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习惯与爱

东京步入了11月尾声。街道上行人呼出的白气揭示着这座城市的温度。

        brian教练抽空专程从多伦多飞过来，面对面为羽生结弦提供训练指导。而白月的早大课程也即将结课，她整天奔走于教室与图书馆之间，忙着撰写课程报告的事。

        两个人都开始早出晚归，不再像之前那样同进同出。大部分情况下白月会先到家，在客厅给羽生留一盏小灯。

        羽生结弦每次回家，体会到“万家灯火，有一盏为我而亮”的滋味时，总是心里一暖。他步履轻轻，希望不扰醒她，却次次都被她发觉。其实白月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只是羽生没有回家，她就很难睡得安然。

        “回来了啊，结弦。”白月揉着惺忪的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今天训练累吗？”

        “嗯，有点累。”昏暗的光线中，羽生抱住她温软的身体，感受她在怀中浅浅的呼吸。

        “那你去洗漱吧，我给你泡蛋白质粉，喝完再睡。”等羽生洗漱完，白月把泡好的蛋白质粉送到他房间，给他一个简单的晚安吻。

        这几乎是他们最近仅剩的日常交集。

        而今天羽生结弦回到家，发现客厅一片漆黑时，才想起白月前一天晚上跟他说，她跟一起上课的几个女同学约好了两天一夜的结课庆祝旅行今天出发。

        他叹了口气，打开了那盏小灯，试图自行制造一些温暖的安慰。洗漱完过了一阵，他进厨房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蛋白质粉。

        “月酱，蛋白质粉你放哪……”他顺口就唤起她的名字，在意识到这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之后，又适时地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倒是在冰箱上发现了她留的字条：

        「柚子酱，冰箱里有已经洗干净的圣女果。蛋白质粉在客厅的热水壶旁边，记得喝完再睡哦~」

        羽生结弦打开冰箱，一整碗鲜红的圣女果占据了他的视线。他顺手拿了两颗丢进嘴里，明明是甜甜的味道，此刻他却品出了微酸。

        唉，赶紧把蛋白质粉冲泡完喝了就睡吧，羽生结弦心想。没有白月在他身边的晚上，他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嘶——好烫！”他被烫得龇牙咧嘴，赶紧把送到嘴边的杯子挪开。

        “奇怪，月酱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的水温都刚刚好的啊。”他自言自语嘟囔着，翻看起她今天朋友圈里的旅行照片。

        看样子白月和同学去了温泉会馆，她难得地盘起了头发，穿上藏青色麻叶花纹的浴衣，在镜头里笑得甜美。

        如果不是训练实在走不开的话，他是不愿意缺席她第一次在日本泡温泉的经历的。他习惯了生活里处处都是她，当他看到她在别人的镜头下创造着没有他存在的回忆，他又莫名觉得吃味。

        他突然想起白月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一直以来都陪伴在你身边，你习惯了他带给你的一切，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你感到悲伤，感到心慌，甚至感到愤怒，这是否意味着，你爱着那个人呢？”

        “月酱是想问我，对一个人产生了习惯，是不是就算爱？”

        “嗯，我一直想不明白。”

        当时他也没能回答清楚这个问题，不过他想，他现在大概懂了。

        他给白月发了条消息：

        「习惯是时间的必然产物。任何人事上，时间一长都是可以演变成习惯的。习惯只是一个被动的状态，我们会在时间的驱使下被动地接受它，也会在时间的流驶中自然地遗忘它。

        爱当然包含了习惯，但是又与习惯远远不同。爱一个人，不仅会被动地习惯他的存在，而且会想要主动地参与他的人生。

        月酱，我想告诉你，我很爱很爱你。」

        ------

        第二天晚上8点，羽生结弦出现在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台。当天本该9点下训的他，跟brian教练协商今天提早一个小时开始训练，让他得以此刻站在这里，满怀期待地准备接白月回家。

        不过让他感到有些别扭的地方在于，身后的站牌上印着的巨幅广告，是他自己的代言。他跟广告上他放大了数倍的脸面面相觑了一阵儿，无奈地转过身来。

        昨天那条消息发出后，他收到了白月的回复：

        「那给柚子酱一个参与的机会，明晚8点到公交站接我好不好？我想一下车就见到柚子酱。」

        白月很少这么“任性”地要求他。她从不干涉他的训练安排，也算是习惯了他事事以花滑为优先的态度。羽生结弦昨晚这一番“习惯与爱”的论述，倒也点拨了她：更多地进入彼此的人生，也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柚子！”

        白月一下车就看到公交站那个修长的身影，以及……他背后的广告牌。

        “咦，有两个柚子耶，月酱应该跟谁回家呢。”白月装作一脸苦恼的样子。

        羽生结弦可等不及她犹豫，直接捧起她的脸，把嘴唇贴了上去。他吻得用力却温柔，白月觉得酥酥麻麻的，唇齿间有些发热，脸也不自觉被染红。

        吻完她瘫软地伏在他的胸口，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现在知道应该跟谁回家了吧。”他感受到怀中她点头的动作，不免露出得逞的笑容。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月想起他昨天的信息，低着头问他：“结弦，关于那个问题的回答，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月酱让我明白的，”羽生摸了摸她的头，“昨晚你不在，家里的一切都让我不习惯——没有人为我点亮一盏灯，我找不到蛋白质粉在哪里，也没有刚刚好温度的热水。我看到你和朋友玩得开心，我也会感到嫉妒，我觉得月酱第一次泡温泉的经历，应该是跟我一起才对。所以我想这就是爱吧——我希望，月酱一切的一切，都能与我有关。”

        说完他又有些忐忑地补充道：“月酱对我，也会有同样的心情吗？”

        白月沉思良久，终于郑重地点点头，并直视起羽生结弦的眼睛，

        “yuzu,ialwaysloveyou,onlyyou”

        （结弦，一直以来我只爱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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