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连夜如墨
絮云藏月，宁国侯府寂灭的气氛更冷了些，誉王的府兵已将众人救出。誉王扬眉吐气，四处巡视安抚，展示他贤王的风度。实际上，他根本没出什么力气，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胀了的面团。看似大而抵饿，实际上一口咬下去，全都是虚假的空壳。
蒙挚悄悄给梅长苏递上一只手炉，梅长苏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问道：“蒙大哥，霖儿那里还好吗？”
蒙挚观望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便俯身答道：“那个宇文暄是个不会武的，甄平也没现他有另外带人。小郡主安全着呢。”
“那就好……”
·
“喂，哑女，本王冷了。”
“忍着。”
“本王渴了！”
“忍着！”
“本王也要吃点心！！”
“都说了你给我忍着！！”
如此几轮下来，宇文暄气得翻白眼，直直地往身后一倒，变成了一只躺着的粽子。
“不说了，你这什么待遇，本王不乐意说了。”
“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在这儿撒泼，你再这样我就让你尸沉宁国侯府！”
“你沉，你沉啊你沉啊。光说不练假把式。”宇文暄把脸别过去，懒得看她。
景霖气坏了，活活气成了一只河豚，她离开位置去拽宇文暄起来，可没想到他还挺沉，又犟着一股劲儿。景霖自幼习武，要是认真的话还是可以把他提起来的，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光靠蛮劲可不行。
景霖强挤出一脸笑容，柔声道：“陵王殿下，您到底想怎样啊？”
“先别这样笑，怪恶心的。”宇文暄别说边起身坐着，“说了这么多话，本王渴了。”
“好……”景霖斟满茶水，把杯子放到宇文暄面前。
宇文暄并不满意，下巴一昂，理直气壮地说：“喂我。”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那你就把我解开，我自己喝。”
“……”景霖无奈，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给宇文暄喂了茶水点心。
宇文暄十分满意，要不是被绑着，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要拿些银钱出来打赏。正得意着，突然嗅到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不由神清气爽，灵台清明。思索一阵，恍然道：“哑女，你身上有桂花的香气。”
这种类似调戏的话，景霖当然不会答他，默默走掉又坐回对面去。宇文暄也觉得玩够了，别真把对方惹生气了，识趣地自动把话题带回正轨：“你刚刚说，我身不由己，我细细一想，果真如此。去年年底，琅琊阁声称要再次为琅琊榜进行排名，在南楚宣传的时候，贴出了各大榜单前十的画像与事迹。我王叔途径之时，一眼就看见了萧景睿的画像。
“萧景睿跟念念长得真的很像，再从他的出生年月倒推一下，王叔大惊，认定了萧景睿就是长公主为自己诞下的孩子。
“再后来，朝中来了说客，居然说动父皇与大梁联姻，父皇欲派一名皇子出使大梁，但本不该是本王。这是个苦差没错，但大梁物阜民丰，如何算来都总有薄利可图。想要争取这个差事的闲散王爷不止是我一个。
“但你们想选的是我，所以能来大梁的必须是我。九弟染疾，八弟身陷贪墨之案，七弟留恋新房小妾几乎不愿上朝。本王以为是老天助我，还分外欣喜。其实都是你们安排好的。是吗？因为只有我会答应带念念来梁，这样你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是不是？没想到，堂堂琅琊阁与云南穆府，都甘心为誉王效力，如此大费周章地为他除掉太子心腹——谢玉。这好好的一品军侯，站错了队，被人拿来祭了旗。可惜，可惜啊。”
如此短的时间内，凭着景霖小小的提醒，宇文暄就能把整件事情猜出个大概来，其智慧确实不同凡俗。只是他现在认定了景霖是穆青的人，她也懒得辩驳。景霖的任务是要给宇文暄一些警告，心生忌惮。叫他少生出一些狼子野心来，其他的，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陵王殿下确实聪明，能自己理解便是最好。以后若想少一些此类生不由己之事，便……”
“本王还没说完。”宇文暄毫不谦让地打断了景霖的话，眼中一片平静，分毫没有被利用的暴怒，“你们利用了本王，本王也利用了你们。这是两不相欠各取所需的事，别说得跟本王吃了天大的亏似的。我是按你们的意愿来梁的没错，但我在大梁得到的也不少。得到一句话，有兵无将。之前受你们摆布的委屈，都值了。”
毕竟是自己的国家，景霖容不得别人诋毁：“陵王殿下为何总以为大梁无将？江山代有才人出。庆国公与谢侯爷不过是老一辈的将领，大梁也有许多青年将士。若国有难，一呼百应。”
“任赵括而代廉颇吗？去年冬至，北延国的华殷公主于十月盛宴之上当梁帝的面险些要了一位郡主的性命，抢了十月节的彩头就跑了。损了梁帝的颜面，大梁为什么不敢兵攻打北延呢？”
“北延后来也派人致歉，向大梁进贡五百匹良驹，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梁人向来都是以和为贵的。”
“又在胡说。”宇文暄摇摇头，解释起来却是十分耐心，“和是建立在礼节上的，对方既没有专门向那位郡主赔礼道歉，又没有将抢夺之物归还，一句路上弄丢了便罢。于情于理，大梁都该给北延一点教训。梁帝收下了礼物草草了事，不就是因为朝中无可用之才吗？”
漆罂北归之后，两国确实就这样将此事草草了结。誉王与秦般弱凭借着那枚假玉簪，在滑族故地找到了一大笔财宝与一部分隐藏的滑族探子名单。二人喜出望外，谁也没有去怀疑哪簪子的真假。
梁帝为了安抚景霖，遣工匠按照鱼戏莲叶簪的模样重新为景霖打造了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引得民间女子争相效仿，几乎京城的各个饰店都有出售，成为了一时流行。
真正的玉簪，还在琅琊阁，给专人负责解密。
“对了，”景霖盈盈笑道，“陵王殿下猜到了琅琊阁。那你可知道往昔的北燕六皇子，如今的北燕太子？”
“知道又如何？”
“当日，北燕六皇子得到了琅琊阁的帮助，得到了太子之位；如今誉王除了最大的政敌谢侯爷。琅琊阁能在南楚说服楚帝和亲，也能随意摆布出使人选，还不知，琅琊阁比较偏向南楚哪一位皇子呢。”
宇文暄第一次有如此剧烈的震动，他瞳孔颤抖，身子前倾，急忙问道：“琅琊阁有意插手南楚立储之事？”
景霖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置可否：“这就要请殿下自己多加思忖喽，我只知道，琅琊阁暂时不希望南楚与大梁大起纷争。你顺着琅琊阁的意思，那个人选不一定是你，你拂了琅琊阁的脸，那个人就一定不是你。”
当夜，景霖便把宇文暄给放了，她自信从各个方面给他的警告已经够了。他许诺不会告诉别人相见之事，再留他也是麻烦。
那天晚上，梅长苏需要向萧景琰传达宁国侯府的情况。景霖不方便去打扰，只让甄平传递了消息，而后几天，梅长苏一直在忙没时间去见景霖。
过了几天，那天入夜之后，月夜如泉水般寂静，突然响起一阵空明的钟声，景霖刚有睡意，朦胧间突然坐起。
宫中响起丧钟二十七，这是大丧之音。
太皇太后，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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