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月
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季跟着我从村外走去。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
陈家庄，甘兰县里一个小村庄。
家里世代为农，父亲在我六岁的时候病逝，陈家庄，五十户人家，全都是我的亲戚，我所认识的所有人。
看着在渐暗下来暮色中环绕在陈家庄的群山，一切那么宁静，这里好像有什么存在，可是现实是什么都没有了，或许存在的是往昔的回忆。
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往事种种，季一路沉默的跟在我身边，偶尔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亲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感到恐惧的我会轻易的哭出来，然后，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我一滴泪都落不下。
或许依赖是一个人不需要长大的无数借口，而孤独是一个人坚强下去的根本理由。
记得每年庄稼丰收，县里会来一个农商，每一年都会开着轿车和卡车来村里收粮食。
他和爷爷的关系很好，我只是跟他打过招呼，记得爷爷让我叫他龙叔叔，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左脸上有颗痣，人其瘦无比。
“小北，你怎么生存下去呢？”季忽然问我。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确实，这是举目无亲的我生存下去的问题。
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到县城找到那位龙叔叔。
我知道季在两年前得了天花死了，而现在她回来了，虽然现在的她很特殊，忽然，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季，妈妈，爷爷他们还会回来了么？像你一样。”我目光诚切的看着季问道。
季犹豫了一会，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她像大姐姐一样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说道：“小北，我的身份和体制很特殊，而妈妈，爷爷他们是肉体凡胎，他们已经神魂俱灭，不再存在这个世间了。”
所有的期待像是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在我的头上。
“小北，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找到了你，为了陪你我成为凡胎，在安排下被你二叔捡到，你从小到大都不曾接触外人，现在你都十二岁了，未曾像世间其他孩子一样，步入学堂一天，你不觉得奇怪么？”季一股脑问了我一些似懂非懂的问题。
我茫然的看着季，我脑子极运转着去理解季说的这些话。
我不懂季说在我出生的时候找到我，为了陪我变成凡胎，在什么安排下被我二叔捡到。
但季说的我很少出过村子，即使是出去爷爷也会跟着，没有去过学校，是因为我爷爷这系单传。爷爷是他们一辈排行老大，整个村子里所有事情都由爷爷来抉择，每年庄稼的种植，收成的出售。
的确，每一年的收成颇厚，大家的腰包鼓了，当然很尊敬爷爷。
爷爷的知识好像很渊博，他教我断文识字，推算方法。
或许我将会像爷爷一样，继承爷爷的位置。
所以我的位置很特殊，在家里甚至整个家族里，我从来都是属于掌上明珠一般。
我没有觉得我要去学校的必要，有时候三叔家的孩子有不懂的都要来问我，爷爷总会自豪的让我来解答。
我从来不对爷爷抱有一丝怀疑，对于季的话我觉得不以为然。
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季很陌生。
以前的那个季，总会缠在我身边，甚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第一个想到我。
当然不可否认，那时候她总会像个大姐姐一样站在我身后，无论犯下什么错误，她都毫无怨言的陪我受罚。
可现在的她，再也说不出那时候说的共同话题，经过这场巨变，除了容貌，她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让我觉得她很神秘，或者说有种莫名的恐惧和芥蒂。
我没有回答季，只是兀自沿着山里的羊肠小路走去。
季愣愣的看着我，并没有立刻跟上来，我听到她轻叹一声，然后又急步跟了上来。
走了很久，天蓦然的黑了下来。我甚至看不到眼前的路了，漆黑的深山里面，瑟瑟寒风吹来，现在是六月，这股风让人感觉格外的冷，一股一股的不断从我身边吹过，我感觉头皮麻，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徘徊在我身边。
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我回过头，季站在我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我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此刻的我多想跑到季的身边，可是内心要强的我，我还是准备硬着头皮摸索着向前走去。
可是我还没有迈出一步，忽然娇弱的一声：“哎呀！”吓的我两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着地上。
“小……小北，你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好……好可怕。”季战战兢兢的低声对我说道。
我心里瞬间毛了，扭头环顾四周，除了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那股寒意真切的萦绕在我身边。
季快步的向我走了过来，到了我身边她拉住我胳膊，然后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
在她离开手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穿红衣，满身是血的女人垂着长，佝偻着身子站在我的眼前。
那身红衣破烂不堪，她的两个袖子像是短了一截，那双惨白
修长而枯瘦的手弯曲着，不知多久没有剪过的指甲像是锋利的刀。
我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不由得靠紧季。
“哼哼”季看到我害怕满意的哼声。
“哪来的野鬼，见本公主还不快滚！”季立刻阴沉着脸历呵起来。
那野鬼慢慢抬起头，一脸的烂肉，看不清瞳仁的眼睛空洞恐怖，看到季她立马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好像看到比她更可怕的东西。
我转头看向季，她睁着那双大眼睛显得一脸的傲然。
那鬼跪拜许久，季只淡淡的说了一声“滚！”
野鬼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季霸气凛然的样子，我这才知道她开始完全是装出来的害怕，她这样的表现让我觉得更加的不自然。
季仰着脸等着我夸赞或者让我崇拜，我拉着脸哼了一声离开。
“陈小北，你……你……你恩将仇报，你……小没良心”季气的站在原地直跺脚。
无论怎样，季还是没有打算放弃我，这次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
在漆黑里，我走的两腿麻，一天没有吃东西，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虚脱，又累又渴又饿，深山里夜渐渐的凉了下来。
我找了一个能避风的小山坳，蜷缩着身体坐了下来。
季站在我的面前，我们谁也不说话，我也不打算搭理她，因为太累我很快沉睡过去。
第一缕晨光照向我的脸，我睁开眼睛，大片的阳光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要起身却现季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她蜷曲着身子躺在我怀里。
我的心瞬间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记得从小同季一起长大，我总要闹着跟她睡一起，而每次她总是这样睡在我身边，把头倚在我怀里，蜷曲着，安静的像个婴儿。
现在的季也是这样，我身边还放着一些野果子和竹筒装的水。
季变了么？我内心不由得纠结起来。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了以前的感觉，她现在是鬼？
“嗯，天亮了，真好！”季的声音把我从遐想中拉回来。
我看着季，她起身伸出一个懒腰，那清秀可人的面容显得那么的安逸。
“你还生气呢？”季这才注意到我。
她看着原原本本放在地上的水和食物。显得有些惊讶也有失望。
“你还记得么，你小时候饿了哭着闹着要我给你拿吃的，你说我给你的东西都好吃。”她看着深情的说道。
她的话让我想到了过往，看着眼前的水和果子，我的心动摇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忽然对她有芥蒂之心。
“你恨我没有早点出现没有救你家人对吗？”她有些自责的轻声问我。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得昨晚她对那个野鬼自称为公主。
“那你是公主么？你本可以救我家人么？”我仰着头看着季问。
我又莫名的想到那个叫九月的女孩，她冷傲而尊贵，尊贵的让爷爷毕恭毕敬。
九月是季的姐姐还是妹妹？
季点点头说道：“如果我救了你的家人，你将万劫不复。”
“什么意思？”我问到。
“我姐姐，就是九月，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我立马想到九月的话，轮回无数，残念不留？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告诉季九月说了什么，我沉默的摇摇头。
季仿佛早就明白我不会说什么，她撇撇嘴说道：“本来你可以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一生以及你的家人都会安全。可是九月偷了神庭的一件东西，便偷偷跑来寻你，母亲便把这件事情兜了下来，我便赶来救你们，可刚到人间听说姐姐被打灭了，姐姐偷的东西也没有查到，动了好多的关系他们这才放过你。”
季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有些悲伤，她好像回忆着什么。
“为什么要找我？”我沉吟片刻问道。
“因为……因为你以前的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人，她想要很久以前的悲剧重演一次或者说扭转命运，而且……九月她……她是你以前的妻子。”季支支吾吾有些不甘的说道。
这次她没有叫九月为姐姐，而直接叫九月，但是她看着现在的我一脸的怅然和满意。
“以前的妻子？”我惊讶的差点没跳起来。“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问道。
“因为人会生死会轮回啊，你都经过不知多少轮回了，怎么会记得？”季一扫之前的怅然，她敲敲我的脑袋然后把野果子和水举到我面前。
我还是没有明白过来，“那你以前是我的什么人？”我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我……我……我”季的表情有些难堪，她支支吾吾。
“你也是我的妻子吗？”我又问道。
“小笨蛋，你还要不要吃？”她的脸竟然泛出一丝绯红，很快她佯作生气对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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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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