一家鬼屋感染的人，根本不够。
吴书予听到这个问题，突然跟没了气的氢气球一样瘪了。
许晓意更是自己把自己埋进了吴书予的怀里，不敢见人。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叶山溪：“？？？”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一言不发的靳暄假咳了两声，凑到叶山溪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下一刻叶山溪的耳根子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对不起，打扰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老鼠是会发情的，怪物老鼠也是会发情的。
之前还被郑威关着，许晓意发情了都是郑威用折磨的方式给许晓意解决发情的问题，后来回了吴书予德尔身边，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变成了吴书予。
换句话说，那些小老鼠也可以说是吴书予和许晓意的孩子。
想到那么多的老鼠喊着爸爸妈妈，叶山溪就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影响本区治安的小老鼠，嗯……和你们两个是脱不了干系的，关于这一点，你们得认罚。”叶山溪组织了一下语言，好显得不那么不正经。
“认，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认。”吴书予积极承认错误。
“坐牢你们是肯定要坐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以后也不能再回十一中去教书了，等从牢里出去，你只能另谋生路了。”叶山溪也很惋惜，有一说一，吴书予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
“那学校那边怎么弄？”吴书予紧张道，“我老师会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我们不会让普通人得知怪物的存在的，你只需要给学校那边递交一份辞职信就行了。”叶山溪道。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老师得知自己竟然要坐牢，估计会很失望吧，哪怕他本也是受害者，可他终究是做了危害社会秩序的事。
“行了，接下来主要是许晓意要回答的问题了。”叶山溪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他是还不饿，可也不好耽误别人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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