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火相容
宫中响起大丧之音，在京皇亲都应立即赶往宫中尽孝。景霖叫阿元拿来一套浅色简衣，披上无袖对襟缟素外褂，连忙奔出府门。福伯机警，早已驾车在门口等候。
“爹……”阿元看见福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太皇太后薨逝，郡主急着进宫，纪王爷此刻却身在外地游乐，爹，怎么办啊……”
福伯小心地瞥了一眼景霖，景霖呆呆地望着马车的地板不说话。福伯轻轻摇摇头示意女儿不要再说，惹郡主伤心。
“福伯，进宫之前，绕路去一趟苏府，好吗？”景霖扶着窗栏，柔声道。
“好。”福伯心想，皇亲无故不应宫中丧音，那是不忠不孝，搞不好是要问罪的。听说那个苏府有聪明人，郡主先去问问也好。
“驾！”空中扬起一记清亮的马鞭，为早已不安宁的夜晚又添一处伤痕。
苏府内，梅长苏素衣麻襟，失魂落魄地坐在廊下。为祭祀的火盆添一把稷杆，盯着跳跃的火焰呆。本已是春季，他不再需要火盆了的。
今夜京城所有的马车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走，但是他没有目的地，没人在等他去。
他是个被人遗忘的孩子。
“哥哥！”景霖叫唤着快步向他跑来，打断了他的盘虬错杂的思绪，梅长苏看着她，突然嗓子一哽，很想哭。
梅长苏快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湿润，他是哥哥，在妹妹面前一定要更坚强才能给她依靠。所幸现在是夜里，两人红红的眼眶都没有那么分明。
“霖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要先来看看你。”景霖坐在他身边，双手敷上他的手背，“哥……你不要太难过，还有我呢……”
“哥哥都知道。你快进宫去吧。”
“我会悄悄告诉太奶奶，我和哥哥都没有离开她，就算我们变了姓名变了身份，也依然在她身旁守护着她。”
“灵堂之上，林家有你守着。太奶奶在天之灵也算有些安慰。”梅长苏起身，扶起景霖，“你快去吧，太奶奶等你呢。”
“那你要好好吃饭，不要伤了身体惹我担心，我走啦。”
“唉，霖儿……”梅长苏突然叫住转身欲走的景霖。
“嗯？”
“你的封号：咏乐。你可知是谁给你取的？”
“嗯，我记得应该是太奶奶。”景霖抬头望着月亮，今晚的月儿缺了好大的一角，“她大约是希望我永远快乐吧。”
“哦，这样……”梅长苏重新跪坐在火盆边，景霖走后，那个瘦弱却挺拔的背影渐渐弯曲、躺倒，泣不成声。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永远笑眯眯的老奶奶抱着一个流口水的小娃娃，牵住他的手问道：“小殊啊，你看你妹妹长得多可爱。太奶奶希望你们以后能永远平安快乐，唉，不如这孩子小名叫乐乐，长大了就叫咏乐。你说，好不好哇？”
原来，太奶奶她不曾孤单过。
·
此次丧仪的声讯一到，纪王就立刻启程回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整整三日。皇上的脸色不好看，只是碍于场面，不好作。
太皇太后丧仪一过，咏乐郡主立即主动向皇上请罪，自愿代年迈老父受过，皇上叹了口气，只罚她为太皇太后守陵一月，半月后与太皇太后灵柩同日出。
守丧的这几日，所有皇子共处一室，朝臣们看出了不少平时没看出来的东西。
皇子中，太子雍容，誉王气派。而靖王站在他们之中，挺拔峻逸，竟比那两位贵人更有帝王之相。
三日丧仪禁食，太子与誉王娇生惯养，竟带头偷吃，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惹人心寒。细细观察之下，所有的皇子之中也只有靖王严守孝道，粒米未进。
再说，靖王本就战功累累，近日的政事处理得也得当。东宫式微，想来就要被废，若誉王就是下一个太子，那靖王大约就是下一个誉王了……
“够了！”东宫，太子听着侍者的汇报，气得掀了茶盘，上好的茶水洒得满地都是。
“太子殿下……”侍者连忙跪地，不敢抬头。
“太子……哈哈哈……”太子气昏了头，竟扶额大笑起来，“谢玉没了，本宫在朝堂上的势力几乎全没了，我这个太子还能做多久？嗯？”
“太子殿下，您还有兵部呢。”
“兵部顶个屁用！本宫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难道还指望兵部尚书李林带着他那些使唤不动的兵马跟着我造反吗？”
侍者一听“造反”两个字，吓得更是不敢动弹，趴在地上瑟瑟抖。
太子继续扶额，喃喃自语道：“誉王与我相争多年，与他相提并论本宫认了，可那个萧景琰是个什么东西？本宫治不了誉王，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你，你说说看，本宫要怎么给他一点教训！”
侍从突然被指，一时间张皇失措，语无伦次，“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来，太子也知自己在强人所难，拂袖而去：“废物。”
“殿下，您要去哪里？”
“摆驾誉王府。”
“誉王？是誉王府？”
太子正了正衣冠，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与红润：“是呀，这意图伤害皇子，可是重罪。萧景琰也是他萧景桓的对手，哪里有我们鹬蚌相争却叫誉王白白得利的道理。”
“您这是要与誉王联手对付靖王吗……”
“我这儿没了谋臣，他誉王府那边有的是；誉王手上没有丝毫兵权，我这儿有。我们这叫取长补短，各取所需，先拔了萧景琰这棵冒尖苗。如果可以的话，本宫能逮准机会把誉王一起弄了，借刀杀人而推罪于刃，那就再好不过了。”
·
因为尚在丧期，誉王府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少了那些丝竹管弦，誉王也并不觉得闷，他本身就不大懂那些。
誉王一边读着新呈上来的奏报，一边喝着般弱新沏的香茶。除掉了谢玉这个心头大患，他衷心地感到了无比的畅快。近日来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书房走进一个老年人，说道：“誉王殿下，太子要见您。”
誉王端茶入口的手愣了愣，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谁？”
“太子殿下。他马上就要到咱们巷子这里啦。”
誉王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兄弟二人相争多年，势同水火，别说是上门拜访了。多看对方一眼那都是厌弃。太子突然上门造访是为了什么呢？有什么图谋？
他回头看了看秦般弱，她也是一脸迷茫。
“赶紧准备，出门相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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