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红衣佛爷(上)

“啊？”赢玉儿没有听明白，“您是说大和尚么？他不是已经去做自己的事儿了吗。”

        “当然不是赵兄。”展玉堂笑：“只要郡主的猫儿还没给山中的狼给叼走，自然会有人给郡主送来的。”

        赢玉儿闻言，全然不知展玉堂所言是何意，但见他气定神闲，脸上全是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只得将信将疑地站在展玉堂的身边，瞪着眼睛顺着展玉堂的眼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祁县虽说不大，但也是是皇域十八郡之一，而且同清水县一般，也在仇国通向悖天城的官道上，平时也算是商旅繁多。何况，祁县距悖天城不过二百余里，每年春夏常有京中的达官贵人与皇亲国戚来此参加祭典活动，就算是皇室也常常遣人来此主持操办以彰显皇威。这也吸引了不少华朝百姓与地方世家的来访，所以春夏之时来往祁县的人却也不少。虽说现下亦是秋季，既无桃花盛开亦无夏荷绽放，但亦是有无数的人向着祁县敢来，这其中缘故自然便是下月十五的中秋节了。

        当然，这并非祁县有什么“秋菊”之类的美景，而是因为皇城的一件大事——登基大典。向来新皇登基之日，应是在先皇驾崩次年元月元日，何故在八月十五召开？只因并无帝丧，亦无新皇就位，这场大典其实便是当今圣上的加冠大典。

        十八年前，先帝惠帝突染恶疾不治驾崩，便是遗诏都未留下半字。那时惠帝不过二十四岁，膝下虽有一子却不过二岁。见此，朝中重臣竟有大半商议另立皇上的弟弟梁王为皇。

        梁王其人，在昔年夺嫡之争中败给了惠帝，在惠帝继位之后便告病离开京城盘踞皇域西南数郡，俨然成了那一带的土皇帝。惠帝虽亦知此事，但是念及手足之情，心内考量后便也放任自流。按理说，群臣因太子太过年幼而另立梁王之事本是无可厚非，可就在梁王进京的前夜，却有一人夜里进到了宫中拜见皇后，牵扯出莫大的一桩案子。

        那日，梁王到了京城，也不歇息便直往宫中赶去。待到了宫门外，也不下马便率着门客策马往里走。梁王春风满面志得意满，进了大殿后却心生不悦。原来群臣尽皆跪伏在地上，不言一语。他刻意出声响，却也没人回头理他，梁王心下大怒，大步越过群臣走向殿中，待到了御阶下，他方才觉着有些什么不对。

        只见御阶下站着一人，虽是身着学究长衫长身而立，怀中却是抱着一柄利剑，看上去温润如玉，让人心生亲近之感，但是那双剑眉之下的星眸锋芒外放让人隐隐生寒，唯恐避之不及。梁王心内思索了会儿，猜测此人便是他的哥哥提拔的为他侄儿所备的太傅单文丘，他心生拉拢之意，出言招呼，不料单文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竟把他逼得退了两步。

        梁王心头大怒，呵斥单文丘携兵刃闯皇宫重地，并呼喊禁卫前来捉拿他。梁王正自呼喊，却听到御阶上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道：“何人在此喧哗？”梁王大吃一惊，方才他慑于单文丘威严，竟未注意到御阶之上还有他人。他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婴孩站在御座之旁。

        那婴孩看上去一两岁的样子，脸蛋儿肉乎乎的倒有些惹人喜爱。而那女子约摸二十来岁，面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清新自然，虽说称不上绝色佳人，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她双目红肿，似是哭泣所致，而面上亦难掩悲戚神色。身着一身白衣素服，似是用生麻布缝成，粗糙至极，但却干净整洁，未染半点尘埃。

        梁王知道她二人便是哥哥的妻子，也即是当朝皇后与太子——不过，马上就不是了，梁王心里想道。他假意不识二人，大声呼呵那女子冒大不韪失了礼仪，指示着问声赶来的禁卫捉拿她与单文丘。可令他诧异的是，那禁卫军头领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带领部众静悄悄地站在殿外。他离开京城时日已久，这禁卫头领他并不不识得，看他年岁，想来是新上任的。他心头不悦，瞪了瞪跪伏在地上的与他联系的官员，责怪地问道那头领是否认识他。出乎意料的，那将官却说认得，知他便是梁王。梁王闻言心喜，又呼喝他进殿拿人，却不想，那将官展颜笑道：“也只是梁王。”

        梁王大怒，随行的左右瞧着眼色便欲往御台上闯去。梁王站在原地，只听一声嗡鸣，眼前寒光一闪，他的门客中有两人已然被削去双腿倒在阶上，鲜血洒满了御阶，更有几滴渐在他的衣上。梁王见状心头大骇，几欲跌倒，他听着门客的哀嚎声，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壮着胆子呵斥单文丘。却见单文丘淡然自若，仍是那幅温厚的样子，仿佛什么事儿都模样。尽管，单文丘的白衫已被鲜血染红。

        梁王失了冷静，嘴上不断地咒骂着，却带着门客慢慢地向殿外退去。可是待到了殿前，禁卫军却在那年轻头领的指挥下将殿门堵住。单文丘提着剑，缓步朝着他们走来，剑上的血尚未凝结，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血痕。多年后，那些当时在殿中的官员们与单文丘相会时，总是不敢抬头看他的脸，生怕想起他那半边身子为鲜血染红，面上带着笑意却尽是悲愤的脸——如同地狱中寻仇索魂的恶鬼的脸。但是，单文丘那时说的几句话，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常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秀，吾友。汝出言侮之，吾掌汝三击。汝上之毫厘，吾断汝双腕。既汝绝之黄泉，吾自当屠汝满门。”

        原来皇上驾崩之时，单文丘正奉命在外督察商会之事。惊闻皇上驾崩连夜赶回悖天城，不过三日竟已封棺便要下葬。单文丘虽说心头悲愤，得知皇上突染恶疾，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于是趁夜潜入宫中打开棺木，果然在喉头处现淤黑，尽是中毒之状。他又无意间得知梁王明日便要进京，心下怀疑他为何如此之迅。他与皇上夏秀虽说是君臣，但实则情同手足互称兄弟，那皇后更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他自然不会去怀疑她。于是又潜入后宫将夏秀实乃被人毒杀一事告知了她，二人商议，将此事又告知禁军统领月不文——他亦是夏秀的生死之交——三人连夜盘查宫女近侍，终于查到梁王安排的暗中下毒之人。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月不文便先去安排了。只留下单文丘与皇后二人，静默地坐在桌前，听着小太子平稳地呼吸声默然无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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