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求
不知是触动了心底的哪根弦，余舒苗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泪。
“你惹她哭做什么？”陈月萱抱了抱她，心疼地责怪起了余梁，“但你爹说得没错，不管你会是谁，我们总是一家人的。”
“你们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爹娘了。”余舒苗揉着眼睛，然后又转头和余梁说道，“不过，爹爹，你以前瘦的时候比现在俊多了。”
余梁毫不客气地拍了下她的头，道：“我这是幸福胖！对了，我在令狐府没见到我那女婿，他也没和你一起过来，是去哪里了？”
余舒泽是个替家人考虑的人，没把她和令狐离被迫搬去城外山庄住的事告诉给爹娘，免得他们为余舒苗心生忧虑。
和爹娘聊了这么久，居然把令狐离这边的事给忘了。
余舒苗拍了下额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得去找他商量之后的事呢。”
“让他下次跟你一起回来。”陈月萱还是担心这两个孩子。
作为宁淑兰的手帕交，她知道令狐离自打出生起就命途多舛，如今令狐府上下老小又惨遭杀害，更是同情他这位唯一的幸存者。
“知道啦。”根本不知道令狐离会不会愿意跟着来的余舒苗随口应道，又问他们两人，“我的嫁妆里有一箱术法相关的书籍，原本还以为用不上，就丢在一边没管。难道是爹娘早就算好了有朝一日我能拥有法力，好让我照着修炼？”
她仅仅是继承了千年修为，却没获得对等的修炼法则，搞得她根本不知道要从何处入手。
像令狐离或是余舒泽所施展的那种更绚丽，更具象，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术法的术法，她一概不会。
此前她能施展那凝水化莲之术，也仅仅是遇到危险时的下意识反应，现在又使不出来了。
“你猜猜。”陈月萱神秘一笑，“为娘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回去再好好看看。”
“之前交代你去调查令狐瑞景的死因，只因他死得蹊跷，同你顺带一提。如今令狐府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是不急，你不必放在心上。”余梁拍了拍她的肩，“至于这修炼之事，亦不可操之过切，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问我那女婿。他的资质修为很是不错，不比你哥哥差。”
陈月萱取出一袋酥饼递给她，千叮咛万嘱咐地道：“爹娘和你哥哥不能随时在你身边，凡事多去与他商量。”
“这我是知道的。”余舒苗点点头，接了酥饼，与二人告别后，独自上路回山庄去。
不知道令狐离有没有回来。
可惜，余舒苗回到山庄后，再次寻了一圈，甚至连她那就算拥有法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堪舆术都使过了，还是没能见到令狐离，却遇到了白宸。
“弟妹怎么在这里？”白宸看她满目惆怅地坐在山庄大门口前的石阶上，直截了当地问她。
“令狐离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他。”余舒苗心中烦闷，但没从他身上感觉到戾气，应该是正常的，便和他说了这事。
自从与阑夜魂魄融合以后，她就没再头疼过了，但好像多了个感知白宸情绪的能力，倒是方便。
但就余舒苗而言，她更想知道令狐离的内心想法。
白宸听完后在她身旁坐下，笑道：“我可以用兄长的身份，帮你直接把他给约出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余舒苗先是眼前一亮，在听到后半句话时又警惕起来，挪动着身子，坐得离他更远了些：“什么问题？”
“放心，我这问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白宸对她的态度不甚在意，“你为什么会选择阿离。”
余舒苗听他冷不防丢出这么句话来，怔怔地望了过去。
“如果你先遇到的人不是他，还会和现在一样吗？”白宸只看向远处那片绵延不绝的山林，眸光闪烁。
余舒苗看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古怪起来：“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会挖亲兄弟墙角的人。”
“我与你相识在先。”白宸忍不住说道。
余舒苗深吸一口气，决意跟他彻底说个明白：“首先，我已经嫁给令狐离了，并且对他没什么不满意的，没有换人的打算。其次，与你相识在先的是阑夜，而我并非阑夜。更何况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非要计较的话，我八岁那年救过令狐离，岂不是比你更早？”
“这最后嘛……”她顿了顿，谨慎地瞥他一眼，这才继续往下说，“在你眼里，我究竟是谁？”
白宸没想到她会有条不紊地说上这么许多，又听她反问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向余舒苗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意味着他仍然无法将她和阑夜彻底区分成两个不同的人。
白宸独自静思了一整天，以为自己是能彻底放下的，但在看见余舒苗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会把她当做阑夜。
他就仅剩下这一点残存的希望，倒不是真的想把余舒苗从令狐离身边抢走。
“我懂了。”他发出一声苦笑。
在令狐离的眼里，余舒苗就只是余舒苗，而不是把她当做谁的替代品。
余舒苗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你该帮我去找令狐离了吧？”
“好。”白宸明知她从来就不是阑夜，但在看见她那张脸时，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无法拒绝。
这可真是件无奈至极的事。
余舒苗以为他会使用什么高明的术法来找到令狐离，结果就只是被他带到庄外山林中，就在池塘边那棵梧桐树的附近。
过了中秋，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山林间逐渐染上秋色，放眼望去，绿、红、金等色层叠交错，池水也被染得像是满池彩墨，倒映着蓝天白云，煞是好看。
余舒苗却没什么心情欣赏风景，依着白宸所言，安分地等在树下，看他走进池塘对面的密林。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在她以为白宸也找不到令狐离的时候，梧桐树后方有片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窣的声响。
余舒苗还当是山林间的野兽精怪之类的，提防着朝那边看去，却见从中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枝叶拨至两旁。
穿着一身麻布衣服的令狐离走了出来，顺手掸去头发上沾到的细碎的枯叶，看到余舒苗时一个愣怔，竟将视线移了开去。
“你站住！”余舒苗见他居然什么都不说的就要走，急忙喊住他。
令狐离低垂下眼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跟着我哥来的，怎么是你？”
“你这两天都到哪里去了？”余舒苗略带委屈地向他抱怨道，“做什么要躲着我？”
让白宸出面果然还是有用的。
令狐离语气平常地说道：“重新封印锁魂阵之后，隐有突破之感，就去林中修炼了。”
余舒苗见他还愿意搭理自己，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白宸可有告诉你什么吗？”
令狐离抬眸瞥了她一眼：“哥哥说他受镇煞塔的戾气影响，而导致出现了另一个意识。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个意识的操控下做过什么。”
白宸告诉他的原话是，令狐府中的锁魂阵破碎，或是那些造成祸患的魂傀，皆可能与他的那个意识有关，只是留下的线索不多。
令狐离那天追来时听了一半，倒是不知道后来两人讨论得出的结果，看白宸特地来找自己处理此事，便准备跟着他回山庄去对已知的线索再做梳理。
至于白宸和余舒苗这两人的关系，他实在不愿多想。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余舒苗笑着朝他走近，“我们先回家去吧，我也有好多事要和你说呢。”
令狐离却往后退了一步，正色道：“那天不是说过……我们已经和离了。”
余舒苗嘴角的笑容一僵，但还是朝他伸出手，摊开手掌道：“那契约上写着的，你没给我和离书，口说无凭。”
令狐离沉默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余舒苗是打算找这个理由，好让他跟自己先回山庄去。
不承想，他居然从袖袋中取出两张纸，递到她面前。
一张是那份婚契，另一张则是已经写好了的和离书。
这两张纸被他紧紧地捏在指间，余舒苗伸手去取，一抽之下竟没抽动，只看到了那份和离书上的最后几个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欢喜个屁！”余舒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从他手中抢过那两张纸，直接撕了个粉碎。
正好秋风乍起，她便抬手一挥，纸片便如蝴蝶般翩然飞远，大半都落在那池塘中。
两张纸可说是被她给毁尸灭迹了，就算请来这天底下手艺最好的糊裱匠也救不回来。
令狐离保持着捏着纸的姿势，没想好该说什么，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余舒苗总算将那份罪魁祸首的契约给毁掉了，心中大石落地，仰着脸得意道：“契书的最后一句，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我就是那个甲方。狐狸，我不要跟你和离了。”
令狐离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吗？”
余舒苗难得羞涩地点了点头。
令狐离笑了笑，但不是因为感到喜悦：“但你的身上有其他狐狸的气味。”
“啊？”余舒苗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甚至还偷偷地嗅了嗅，蹙起秀眉。
她身上哪有什么气味，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像在骂她？
等等，其他狐狸？
是白宸贸然抱住她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所以，那天他其实是有来追她的？
余舒苗在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蹙起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令狐离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在吃醋嘛！
见他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过身去要走，余舒苗再次叫住他。
“令狐离！”
令狐离听她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少有的严肃，转身向她看去。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主动追求过什么？”余舒苗问他。
令狐离不明所以的没有应话。
“被关在令狐府中这么多年，任由那些人欺负，你都没有真正反抗过。说真的，我讨厌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自我牺牲。”余舒苗说着说着，好端端的，眼眶就红了一圈，“那我呢，你现在是要把我也让给什么人吗？”
“我没这么想。”还没等她说完，令狐离就语速飞快地反驳。
余舒苗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还把我给推开了？”
“我什么时候推开过你？”令狐离反应过来，向她解释，“被碰到尾巴之后我就会……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狐狸。”余舒苗忽地唇角微扬，朝他露出一抹浅笑，声音有些发颤，“我心悦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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