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裴八郎正自我感觉练得意气风发，突然被这么清凉的来了一下，一时觉得人家是看小孩子的眼光在看他。想起年前第一次照面吃的大亏，还是迎着头皮过去，行了抱拳礼：

　　“三嫂好~”

　　裴凤眠眉毛一挑，指指他的兵：“练得不错。”

　　那少年郎得了肯定，瞬间笑得漏了大白牙。

　　众兵士：说好的下马威呢(╯□╰)。

　　过了演武场，走了大约三排人家，就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筑，他们从左边门进，马车可以直接进去，裴凤眠却让孩子们都下来了。

　　裴圆子看了心道，是个懂礼数的。施了一礼道：“三少奶奶的行李，咱们负责给送到小院里，您可先自去正院那边，老夫人他们等着呢。”

　　几个孩子来之前早就听裴阿娘说过，这边是大户人家，房子很大。其实这裴府真不算奢华，也就是看着大了一点的庄户人家。几个人除了罗迟，也没见过那大户人家，想着，大户人家大概就是“大”吧，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倒是行了一会儿，看到两个院子中间居然还有两块空出来的小演武场，上面刀枪剑戟摆满了武器，边上还放两个摩擦的锃亮的镶红牛皮鼓。看着就比外面的演武场精巧。

　　这家是有多爱练武啊！

　　到了正房，裴老太太和大夫人赵氏、二夫人秦氏、大少奶奶萧氏、二少奶奶方氏、三娘、五娘俱在。

　　上次裴凤眠去的暖阁有炕，有高的胡凳，这正房却是典型的世家标配，都是上好石料雕刻的案几。

　　裴凤眠让几个小的行了礼，又送上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

　　大房这边，儿辈只剩下老大裴平昌断了一跟腿，如今在大都督那边做个军师，不在家中。老二裴平志战死、老三裴平昭即裴远均的父亲。孙辈里，只剩裴八郎一个男娃，另还有赵氏所出的三娘和秦氏所出的五娘，另外有五个重孙辈，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两岁。小娘子这边，二房那边还有马氏和江氏，二娘、六娘，按照这个排位，囡囡应该是老七。

　　裴凤眠把礼单递给木莲，这次来带了去年冬天打猎的皮货、彭羽毛腌制的酱菜、卤菜，还有些活的山羊、山鸡。裴凤眠特意去抓了一只小豹子，放在笼子里，说是给裴八郎玩儿的，那少年立刻就把之前的不快全都散去，心急火燎的要去看他的小豹子。

　　两位姑娘这边，是托铁匠打的两幅袖箭，裴凤眠自己设计的，射程不远但携带方便，是近身射杀的利器。裴家的娘子们，也都从小练武的，得了这个小玩意儿都很欢喜。

　　“这下，八哥可不敢惹我们了！”三娘同五娘兴奋得说：“谢谢三嫂！”

　　裴八郎赶紧摆手：“我从来就不敢的不敢的！”

　　裴凤眠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几个义子，都是小孩子，所以到后院见女眷也没什么，更何况这裴家的女娃从小就要在演武场上武课的，迟早都要见。

　　四个孩子受到了夫人门的一致欢迎。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看了就让人觉得生气勃勃。几个重孙辈的得了他们准备得小弹弓之类的玩具，都很开心，出于规矩还不能玩儿得开，可是眼睛里都是跃跃欲试的形态。

　　裴家的长辈们也给了这些小辈一些见面礼，不贵重但却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裴凤眠观察下来，这裴府的女眷各有特色。

　　大妇人早就见过，今天不是比武的场合，就又恢复了严肃规矩的大家夫人做派。二夫人秦氏一直淡淡的，若无必要不怎么讲话，手中还持一串佛珠。萧氏是圆盘脸，皮肤白皙，嘴角微翘，是一幅喜气宽和的长相。方氏稍显严肃，但也态度温和，神情略显疲惫。听说这方氏的郎君裴远城两年前没的，她座下只一个儿子。

　　大家寒暄一会儿，裴凤眠便告辞去收拾住处。

　　裴老夫人爽朗的摆手：“去吧，你那小院，按你的说法，在咱们府最边上，对外有开角门。下人都是粗使的。只这奶娘和两个侍女两个小厮你是需要的。这传膳、针线、传话都需要使人。你便自己不讲究，三郎的义子们也不合适去这些。”

　　裴凤眠想了想就应了，毕竟到了这边就有这边的习惯和做法，她在前世也用保姆和警卫员，倒是没什么抵制，只是略微麻烦些。然而入乡随俗，坚持不用倒是显得小气，何况既然要世家这个身份，这些下人就必须会驾驭，能驾驭。

　　于是裴老夫人就拨了两个侍女，木纹、木叶，两个小厮苦春苦夏。

　　裴凤眠他们分到的是西边的晨风院，角门出去就是临街，很方便。

　　正面三间，每间又有套间，两面各有五间厢房，西南角还有带一个小厨房。虽然自带了厨房，但大夫人特意交待过，大厨房也有他们的供应，由他们自选。

　　院子整体上是半新的，院子东边种了一颗槐树，现在没什么叶子，但树木高大，树形漂亮。槐树边上靠墙有一丛灌木，倒是绿油油的，陪着蓬松的迎春花，给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到了院子里，四个粗使丫鬟已经到位。前面拉货的牛车也直接到了角门外，几个壮汉等在那里，身上是裴家统一的短打军服，背挺得笔直。

　　木纹说，咱家情况特殊，下人不分内外院，都由夫人统一管辖，小厮晚上都集中住在前院一溜儿厢房里，晚上不当值，若是有什么需要人手的，和她说一声，直接到营里喊一声就成。

　　有了这些帮手，果然效率高了许多。几个汉子两个时辰不到就把东西放到了指定的位置。裴凤眠分了些自家制的肉饼和酱菜并道了谢，这些兵喜冲冲的去了。

　　木纹年龄大一些，熟悉环境，由她帮着整理、联络，各种事情都快了许多。时候尚早，都坐车来的，也不累，当下就把一些常用的生活大件儿布置起来。

　　这院子比起裴家在蒋家村的家要大许多，裴凤眠母女住正房，两边耳房分别给奶娘和木纹木叶住，西边五间厢房四间四个娃每人一间，东边五间厢房四个丫鬟住了两间。

　　按照年龄，后年彭羽毛和罗迟满十三岁，过了生辰就要挪出去了，到时就要帮裴家做事。

　　这个事情裴凤眠曾经给他们讲过。他们要享受裴家的庇护，那么也需要能够为裴家做贡献。从对抗共同的可能的情形来说，这个事情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中午木纹和木叶去大厨房领的饭，对付着吃了些。裴凤眠吩咐晚上只去拿足量的窝头、粥、饼等主食就可以了，所有人吃小厨房。

　　他们来的时候，菜、腌肉和和粮食都带了不少，菜是要尽早吃完的。

　　灶还挺好，毕竟裴家的规格在这里，虽然没有裴凤眠改造的好用，但一些家常菜也足够了。

　　裴凤眠早早打发彭羽毛去做饭。

　　这几个月彭羽毛除了厨艺渐长外，最明显的就是，他瘦了！肩膀更有力，肚子上虽然还是很多肥肉，但里面摸着隐隐有肌肉的轮廓。当然，好处就是，他挥起锅来轻松异常，十几个人的饭菜，根本就是小意思。大火上来，手腕一转，一锅一锅的炒菜快的很！

　　苦春和苦夏两人是没人要他们了，才被分到这晨风院的。这院子远，听说要住的是裴家那个离家十年的三少爷的遗孀，大家都觉得这算外来的，并不熟悉，也不可能有什么地位。本来，裴家这地方，很是和别家不同，虽然都是做小厮，可是裴家的小厮，有那勇武过人或机灵聪慧的，主家很可能退了卖身契，送你进军营去谋生路的。虽说当兵可能很危险，有去无回，可哪家富贵不是险中求？更何况还能脱了奴籍？这……送到半路才归家的裴三夫人这里，还有什么前途？

　　搬了一天的东西，肚子里早就咕咕叫了。哥俩一边搬一边背着人小声嘀咕着。

　　“哥，你饿不饿？”苦春和苦夏的的任务是把空出来的箱子抬到后罩房杂物间里。抬着抬着，“咕咕咕”肚子叫了，苦夏终于忍不住问了苦夏。

　　“你说呢？咱那天不饿？”苦春肚子也“咕咕”了，他白了一眼苦夏，明显不想多说，多说饿得更快。

　　“哥，你说咱俩这辈子还能吃饱吗？”苦夏带着哭腔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别废话，待会儿悠着点。中午吃了三碗粥，三个饼，那夫人没说什么。晚上我们试试吃四个。千万要管住自己，不然到时候再被退回去！”

　　“哎，知道了！俺晓得！”

　　苦春苦笑一下。这院子是没人愿意来，可他俩也是没人愿意要啊~想想都被多少人退回来了，就因为，他俩能吃，每天就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活都干不了多少就喊饿。他是从小裴家的家奴还好一些，苦夏是家里实在养不住了才被卖进来的，这孩子从来没有吃饱过。

　　俩人打定主意，慢慢试探下这位夫人的限度再尽可能高的把自己喂饱一些。

　　正煎熬着，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

　　两人对视一下，发现对方眼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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