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赤龙之死【20】

楚良走后的那段日子，是阿龙建议阿玉去加油站上的小餐馆做工，她已经超龄了，跟楚良一样都沒能进过学堂，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今天不是古人横行的时代，她这样，沒文化不识字是要吃大亏的。

        “我当然识字，至少我知道自己的名字。”阿玉喃喃的自言自语着，手里捧着一块牌位，那是父亲拓木阿海的灵位牌。

        上边清晰的用苗文和汉文分别写了“黑衫苗人赤龙”和“三苗鬼银拓木神位”的两种意思，当然前文是用苗文写的，迄今为止，在苗寨，能完全读懂苗文的，不过是那些族长一辈的老人们，因此，这牌位是楚良的外公和寨子里的大巫师一起篆刻的。

        阿玉是在楚良离开家乡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阿龙说海阿叔的身子已经火葬了，太过残忍，不能给你看，请不要怪我。

        在她心里，是一直信任阿龙的，她相信阿龙不会害自己，即是是最后一眼看父亲的遗体都沒有达成所愿。

        阿青依旧是呆在加油站外头的铁架子穹顶下，等待着來往车辆加油，沒车，就坐在加油机下边的水泥台子上，傻愣愣的看着县城的方向，这姑娘对大都市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就像刚不久石宽的到來，令她对城里人的穿着，以及说话方式，还有那不屑被蛊惑的意图，她都觉得城里人沒有自己山里人聪明，去了那边，一定会更加能展现自己，不会再像现在，被伢梓连多看一眼都是奢侈的感觉，那不是一种爱，是一种索求，她想要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孩，要像石宽那样帅，要像阿龙那样的值得依靠，要像……要像阿玉的父亲那样备受尊崇的一个人。

        石宽这边，对于铁栓，他无话可说，他还觉得这个沒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乡音土气的不一定比伢梓的普通话好到哪里去，就在竹林里遇上风仆老人的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满口的家乡话，生硬的吐字令自己感到听觉受挫。

        “咱们回家吧。”佩贞挽着铁栓的胳膊，两个人一高一矮，女孩子高于男孩，这看上去十分滑稽，倒像是一个姐姐在搀扶着傻弟弟一样。

        石宽撇嘴摇了摇头，伢梓突然爬了起來，“哎。你怎么回事。就这么叫他们走了吗。”

        这家伙还想着仰仗石宽教训他们，毕竟也真的相信他说过的话，就算是编造一个谎话说自己是缉毒警，那至少得有点本事，否则真要是遇上了事儿，那就得有解决的本事，反正伢梓不太确定石宽的身份，只感觉此人能一把接住背后飞來的石子，就绝对有点真功夫。

        以前看电视和频道电台的功夫电影，伢梓是很崇拜一些国际大腕儿的，比如成龙和甄子丹，他们的功夫虽然伢梓说不出什么门道來，但是总感觉很爽，尤其是把一群一群的人给打的像白痴似的。

        “急什么，跑的了和尚平跑不了庙，你先帮我办事，带路，等我办完事儿，苗寨里的人际关系，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一二，这个小子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來头，哎。”石宽盯着铁栓和佩贞离去的背影，突然扭头看着伢梓，“你们对自己苗寨里这么不科学的家伙，都习以为常了吗。”

        伢梓感觉到石宽是在惊讶，于是他嘿嘿的笑起來，有些自满的大手一挥：“嗨~~更厉害的你还沒见呢，把一只鸡，用定身法定在原地，雷打不动，就是你把鞭炮在这鸡子的边上点燃，噼里啪啦的，是人都吓得眨眼躲闪，可这鸡子就是不动。哦，还有那个…那个那个赶尸，知道吧。哎你看过僵尸片沒有。比那个都厉害多了去了……”

        石宽一把拦住伢梓：“等等。你说什么。赶尸。。谁。在哪儿。”

        一时之间想起了任务内容里的目标人物，楚良，他家族式的传承神技，那个被遗忘的苗族老人，找到周苍，然后通过他去会见那位老人，把楚良和他父亲的未來罪孽说明厉害程度，然后争取他们的同意，委任你把他们要带的话，去告诉那个小子，目的，就是叫他回国。

        当初叔叔的上司给自己下命令的时候，时有时无的说道了那种神技，听起來狗血的很无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茅山术吗。

        但是军队里边可沒有那么多逗乐的戏言，这是个严肃的问題，就像吴麒参谋长说过的：如果把死人当成一部机器，你还觉得有人用遥控器來控制机器人，有什么可狗血的吗。

        那个所谓的遥控器，在苗人眼中被称为“赶尸术”，但是在军方和科学家的面前，那不过是外來异物的能量源释放，根本不是什么超能力和特异功能，就像是磁铁可以吸引铁物质而不是吸引金银铜一样。这隶属自然界万物法则的科学范畴。

        “你这么紧张干吗。都说你们城里人见多识广的，怎么还是个不淡定的主儿，哎，少数民族各个都很神秘的，别以为你们汉人什么都知道，也就是人多而已。你们连自己都沒了解透彻呢。”

        伢梓这么一说，石宽也觉得自己的确是不淡定了，这一路虽然沒有浪费太多时间，但是军人的处事风格，就是要快稳准，自己足够快，但是永远也无法做到稳和准，因为自己是那种大范围破坏的拿手戏，不是高精尖的技术流，这跟郑爽正好是相反的一个弊端。

        “呵呵，你说的这么热闹，那你都会点什么啊。”石宽反问着伢梓。

        他一看就知道石宽是个喜欢挑衅的人，专门在节骨眼上上眼药，吱吱呜呜的，伢梓一指高处的那幢竹楼：“哝，那就是大巫师的家，老阿公的侄子现在应该还沒回來，在镇里边搞民兵训练呢。你不是想看看我有什么本事吗。到了你就知道。”

        还以为伢梓就是个嘴皮子货，沒想到他居然敢从容应对自己的将·军。看來，少数民族的人的确是有跟汉人不太一样的地方，至少，他们不会过分的做作。

        镇子里边，阿龙，在这里被叫做周队长，加入民兵队有三四年时间了，从十四、五岁就开始在这里呆着，一心想要参军的，可惜军队的要求是在太苛刻，肘外分十五度角不合格，身上超过三公分的疤痕不合格，阿龙不是青光眼，是可恶的色盲，不是红绿不分，是牛眼色盲，在他的眼睛里边，看到的世界都是黑白电视机里的画面，除非是血，红色，会让他感觉到兴奋，因为牛眼色盲，除了在眼睛中看到的黑白两色之外，最大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红色，他只能看到这三种颜色。

        所以在外人看來阿玉无比清纯的少女时代，一身素纱衣的那会儿，把楚良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这臭小子嘴上不说，可阿龙了解自己的小外甥，他是把阿玉当成年轻母亲的那样爱慕着，因为阿玉在楚良的幼年太过分的爱护，以至于在姐姐被姐夫送去精神病院后，楚良混淆了什么是母爱的存在，他能爱慕阿玉，是阿龙觉得最能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样显得自己这个舅舅更加立体，因为苗人的眼里，从不会做越界的事情，楚良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是苗族的，他也不会越界，就只能把这种超越爱的喜欢、倾慕，永远的埋在心里，而且从未觉得是种痛苦。

        “阿嚏……”阿龙打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然后东张西望的看着训练操场上的二十郎当岁小伙子们，这群家伙，有的都比自己大四五岁，也是当不上兵，镇里边又组织民兵人员的名额，为了那点津贴，就來了，沒一个正经干的，能跟阿龙走到一起的民兵里边，只有自己的六七个同龄人，还都是苗寨里來的亲信。

        “怎么了龙哥。想阿玉啦。”说话的是同为白苗一族的赤游人，他叫白山男杰，一直都被寨子里大阿公所重视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当初还想收他做自己的门生，可是阿杰的父亲不同意，委婉的说白山家的人不敢高攀，按规矩，后继有人就不能乱入门生，当时长风的儿子刚出生，也就是楚良出生的那会儿，周崇山有点后悔了，他自己应该提早把白山大飞的儿子给定下來，因为定下來之后，苗人想來言出必行，从不反悔，到时候就算自己收了阿杰，再收自己的外孙楚良，也不为过，可是就因为当时自己太过于挑剔，以为就是自己家的孩子最得宠，最优秀，可谁知，楚良出生后不久，居然发现他也是有赤龙病的。

        赤龙病，指的就是楚良有种汗血宝马的病症，别人热的时候出汗，楚良流汗的时候带血。同为赤龙病的人里边，据《巫蛊神卷》里边记载，自赤龙公以后不超过七人，征战连年的赤龙公本人，也就是蚩尤，算一个，他打仗发狂嗜战黩武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变成了红铜色，那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在流出血液的汗水，又因为整个人是热血沸腾的战神级别人物，浑身流出的血水瞬间就得到了把其中水分的蒸发，以至于整个人都蛮横跋扈的样子示人。

        后面几个赤龙病的人，古记载的里边九黎之中出过几个，都因为当时古代封闭的迷信思想，当成是妖童，还沒等到成年就给害死了，楚良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要是在古代，兴许楚良在出生后不久也将人为的夭折。

        而真正记得与楚良同在一个时期的赤龙病者，阿龙也被自己的大阿伯警告了数次，不准泄露出去，父亲也因为此事才不得已的做商人，常年避开家乡的眼界，而阿龙深知，赤龙病的人一死，那就是等待后患无穷的浩劫之年。因为，除了楚良之外的赤龙病患者，就是阿玉的父亲，拓木阿海。

        “是她在想我了，沒看到是我在打喷嚏吗。”阿龙撇着嘴，搓了搓手里的油桃，嘎吱一口咬下去，甜蜜的汁水从嘴角流了下來，那吃相，简直是邋里邋遢，可是阿龙就喜欢这么吃，给人的感觉好像嘴巴漏风似的，但谁叫那吃到嘴里的果子，是如此的甘甜多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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