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炎玉
紫绥见令狐离答应，心想自己没猜错，余舒苗对他而言果然很重要。
真不愧是她和丹华所生的好儿子，一样的情深义重。
“那我们这就出发。”她说得很是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令狐离反悔的机会。
余舒苗小心翼翼地往令狐离身边挪了两步，却忍不住打听道：“要怎么才能去妖界？”
紫绥勾起唇角，笑道：“我带你们去，站着别动就行。”
只见她施展起术法，一时间妖气弥漫，三人身周如被炫彩帷幕遮挡，眼前变得朦胧起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余舒苗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在往下跌落的，有点头晕，但在承受范围之内。
等一切都恢复正常，她的视线重归清晰，发现身处某座小镇外，而紫绥不知何时又变幻了样貌。
“免得被认出来，反而麻烦。”又变回那女孩模样的紫绥招呼他们走进小镇，“这里是妖界附近的梦泽镇，妖族中有一部分喜欢和人类亲近，两族混居在此镇中，共同生活，互相结成婚姻的也不在少数。”
余舒苗总觉得她是特意说这话给她和令狐离听的。
不过，这世间本就没有严格禁止人类与妖族通婚的律法，她又不会嫌弃令狐离是半妖。
“你们两人应该不晕船吧？”紫绥带他们穿行在小镇的石板街巷中，“梦泽镇算是位于人界与妖界的交界处，我们从这里出发去瑶岛，那里就只有妖族了。”
人类和妖族是共存于世的，说是分为两界，但其实更像是所谓的聚居地。妖族的聚居地实则有好几处，分布各地，大多是按妖灵的种族区分。
而妖君所在之地就是妖界中央的瑶岛，设有结界，凡人通常无缘得入。
余舒苗和令狐离跟在紫绥身后，往小镇另一端的码头走去。
梦泽镇和寻常城镇没有太大不同，市集热闹，不过街上的行人中有一半是妖族，甚至有不少就像余舒苗眼中的令狐离那样，将妖族的特征表露出来，很是自然大方。
余舒苗看习惯了令狐离的模样，见到那些外表与常人有异的妖族，并未觉得讶异，只在那儿充满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
紫绥像是怕他们会临阵脱逃那样，一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地走着，装出副一派天真的模样。
在旁人眼中，这三人看上去就如同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出门逛街，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令狐离仍不习惯外出，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身边跟着位完全无法捉摸想法，但又算是他真正的娘亲的女人。
以至于他板着一张俊脸，走起路来都是身形笔直，步伐僵硬。
余舒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左右张望时只见到一名兔妖少女从身旁走过，头顶那对摇摇晃晃的兔耳煞是可爱。
穿过街巷，到达梦泽镇的另一端，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宽阔水域，不知是湖还是海。
码头处停着数只小船，附近没有看到艄公，紫绥解开变身术，恢复原貌，带他们上了其中一艘木船。
水面风平浪静，船上无桨，却在缆绳被解开的同时自行驶向水域中央，船尾拖出一道笔直的白浪。
四周浓雾渐起，白茫茫一片，小船轻晃。
余舒苗坐在令狐离对面，脑内不知怎么就突然浮现出在那本画册中看到的某幅图，血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连忙转移思绪，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谁在跟着我们？”
其实在镇上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现在这种感觉更为清晰，也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和令狐离去天风镇的那次，路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抢走了，现在多了个彻头彻尾的狐妖紫绥，比他更会撩人。
然而，掠过他们三人的视线，居然有一半是落在了余舒苗的身上。
甚至还有几道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飞出的目光，让她有种久违的被窥视的感觉。
现下周遭并无旁人，这种感觉却愈发强烈，被盯得狠了，余舒苗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身子。
令狐离对自己那招蜂引蝶的实力毫无知觉，却发现她是在害怕，低下头悄声对紫绥道：“她是纯阴之体，恐会招惹邪祟，母后可有什么办法？”
“你终于叫我母后了！”紫绥满脸激动地看向他，好在没有旁人，只让船身晃动的幅度大了不少。
令狐离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余舒苗听他这么问，反应过来是自己这体质又招邪了。
在山庄的时候，附近有令狐离设置的结界，好让她不受纯阴体质带来的影响，离开庄子后，这副作用就出现了。
尤其是在梦泽镇这种人界与妖界交汇处，灵气冗杂，更容易吸引游魂邪祟之类的东西。
紫绥安静下来，稳住船身，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玉环。
玉环仅有拇指大小，雕工精细，原是用红绳穿了，挂在她颈上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纯阴之体的血液气味会有些特殊，常人嗅不出区分，但游魂邪祟大多是循味而来的。”紫绥将玉环塞到余舒苗手中，“这是炎玉，配之生香，虽然常人同样是嗅不到的，但可以遮掩住血液的气味。且它本身能温养身体，培元益气，对修炼也有所裨益。”
余舒苗摩挲着手中玉环，果然触感温润，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暖玉。
她在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番，还是婉辞道：“多谢母后，但此玉珍贵非常，舒苗断不敢贸然收下。”
像极了她过年时收压岁钱的样子。
紫绥摆手道：“这炎玉对你有大用，我留着反倒浪费了。再说，我还没给儿媳见面礼呢。你不要，难不成是看不上眼？”
余舒苗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下，贴身佩着，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因受到注视而带来的压迫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正要再谢时，小船又是一阵摇动，然后稳稳地停靠在岸边。
瑶岛整体就是一座山，白雾散尽，显出山顶那座重檐庑殿顶式的巍峨宫殿。
余舒苗看着山坡上那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两眼一黑。
“我们是要从这儿走上去吗？”她加重了“走”这个字，希望能有其他省力的方法。
紫绥见她脸上挂着苦相，笑吟吟地道：“放心，我们能从登云梯上去。”
余舒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石阶边上有一瀑布，底部水潭中有一组石制齿轮，末端连着绞盘。
瀑布边上又设一只可容纳数人的吊笼，以铁链吊起，与底下的绞盘以不知是用什么动物或是妖兽的筋制成的绞索相连。
只要扳动旁边的扳手，石质齿轮便会互相咬合，在高处坠落的水流冲击下缓缓转动，通过绞盘，带动吊笼上升或是下降。
在妖界，这种不以法力而仅以水力驱动的机关设置也是少见。
紫绥正要带他们两人过去，从那水潭边上的树后转出一人，挡在路上。
“哟，姐姐这是到哪里去了？”来者是名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语带挑衅地向紫绥打了声招呼。
“妹妹来了。”紫绥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余舒苗见那女子黑发黑眸，清丽的容貌与人类无异，但眉心缀着片白色龙鳞，衬托之下显得煞是妖冶。
这应该是名龙族的女子，虽是貌美，与紫绥那种狐族与生俱来的天然魅惑感相比较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女子的眼睛往余舒苗和令狐离的身上一瞥，拧起秀眉，以袖掩嘴道：“姐姐怎么带人类和半妖进入瑶岛？仔细污了这地方的灵气。”
紫绥懒得理她，昂着头绕了过去。
女子嘴上不依不饶道：“说到半妖，该不会这就是姐姐以前在外面偷偷生下的那个野种吧？”
此言一出，令狐离微微眯了下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余舒苗更是挑眉瞪向她，不高兴了。
她听不得旁人拿令狐离是半妖这事来嘲笑诋毁他，更何况这女人竟敢骂他是野种。
原本因其美貌而产生的一丁点好感直接跌成负数。
余舒苗向来觉得这种人就是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当下捏着拳头就要说回去。
但她不认得眼前这名姿态傲慢的龙族女子，只听她与紫绥以姐妹相称，可能是妖君后宫中的哪位贵人，担心得罪了她，会让紫绥不好收场。
她这话到嘴边却不敢说，正堵得难受，却听一直默不作声的令狐离开了口。
“母后，不是说父皇在等着见我们，为何在此停步？”
他未对自己的身世作出解释，直直地朝那名女子走去。
龙族女子看着他逼近自己，吃不准他想做什么，没来得及躲开。
令狐离走到离她不及一步时才停下，像是才看到她一般，眼眸微敛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他问话的语气很是诚恳，让人挑不出错。
只有余舒苗觉得这句话听着耳熟。
令狐离之前总躲着她独自跑去林中修炼，倒是忘了问他在修为上有没有突破，没想到这一句致死的水平也是跟着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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