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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往事(二)


天色微朦,鸟雀唱晓。室内的热气与外头的寒冷一交错,凝成了细密的小雾珠。宁国侯府上下似随着朝雾而来,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打水声与脚步声。

        景霖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有些心悸。

        梅长苏看见面前这个小女孩战战兢兢还非要装成临危不惧的样子,也怪有趣,其实黎纲早已等候在外,只是他示意他再等等。他现在还有听她说话的兴趣。和悦道:

        “郡主,这段往事要从何说起?是否与昨日郡主向我的属下拿出的资本有关?”

        “是。”景霖自己听不出来,她的声音已在颤抖,“先生既知我在京中布有暗探,我便不再隐瞒兜转。”

        “那你这些年有什么大现?”

        “呼……”景霖深吐一口气,平静道,“我查出了,十四年前,晋阳长公主与宸妃娘娘的真正死因。”

        一股寒光逼来,梅长苏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像要将你拖进幽深的寒潭中溺死一般。景霖被他看得心中怵,大脑一片空白,几欲逃跑。

        “晋阳长公主和宸妃娘娘,不是自杀的吗?”梅长苏的眼底染上了几分血色。

        景霖怕极了,就是昨晚黎纲将刀刃切进她的皮肤里,她都没有那么惧怕过。原来一个人的眼神真的可以比利刃更具威胁。

        她将目光转向别处,尽量不去感受那份寒意:“是,又不是。宸妃娘娘之死,乃是誉王与皇后联手设计!

        “先生的江左盟位于廊州,与京城之间天高路远,时机难免会有所延误。景霖占地理优势,竟能抢了先生要的人。”

        梅长苏眯了眯眼:“宸妃宫中旧人,是你接走的?”

        “不错。当年宸妃娘娘自尽,皇上悲痛之余,赦免了其宫中之人的罪责。但十多年过去,宸妃旧人多半死于非命。活下来的就只有那位,在事后调去太皇太后跟前服侍的老嬷嬷,并逐渐被人遗忘。四年前,太皇太后还清醒着的时候,将她放出宫养老还乡。

        “景霖找到了她,她说出当年所见。我终于还原了出一个真相……”

        ·

        【十四年前】

        ·

        大渝出兵南下攻大大梁边境,大帅林燮携其子林殊率七万赤焰军北上还击。不月后,援军将领谢玉报赤焰军勾结皇长子祁王与大渝,意图谋反。梁帝震怒,密令谢玉与悬镜死司夏江率兵将其剿灭,七万赤焰军将领葬身梅岭,无一生还。

        军报回京同日,林府上下被抄,祁王下狱,林燮之妻晋阳长公主与其幼女林娴被太皇太后接进寝殿,亲自护佑。

        林燮之妹宸妃林月瑶接到消息,站在宫殿之内,呆立如朽木,泪如雨下。

        “月瑶姐姐!月瑶姐姐!”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呼,林月瑶回过神来,见晋阳正朝她奔来,乱衣散,形如疯妇,过门槛之时“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晋阳!”林月瑶见状,连忙去扶,哀痛的心更碎几分,这还是那个高贵美丽的长公主吗?

        “月瑶姐姐,我不相信,为什么他们说小殊和燮哥都战死了,为什么皇兄下令杀他们,为什么林府上下都被带走了,你跟我去求皇兄。你快跟我走我们去求皇兄!”晋阳张皇失措跪坐在地,抓着林月瑶的衣袖疯狂摇拽,泪水脏花了妆容。

        “晋阳,你清醒一点!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到里屋去!”

        “我不去我不去,你快跟我去求皇兄啊,再晚了小殊他们就真的要出事了,你不去我去!”

        林月瑶抓回近乎痴疯的晋阳,甩手就是清脆的一个大耳光,“啪”地一声,晋阳秀美的脸颊肿起了半边。此时,晋阳的随从丫鬟们抱着林娴跟了上来,小孩看见自己的母亲被打,当即哇哇大哭,林月瑶别过晋阳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厉声喝道:“萧晋阳,你是一个母亲!”

        晋阳肿胀的双眼无神,顺着哭声寻去,她的娴儿正努力挣脱奶娘的怀抱,朝她伸手索要拥抱。她接过娴儿紧紧抱在怀里。闭上双眼,仰天痛哭:“我该怎么办啊……月瑶姐姐,小殊和燮哥真的死了……”

        林月瑶蹲下,努力使自己不哭出来:“不仅小殊和哥哥死了,我的儿子景禹会死,我和娴儿……也会死。”

        晋阳停止哭泣,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欲望胜过了一切使她坚强起来。

        “你先把孩子给奶娘,我们俩进屋里去说。”

        “不。”晋阳抱紧了女儿,“从此刻开始,我绝不会离开她半步。”

        二人走进里间,孩子懂事地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林月瑶将门窗紧闭,与晋阳促膝坐在角落。娴儿见她,奶声奶气却清晰地叫着:“姑姑。”

        林月瑶再也绷不住泪水,三个苦命的人紧紧相拥。良久,晋阳拍拍月瑶的背:“姐姐,现在景禹还在,娴儿还在。你我都在,拼尽你我之力,可否保孩子们安然无事?”

        林月瑶摇摇头,说:“不可能。皇上不会放过景禹,不会放过我和娴儿。他忌惮赤焰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它连根拔起,他不会再让拥有林氏血脉的任何一人留在这个世上。”

        晋阳痛苦地抱紧了女儿,林月瑶又扶着她的肩膀:“晋阳,但是你,你不一样。你是皇亲,乃八议之。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可是,我也没有把握求皇兄留下任何一人,他变了,他做了皇帝之后,什么都变了。”

        “我偷偷告诉你,景禹的王妃甘梦月有喜了。”

        “真的?梦月有喜了?”

        “刚怀上,昨日静嫔把出来的,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那静嫔……”

        “她是个聪慧果敢之人,必不会乱说。军报传回之后,她还来求见过,被我赶了回去,锁在芷罗宫里。现在赤焰军既没,我的宫室虽暂时没有被封,想来也快了,绝不能再牵连他人。以后你我接触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姐姐……”晋阳仔细思考一番,“可是以景禹现在的处境,梦月怕是要被投进掖幽庭。那是个常人都难以存活的地方,更何况梦月一个孕妇,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她救出去。”

        “晋阳。”林月瑶握着她的冰冷的手,“用我们俩的性命,换梦月和娴儿活下去,你可敢?”

        晋阳端直了身子,扬了扬高傲的下巴,举手投足之间,皇家英气毕现:“哼,我的夫君林燮,是大梁赤焰军的主帅,十五岁上战场浴血杀敌。走北漠,退燕师;驰西域,歼叛军;保皇登基,守卫疆土保天下万民!我的儿子林殊,十三岁提枪随父从征,奇兵绝谋,银枪烈马,谁人可挡?我萧晋阳从嫁进林府的那一天起,便成为了一个不输于你林月瑶的将门之女!只要娴儿活着,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惧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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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霖:“据那位老嬷嬷说,那天晋阳长公主走后,便有一队侍卫查封了宸妃娘娘的昭阳宫,娘娘并未加以反抗。可是却有人谎报皇上:宸妃听得军报,在昭阳宫内大打出手,还打死了两名侍女。皇后不得已,派人封锁了昭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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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年前】

        “月瑶……她果然在怪朕。”皇上瘫坐在软塌上,愣不回神。

        “陛下,本来今晚是去看宸妃娘娘的,您……还去吗?”

        皇帝一手盖着眼睛,长叹一声:“她果然先是将门虎女,再是朕的后宫宠妃。她心里,但凡有朕一点位置,容朕有一点点解释的余地,就不至于在后宫之中大打出手,一展将门风采,给朕这般难堪。”

        “额……陛下还是去看看吧,娘娘现在失了亲人,伤心过度,有一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你没听见,她下了死手吗?月瑶,恨透了朕……她恨透了我……她不理解,我的心里也苦啊……”皇上失魂落魄,竟没再用“朕”自称。过一会儿,皇上把湿润的手放下,“高湛啊,你还是随朕去看看宸妃吧。”

        “是,皇上起驾昭阳宫!”

        正是寒冬腊月,花园里的寒梅开得正好,清冷冷地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幽香。皇上的轿撵走着,忽闻一阵读书声,揭帘望去,皇五子誉郡王正站在五角飞檐亭里读书,耳朵冻得通红。

        “停下。”皇上的轿撵应声而停,“景桓啊,过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

        “上午你请旨,去看你皇长兄,他如何了?可有悔过?”

        “皇长兄还好,在狱中新作了些诗,儿臣拿出来了一,正在读呢。”

        “哦?你念给朕听听。”

        “是。”景桓拿出一张绢布,念道,“孤雁栖寒林,霰雪月影移。荻粱堪果腹,衰羽归何飞?清……”

        “好了!不要再念了!”皇上突然脸色涨红,抢过那张绢布,神采飞扬的字迹确为他亲儿所书。

        在皇上看来,“荻粱”音同“帝梁”,于是字里行间,到处都是他与相勾结之人暗通曲款的密语。怒吼道,“朕的大梁他才可果腹吗!事到如今,他还想引人造反?”

        “起驾回宫!景桓,你立刻去天牢,朕给你圣旨,朕要把这个逆子赐死!赐死!”皇上气急败坏,锤得轿撵一阵阵响起来。

        “皇长兄只是心中寂寞,描写了一只离群的孤雁啊,父皇你为何……”誉王跪倒在地,不解道。

        “闭嘴,你懂什么,起驾!”

        誉王跪送圣驾,那时的他,完成了皇后给的任务,却不知到底该喜还是该悲。

        “罪妇林月瑶!”几乎在皇上下令的同时,皇后娘娘一袭盛装,出现在被侍卫重重包围的昭阳宫大门内。

        “皇后娘娘。”林月瑶仪容端庄,优雅地略施一礼,“妹妹乃皇上亲封正一品宸妃,怎么在皇后娘娘看来,便是罪女了呢?”

        “哼。”皇后目光残忍而得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又乐得见她活着受罪,便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她作为皇后多年的挚爱,大声宣布道,“祁王萧景禹勾结赤焰军谋逆,已被陛下下令处死!即刻执行。”

        冷,林月瑶只觉得天旋地转,又冷又晕,恶心得想吐。皇后看见了只觉得痛快,着人放下一杯酒:“这是皇上赐给你的。罪女林月瑶,趁早伏罪,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见到你的儿子呢。”说完,便带人扬长而去。

        金色的酒杯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林月瑶看着它,笑了,便是这样小小的一杯酒,带走了她高大挺拔的景禹吗?

        林月瑶摒退宫人,一脚踹翻酒杯,在梁木之上悬起三尺白绫,凄然泪下:“景禹,别怕,娘来保护你了。”

        誉王行动迅,等皇上气消时,祁王已饮下鸩酒暴毙。

        皇上慌乱下,立即派人封锁宸妃宫中的消息,皇帝的人到了后,却现,宸妃已自缢身亡。

        皇上听得消息,当场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二十载夫妻恩情,三尺长素白雪花绫。只消外人略施小计,便就如此轻易地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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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听了景霖的转述,久久不能平静,颤抖着说:“如此,皇后与誉王漏洞百出的雕虫小技便成功了。这重重误会,但凡皇上找个人核实一下,但凡他曾经相信过他们,哪怕一瞬间……”

        “人情淡薄。当时宫中,人人皆躲避林家人以自保,谁会向皇上揭皇后的手段呢?帝王残酷,但宸妃娘娘是皇上这边最大的变数。所以他们想要除掉祁王,必须让皇上不再与宸妃接触,生出恻隐之心。

        “其实我觉得,此事不止是皇后与誉王在布局。那两个被他们谎称是宸妃娘娘打死的宫女,竟有人给她们收尸。”

        “是什么人?”

        “那年,我的暗探还不归属于我,他自行打探。跟到了红袖招,再追查下去,那红袖招竟固若金汤,查不出半分线索,也未丧。我甚至怀疑那两人原本就是他们放在宸妃宫中的内应,假死以加重皇上的误会。

        “不过,宸妃娘娘本就对皇上绝望。她的死亡,本就是她与晋阳长公主计划中的一部分。”

        “世人皆知,宸妃去世后的那几夜,因太皇太后夜夜头痛欲裂,众人怀疑是宸妃鬼魂作祟,皇上率皇室众人前往紫金寺为宸妃亡魂度。路上,晋阳长公主抱着幼女投入冰冷的陵江,二人溺水而亡。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对吗?”梅长苏直立起身子,隔着桌案抓住景霖的肩膀,焦急失态,“谁活下来了?你告诉我最后谁活下来了?”

        景霖盯着他血丝密布的双眼,不肯放过任何波动,一字一句地答道:“长公主幼女,林娴。”

        “宗主!”黎纲见梅长苏行为有异,立即带着长剑冲进来保护他的安危。

        “林娴现在,身在何处?”梅长苏怒视景霖,见她倔强闭口不答,双手不自觉地下了狠劲,吼道,“你说啊!”

        “先生在用什么身份问我?你为什么要知道她在哪里?你是谁!你目的何在!你凭什么!”景霖一是痛,二是情绪激动,竟也不顾理智红着眼向他大吼。

        “你不说,那么日出已毕,黎纲!”梅长苏一把甩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飞流赶紧扶住他,黎纲心领神会,揪起景霖的手臂就粗暴地往外拖。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景霖哭闹着,对着黎纲一阵拳打脚踢,胡乱挣扎下,昨夜刚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汩汩地往外渗,染红了雪白的围巾。

        梅长苏见状,多有不忍,不自觉一阵心慌,忙喊道:“放开她。”

        失去了拉扯,景霖应声倒地,沾了血的苍白小脸上,眼眶醺红,泪痕满面。声嘶力竭地朝着梅长苏喊道:“我就是林娴,我是赤焰军大帅林燮与晋阳长公主之女林娴,我是赤羽营少帅林殊之妹林娴!你是我的什么人,你说啊!你是不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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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年前】

        天空扑扑簌簌地下着鹅毛大雪,皇宫里前往紫金寺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穿过雪地,在一处皇家驿馆暂作休息。

        太皇太后与晋阳长公主摈退侍女同处一室。温暖的居室里,只有一家三代人。岁月静好,晋阳躺在太皇太后的怀里撒娇,娴儿则在一旁安睡。

        “皇祖母。”晋阳闭着眼睛,享受奶奶的抚摸。

        “唉,我的晋阳啊,最乖啦。”太皇太后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悄悄擦去一滴浊泪。

        “您怎么了?”晋阳起身,声音又轻又柔,怕吵到娴儿的美梦。

        太皇太后擦掉一滴眼泪,又出了一滴。苍老的容颜上,尽显苍凉,这个慈祥的老人无力又愧疚地哭道:“是祖母没用……连你和乐乐都保不住了,我还活这么久干什么……我老了,什么用都没有了……”

        “皇祖母,你快别这么说。”这几日以来,晋阳失去了所有依靠,她坚强了不少,拿帕子为她擦去眼泪,“晋阳最喜欢您了,您要一直开心地活下去,说不定啊,日后有一天,乐乐还有机会回来见您呢。”

        晋阳将娴儿抱来给太皇太后,温柔地说:“她一直很喜欢您给她取的小名呢,每次一听就笑了。乐乐?乐乐?”

        孩子也许是觉得吵,也许是做了什么梦,砸了砸小嘴,头一偏,又睡熟了。终于把母亲和太奶奶都逗乐了,一室温馨。

        楼下传来了车队整合的吵闹声。晋阳神色微凝,从衣带里拿出一只小药瓶,想接过孩子,太皇太后却背过身去,像松鼠抱着尾巴一样拥着她,紧紧吻着孩子的睡脸。她恨不能把重外孙女藏进心里护起来,谁也找不到她,谁也伤害不了她。

        晋阳绕到祖母面前:“皇祖母,给我吧。”

        “我舍不得她,我舍不得你……景禹没了,小殊没了,我是个孤苦伶仃没人要的的老人家了。”

        晋阳抱过孩子,将药水喂下去,孩子感觉到苦,立即大哭挣扎,看得母亲泪眼朦胧恨不得代她受苦,哄道:“好孩子,乖宝贝,吃了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车队行进到陵江边上,风雪已平。滚滚大江与皑皑冰雪相映,正是一副壮阔的好景。皇上与众人下车赏玩,忽地听见远处有渔民正在撑船唱《诗经》,歌声凄婉哀怨,如泣如诉: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词写的,是一位男子常年在外征战守卫疆土,心思家乡不得归,与战友们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后,却无缘相守的故事。

        渔人渐远,歌声渐稀。皇上听着,掉下一滴眼泪来。准备整顿车队继续前行,却现不知何时,晋阳长公主抱着孩子站在了江边小亭上。

        “晋阳,咳咳,你干什么!”皇上又急又气,迎着风张口大喊,刀一样的寒风呛了嗓子。

        “皇兄!”晋阳背风独立,风高高地扬起了她的衣裙,她把孩子紧紧抱在胸前,不露在寒风里,孤苦的身影像要被风揉碎,“晋阳与林燮曾有誓言,若有一****马革裹尸,一去不返,请晋阳勿念勿挂,若实在思念,便于陵江之上放一盏荷灯。黄泉路边,忘川河畔,他会守在那里一盏一盏地看过去。”

        “一群混账!还不快去救长公主下来!”皇上的脸憋得通红,声音凄厉沙哑。

        “都别过来!”晋阳退后一步,“皇兄!晋阳不孝,既入林府,便是林家的人,与林家上下同罪,祸福相守!今日晋阳携女,代林氏向皇兄赎罪!”

        “噗通”冬日刺骨的水面上,开出一朵比盛夏时还要灿烂的水莲花。

        燮哥,你守着荷灯可等急了?

        燮哥,我有些冷,你和小殊要等我……

        燮哥,今日,我的荷花裙好看吗……

        “妹妹!”

        “我的孙女……”太皇太后因年迈,见此场景几欲昏厥,被人扶回马车上休息。皇上命一队人马留下保护在场女眷,其余人立即分两路,一队下水打捞、一队沿河岸寻找。

        太皇太后被老嬷嬷扶回马车上,已有一个御医打扮的人趁乱混入等候,太皇太后叫老嬷嬷看守在外,问道:“梦月可逃出宫了?”

        “太皇太后,情况有变,祁王女眷今日从天牢投入掖幽庭,夏守尊突然决定亲自看守,属下没有机会将祁王妃娘娘带出来……”

        老人定了定神,默默含泪,掀开了马车座垫,将里面熟睡的林娴抱出来,吻一吻她红彤彤的小脸:“乐乐,太奶奶希望你能永远平安快乐。太奶奶盼着在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假御医拎着大大的药箱,在诸位刚刚赶来看望的嫔妃面前顺利离去,趁搜救之乱,迅远走。

        ·

        ·

        梅长苏望着满面泪痕血迹的景霖,脑海中那个总是张着两只小手向他索抱的孩子、记忆里母亲的模样与这张泪面重叠在一起。他心中狂喜,伤悲,不敢相信命运会对他有所垂怜。

        失而复得,珠还合浦!他狂喜得简直要疯,要大叫。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梅长苏走到她面前蹲下,似是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乐乐,你是……乐乐?”

        “你叫得出我的小名!你叫我乐乐了!你真的是我哥哥……”养育景霖长大的奶娘告诉她,只有父母哥哥还有太奶奶和奶娘知道她的小名。

        “你好坏,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认我。你威胁我,吓唬我,你是不是想杀了自己的妹妹……”她一边哭,一边胡乱捶打着梅长苏。一日一夜来的委屈和担惊受怕都在这一时泄出来,梅长苏也不还手,默默任她打。黎纲赶紧去找晏大夫

        景霖终于哭得没力气,梅长苏把她揽入怀中,哽咽道:“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能保护好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哥哥不好,哥哥错了……”

        不管景霖怎么闹,怎么骂,梅长苏都应下,抱着她不愿放手,好像怕一切皆是梦境,一放手,他的妹妹便又掉进冰冷的江水之中。

        他有亲人了,他妹妹还活着。他万古如长夜的岁月里,升起了一颗启明星。

        兄妹二人终于相认了!

        累死我了!

        放开我,我一天能更新一万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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