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也闻到了味道，觉得那不似平常的饭香，而是说不出的猛烈的香气。
待到几人凑到厨房那边一探究竟。只见半大的小子随手垫着一柄奇大的锅，锅里装满了金黄色的肉块，那肉块边缘焦裹着焦香，泛着油和光，散着热和香，把本来平淡的小厨房映照得光彩夺目。
木纹第一时间倒不是想着饭有多香，她有点惊讶这家的小少爷居然亲自下厨，义子也是子啊，身份上真的是不折不扣的主人家。他们裴家虽然以武立宗，不那么讲究，但也没见哪家少爷给大家伙做饭的。
其他人可不管什么少爷不少爷，这看着，闻着就让人肚子咕咕叫！苦夏更是暗下决心，一会儿背着苦春再多吃一碗，先把这顿能吃多少吃多少再说。
这边彭羽毛正怡然自得的摇着锅子——没错，是摇着。他武功没别人出色，脑袋也没别人好使，但于厨艺一道，却是越来越得其中滋味。就连开始挥舞吃力的大锅，现在也挥着很顺手，一边摇着一边还能想着玩出几个花儿。
正陶醉间，突然察觉到厨房门口、窗口围满了人。斜着一瞥，妈呀！还有姑娘家！他人还小，又从未受到过阶层教育，看人不是看丫鬟小姐，就看人家是姑娘家。以他的年龄也逐渐在意起小姑娘的看法，何况就算不是小姑娘，可这么多人围着看着呐~
这手上摇的起了几个花儿不说，怀里的珍藏调料粉也不吝啬，摸出来刷个把式就均匀的洒上了，那响起“轰——”炸的几人险些晕过去。
彭羽毛也不说话，自憋着，装盘装盆装盒，把裴阿娘和几个弟兄们吃的打发好了交给罗迟他们带去正房，在众人眼巴巴的期待下，打手一挥：“剩下的你们分着吃了吧。”扭头就走出厨房去了。
边走边听后面的压抑而又兴奋的议论
“我要这一碗，还有那个，你别抢！“
“太好吃啦！”
“夏，别讲话，快点！”
……
正房小厅里，大家静静的吃着饭，偶尔交谈下上午的见闻。
厨房那边的声音着实古怪。
“啊~这个好吃，再给我些！”
“嘘——不要给夫人听到了！”
这个还算正常。可是过了一会儿，那边却有点混乱起来，夹杂着气急败坏的骂声。
裴凤眠皱皱眉。这时候罗迟已经吃完了，于是起身过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那边平静了下来，罗迟回来了，一脸古怪。
“三哥，那边为了饭打起来了？”彭羽毛有点小得意的问。打起来才显示他烧得好啊。
罗迟白了他一眼，问：“你到底给他们留了多少菜？那边已经快没了”
彭羽毛一愣：“很多啊，十个饼子，十个窝窝头，一盆鸡肉，一盆蘑菇卤肉，一桶粥。他们不才六个小丫头两个小子么？”
罗迟有点不可置信：“这么多？”
“对啊，第一顿饭不能让人说咱小气吧。”
这里的饼子一个还是分量挺足的，那丫鬟们一人一个饼子一个窝窝头，再有粥和菜，足够了的，余下的两个小厮吃应该没问题啊。
众人决定去看看。
那边厨房外，众人不说话，情形着实有些尴尬。
苦夏小声说：“哥，怎么办？第一天咱就露馅了。”
苦春摸摸自己饱了六分的肚子，琢磨着这边不要他们可要去哪里？军营？更吃不饱啊！在这内院还能就这职务便利，时不时捞到点旁的边边角角的东西垫垫肚子。
两人看着锃光瓦亮的锅碗瓢盆深深叹了口气~
裴凤眠带着一家大小过来时，也有点震惊。那可是一堆的饼子窝头加粥菜。
几个小丫鬟捂着嘴偷笑着，用手对着站在中间的两个小厮指指点点。
那小厮两个，都瘦得很，一个是娃娃脸，挺讨喜的样子，另一个方脸，浓眉大眼，相貌都不错。
看到夫人来了，那方脸的拉着娃娃脸的噗通就跪下了。
“夫人恕罪！饭，饭都吃完了，奴们不是故意的！奴再也不敢了，夫人恕罪！”
裴凤眠皱眉扫了一眼这两个火柴架子一样的小孩。是的，就是小孩，他们都才十三岁，在现代都才是小学生。裴凤眠记得上午木纹给介绍过，娃娃脸的是苦夏，方脸的是苦春。
“何事喧哗？”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啊！”两人一个劲儿地磕头。
“木纹，你说。”裴凤眠看着吓坏了的两人，只好问木纹。
木纹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福了一礼，才把事情大致讲了。
原来这俩兄弟不仅吃得多，还吃得快，大家伙都才一个饼几口菜下肚，那边这俩人把剩下的菜和饼都一扫而空了。这平时一起吃饭，下人之间是有定额的，大家都估摸着这个数，今天明显多，大家伙儿还想着剩下的要带回去也给自己相熟的尝尝，尤其是那肉菜，真的吃得吞口水。结果，这俩货三下五除二就干光了，真是犯了众怒！
那苦春还稳重，叫苦夏的，脖子一横：“吃都吃了，还能吐出来？俺还没吃饱！”
木纹声音娇俏，给众人学了苦夏混不吝的一句话，那气势竟也十足，配上她的一张俏脸十分好笑。
她素来稳重才被派到这边新来三夫人这里当值，此时也气愤的指指苦夏：“夫人，这俩人奴知道，出了名的能吃，吃不饱还没力气。别院儿都不敢要的！”说完又自知失言，忙闭了嘴站到一边。
地上跪的两人更是忐忑。这木纹嘴巴也太厉害了，说得他们饿死鬼转世一样。虽然……也差不多，不过不能这样这样吧，吃不饱是娘生的，也不怪他们啊~
裴凤眠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地俩小孩，先示意他们起来。两人一看夫人温和，还怪不好意思地。心想，如果不是这么早暴露，在这夫人手底下也不错呢。
“你们两人，可是没吃饱？”那貌美心善地夫人问他俩。
苦春和苦夏下意识地摸摸肚皮……对望了一眼，又低下头：“饱了，是饱了的。”
裴凤眠看了夏两人扶在肚子上的手。两个孩子头挺大，四肢细长，衣服也很单薄，不像是一路看来的府里定例。
“你们棉衣呢？”
“回夫人的话，奴，奴和前院的苦参换吃的了……”
“扑哧——”众人心里的怨愤被这句一说，也笑开了。这两个家伙在裴家也算有名了，本来是四房那边买来的，后来几家都不要，年龄又不够去营里，就被踢皮球一样辗转到了大房。关于两个人的大肠胃，很多下人都知道。他们凡是得了赏钱、有趣的物件儿都会找人换了吃得。如今看着是天要暖和了，把棉衣也抵给人家换吃的了。
裴凤眠乐了，心里有一些猜测。于是吩咐彭羽毛：“开锅，重做饭，让他们放开了吃，吃到饱为止。”
“好嘞~”彭羽毛颠颠儿的去拆带来的食材，实在是，做饭的天生喜欢爱吃的啊。
苦春和苦夏哥俩倒是一时傻了。两人眼睛睁得圆圆的。这……这是，真要让他俩吃饱的架势？！
裴凤眠也不回去了，遣散了丫鬟们去做洗洗涮涮的事情，就让几个娃在厨房外的小跨院里打慢拳消食，她时不时的抽一个人过来考校下近来所学。
苦参和苦夏一边等得心焦，一边仔细的看着自己这位新主人行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
彭羽毛手快的很，不久一锅新菜出炉，他一锅炒菜，另一锅还蒸了一笼蒸饼。
小跨院里有两张石桌，裴凤眠占了一张，饭菜就摆在另一张上。等一切摆好，裴凤眠招呼这吃不饱的倒霉蛋儿俩兄弟：“就在这边吃，不许吃快，饱了就停下。若发现你们吃到嗓子眼儿了，就饿你们三天。”
两人赶紧谢恩，并保证不吃撑。
裴凤眠点点头，叫上几个娃离去，临走前和他们说：“你们彭少爷在这里，吃不够他继续烧。”
俩兄弟坐在一堆美食前，由于不是饿极了，还算有点理智，于是反而颤颤巍巍的不敢下手。
彭羽毛怒了：“饭菜都热的，你们想等凉了？快吃!我下面还有一个菜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两人试探的咬了一口然后又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开始吞咽。
不一会儿菜就见了底，蒸饼也下去的很快。
“这才对嘛~”彭羽毛心满意足的又去加做。
裴凤眠那边喝完了一盏茶，正写物品清单，彭羽毛才回来。
一坐下，先把傍边早备好的茶咕咚咕咚喝了，喘了口气才才拍拍胸口：“哎呦，阿娘，那俩货太能吃了！”
裴凤眠给他又续了一杯茶：“你后面把家常要做的，教给那两个吃才就轻松了，往后阿娘还要教你们别的，现在多了这么多人伺候，琐事不必操心了。”
“阿娘，那俩吃才绝对自己偷吃了！我估摸着，他俩单吃，饼要十五张，菜和稠饭要各要一桶，还要添上些其他的。”
裴凤眠笑笑，想着心中的猜测，但也不多说什么。只安慰彭羽毛：“先这样养着。你的功课马上要给你调整了。咱们现在是另一种环境了，你要学的东西也很多。”
厨房里，苦春和苦夏瘫在锅台边，灶里柴火已经烧老。彭少爷已经走了，他们两个把最后用的锅碗瓢盆都擦得锃亮，这会儿满意得叹息着，摸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捂着嘴巴呜呜哭出声儿来。
“哥，俺真的吃饱了，饱了。”
“是啊，原来这就是饱的感觉。”
“嗯，对，我知道了，饱了的感觉就是不饿了。”
呜呜呜——管他后面洪水滔天，咱先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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