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出去看看（下）
慢悠悠
火车还在开开停停。这车真有意思，速度可够慢的，开到某个市区时，我们发现旁边飞过的摩托车都比我们这火车快得多。
“要不我们还是骑摩托车去北京吧，这实在是太慢了。”
一路上我们的小灵通手机不断地给我们说“欢迎光临”，好让我们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天色渐暗，在这狭小的空间待了一天的确是闷得慌，乘务员们开始把火车上的存货推了出来卖，叫卖的过程中还不时加上一些小段子。
“便宜卖啦便宜卖啦，赵本山的徒弟照本卖啦！”
“一十七，一十七，外边儿小雨淅沥沥，不如买个小飞机。”
“三十二三十二，上桌的驴肉一块块儿。”
这位乘务员大叔其实也没指望大家能买多少东西，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做着工作里面的一部分，天南海北的人听到这么一些有趣的叫卖能图一乐呵。
闷了一天，我们和身边其他班级的同学熟络了起来，才发展这个夏令营不止我们初一年级的同学参加，初二年级甚至是高中的同学都包括在内了。
“原来我们的导游根本没有按照年级来分啊，大家都是随便选床位的。”
才发现有个初二的女生是睡在我们这儿的上铺。因为上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不到非要睡不可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是不会回到上铺去的。
我睡在中铺，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床位上待着，我们都跑到下铺那儿去坐着，围成了两排在哪儿聊天。
姜志攀的 MP4早就被玩到没电了，他无聊得很，想着要不大伙儿们一块儿聊聊天。“要不我们聊一下对大家的印象？”
“什么印象，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吗？”邓宝荣问。
“第一次见面谁认得谁啊，哪里还记得这些。”我记性最差了，这样的话题我肯定是说不上话的。
“没说第一印象啊，就说说你觉得某某某怎么样咯，我们按照学号来轮吧。”姜志攀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想着能从大家的“印象”中挖出一点八卦来。
“先把老师说完，然后再按学号开始说同学。从班主任开始，预备，action！”
刚刚大家还在说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别人，结果现在就像是潘多拉的匣子打开了，什么样的话都开始往外冒了。
“我先来我先来！你们不觉得班主任黑了很多吗，她是东北人嘛，刚刚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多白啊！而且我觉得她现在的那个发型不是很适合她，太显老气了，乍一眼看过去根本就不像是刚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仗着自己和班主任的关系算不错，我噼里啪啦口无遮拦说了一大堆，借着这个机会大家聊个痛快嘛！
大家为我“英勇”的开头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的确是黑了，我们这边的紫外线那么强，她好像是从军训后就变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白回来。”没想到邓宝荣也观察得那么的细致，我还以为只有我察觉到了这一点呢。“我是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这边来，从东北坐飞机来我们这儿也得五六个小时吧？再说了不就只是当老师吗？在哪儿当不是当呢，这儿实在是太远了，而且经济也不发达。”
“人家那是为了教育事业，你没有人家那种情怀当然想不明白啦。”方楚军觉得没什么难理解的。
“你有这样的情怀？”邓宝荣反问道。
方楚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可别捎上我。”
我貌似记得班主任有提及她为什么来这边教书的原因。“之前忘了听谁说的，好像是她老家那边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是不是想离开什么‘伤心的地方’；再有一个就是我们学校过去招人的时候，说是能直接给编制，不需要考，因为一中很缺老师，有很多编制可以直接给，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北方的老师过来教书。”
“编制是什么？”姜志攀弱弱地问。
“不重要不重要……”我装作一副十分内行的样子，抹掉了这个“外行”的问题。
邓宝荣一向都是很喜欢班主任的，他看了一眼赵朗，知道他和班主任前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原本赵朗是打算参加上海团的，后来听说是班主任带队，他立马就把原本的出行合同给撕了，换成了去北京的合同。此时此刻，赵朗心里头的气还没有消呢。邓宝荣给我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我不要再聊班主任了，免得一会儿轮到赵朗的时候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我心领神会，佯装抱怨了一句“班主任好像也没啥可聊的”，便开始引导着大家按照学号的顺序聊起了同学来。
聊着聊着，突然“轰”的一声，从上铺掉下来一个长条重物，刚好狠狠地砸在我们这一排同学的腿上。我定睛一看，怎么是个人头在这边？再仔细看一眼，啊！这不是睡上铺的那个女孩子吗？
“哎呀好痛……”那个女生估计是摔得不轻，好久都没缓过来，我们连忙把她给扶起来。
“这这么还从上铺摔了下来呢……”我看了一眼上铺的位置，虽然不算是特别高，但是这么一摔也是够呛的，要不是我们这群同学坐在床边“围炉夜话”给她当了“人肉垫”，她摔下来绝对是不止痛怎么简单了……
大家把她扶到床上，我和裕玉佳让男生们先散开，拿着手机按亮屏幕，问那个女生有没有什么地方流血了，再按照她指的那些位置，用微弱的亮光查看清楚。主要就是小腿这个地方摔得比较严重（女生穿的是短裤），出现了很多淤青，但是好在没有流血。
郭炜星认得这个女生的同学朋友们，他拉上方楚军，一块儿去隔壁车厢找人帮忙，其中有个男生自称是她的“男朋友”，显得很紧张，听到女孩子摔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把她给抱回到那节车厢里去了。
“这‘男友力’可以啊。”裕玉佳看着那远去身影，意味深长地上扬嘴角。
我也是挺佩服那个男生的反应的，一下子就把那个女孩子给抱起来了，大概是因为那个女生挺瘦的。“老裕啊，要是摔得是你，那得好多‘男友力’才能把你救起来了。”
“你闭嘴！抱不动我我就在地上躺！”裕玉佳被我气得鼓鼓的。
其他的同学去找老师和带队导游了，我们的“围炉夜话”不得不告一段落，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去休息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火车靠站稍停，我看到刚刚那个男生过来我们这边的车厢，爬上了上铺（原本那个女孩子的床位），就没下来了。估计是他把自己睡的下铺让了出来，把那个女孩子照顾得差不多了，才顾及得上自己的困倦吧。
到达
凌晨五点，我们终于到达了北京。
大家匆匆忙忙地把自己的行李检查收拾好，要是落下了什么的话就再也没有办法拿回来了。终于到达了期盼已久的城市，虽然昨晚几乎是一夜没睡，但我们都显得很兴奋。
早上的安排是大家先上大巴车，司机带我们环绕一下北京城。车上的老北京导游早就在车上等我们了，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小叔，大概是常常带着游客外出的缘故，肤色呈现出十分健康的小麦色，小腿上面的肌肉纹路也清晰可见，毕竟是踏过千山万水的；老北京腔调很浓厚，有些职业倦怠，不过愿意如此尽心尽力地带没有钱可赚的学生团队，想着这位导游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车游北京城，这里的确是漂亮，原本在电视上或者书上见到的场景一一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故宫鸟巢水立方，终于见到了“真人”，和看图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我最开心的是路过人民出版社的时候，毕竟自己的课本都几乎是这个出版社印刷出版的，还有很多非常有名的书，封面底部写的都是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呢，可真厉害。我连忙把这个出版社指给大家看，不过他们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出版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车匆匆开过了。
稍晚，大巴车开离了市中心，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了，导游说我们还要再开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中午吃饭的地方。之前也报过旅游团出游，不是不知道，旅行社安排的吃饭地点肯定是合作的饭店，这没有啥可说的，要不我们这一行人在市中心吃顿饭得多贵啊。
东绕西绕，估摸着是开到了三四环的地方，我们终于能下车吃午饭了。和广东的饭菜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估计导游也和饭店的厨子打过招呼了，口味做得比较清淡。有经验的我和裕玉佳果断选择和别的女孩子拼桌，否则和我们班的那些男生一块儿吃饭，我们实在是没有下筷子的时间，他们在饭桌上太风卷残云。这不，很不习惯的第一顿饭，没十分钟，杨宝欢他们那一桌已经空了，还嚷嚷着要加白饭。
“白饭不用钱的，反正我光吃白饭也是可以的。”邓宝荣招招手找服务员，一个阿姨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懒得走过来，就喊了一句“要什么？”，邓宝荣也回喊了一个“饭”字，阿姨说了句“知道了”，便慢慢悠悠地去后厨给他们添饭。
“这儿的服务员都喊不动啊……”郭炜星撇了撇嘴，抱怨了一句。
“可能现在是休息时间吧，你看也快两点了，这里看起来也没啥生意的样子，这大厅就我们几桌。”
“怪不得生意这么差……”
午饭过后大家在饭店坐着小憩，下午的行程没有那么紧，好像只是参观一个什么特产工厂什么的，吃完晚饭就能去酒店歇着了。
“哎……好累啊，出来旅游都好累啊……”这个时候的北京闷热非常，和广东没有什么大区别，总之就是让人烦躁。
裕玉佳把她的小风扇往我这边挪了挪。“吹吹啦。”
“咦，之前说给我们安排的房间是单人单间还是那种两个人一间的。”
“合同上面写的是两个人一间的。”
我和裕玉佳两个人一个房间刚刚好，分配完成了。
导游拿着自己的帽子盖在脸上，再拿三张椅子拼起来，简简单单地睡了三十多分钟便起来了，出去找司机抽了根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把我们的小团旗给举起来。“各位同学，各位同学醒醒了，我们准备出发了，大家收拾好东西不要落下，要去厕所的同学赶紧去，一会儿我们在外面集合，就是那绿色的大巴车，仅此一辆，仅此一辆！”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特产工厂，这边儿应该是许多旅行社的购物点儿了。下车集合的时候，导游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个小号码牌，和我们说下午四点半集合，大家不要逛太久了，一定要按时回到这边来，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也没有告诉我们这个号码牌的作用是什么。我和裕玉佳没有随着团里的人先进去，而是慢慢地先在场外溜达，看到别的旅行团里边，那些导游也给自己的团员们每个人发一个号码牌。
“看见这些号码牌了哈，看清楚了，这就是代表我们江西的朋友进场了。朋友们啊，咱们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北京，好山好水好风景咱们都看了对吧，小吃大餐我们也尝遍了不是？老一辈的人常说我们做人要懂得惜福懂得感恩，我们获得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应该让自己的钱包喘喘气，它们憋得慌呢！这个时候给点，馈赠，以后才能源源不断有福来。来都来了，我给大家定个小目标，不多不多，每人五百，拖家带口的我给你们打个折，三口之家一千二，四口之家一千五，再多人的，这么有福气的家庭，两千封顶！”
我看了一眼裕玉佳，裕玉佳也看了一眼我，两个人都被这“激情澎湃”的导游吓了一跳。
“人家交了那么多团费过来，这又是强买强卖啊……”
我回想了一下，确定我们的导游没有说这么恶心人的话。那手上的号码牌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喜欢就买，不喜欢就不买。”我和裕玉佳达成共识。特产工厂外的工作人员老早看我们在外边瞎晃不顺眼了，一直在那里喊“进来看啊，在外面瞎晃什么！”，“你不买东西今晚你的导游不给你们开饭！”
裕玉佳看到这里边儿好像有景泰蓝瓷器的介绍，不理会那些工作人员的瞎喊，拉着我朝着另外一个门口走去，虽然这里所有的门口最后都会通向卖场，但总比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强。
“莫名其妙……旅行团就是这一点不好，老是要拉着你去买东西。”
听着裕玉佳的抱怨，我也明白了参团游，买东西这一点是怎么也逃不过的。“算啦，不是说好了喜欢才买吗，导游也没强制我们这些学生，不要影响心情啦。”
进了厂子东逛西逛，的确是逃不过大卖场。我们没有导游的“监督”，可以专心一览此处的百态：秉持着“顾客为上帝的理念”，工作人员想着怎么也得扒一扒“上帝”的衣袍，看看有没有俗世的钱币可供温饱；原本笑脸相迎的导游，也会因为团友卖得太少而开口斥责，“整顿纲纪”；戴着小红帽的大家拎着大袋小袋地出来，表情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红帽子下的他们仿佛是刚刚从幼儿园舞台下场的小朋友们一样，满脸无辜。
时间差不多，我看到赵朗和邓宝荣的手里也拎了不少东西，慢慢地走了出来。我们这些空着手的人感觉跑上前去“帮”他们拿手里的特产。
“哎呀，来就来嘛，还给我们带什么礼物啊，真的是太客气了！”我一边抢邓宝荣手里的特产，一边还故意地打着哈哈。邓宝荣哪里肯把这些东西给我，那都是他妈妈告诉他要买的，家里亲戚一人一份早就预定好了，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份。至于赵朗嘛，他纯属钱多没地方花，不买点儿什么东西他显得很不自在。
“一中的同学们，过来这边集中啦！”导游远远地就看到我们在这边了，他把我们喊到大巴车附近，看到赵朗和邓宝荣买了不少东西，他显得很讶异，还让他们俩把袋子打开，看看里边儿装了些什么的东西。
导游伸手去翻拨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这得上千块呢……”，然后就把他们手中的号码牌和购物单子拿了过来，交给了特产工厂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下登记，便把大家安排上车，去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了。
车上，导游呼了呼麦，说了一下今晚和明天的行程。言辞很短就把这些事情给交待明白了，但是他却犹豫着，好像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是没忍住。
“各位同学，我给大家说个事情。今天下午我们去的那个特产工厂呢，只是我们行程中的一个点，大家那个时候也知道，我没有强迫你们去买东西，是因为我不建议你们在那里买特产……”直白的导游说了很直白的话，他想了想，好像也不应该驳赵朗和邓宝荣的面子。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不是说大家在那里买的东西就不好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签合同的时候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就是纯玩的学生团，不带购物的。大家都是学生，还没有经济实力，都是拿爸妈的钱出来见见世面。不过出来一趟，我也知道有些同学是想要买点东西回家当礼物的，这样吧，要是到了比较好的、买得过的店，我告诉大家，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购买；如果我没有特别向你们推荐什么店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哈。就说这么多了，不打扰大家休息，一会儿到地方吃饭咱们再分配。”
我身旁的裕玉佳已经在车上睡着了，她的头歪到了我的肩膀上面，好沉啊，但是我也不敢动，就这么直愣愣地坐着，看外面的车流。导游说完话之后车里面很安静，大概是大家都累了，忘了去想想原来我们的导游这么好。可惜了。
匆匆吃过饭，车又继续开，那个时候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依稀能看到外面的灯光下外面那“李家坟”、“张家坟”的字样。
“我去，这是开到哪儿去了，怎么全是坟啊……”
终于，我们在一个叫刘家坟的地方停下了。司机再往前挪了挪，原来这里是个山庄，应该是农家乐的地方，里边儿已经停了不少的大巴车，有很多旅行团都聚集在这里。谢天谢地，不止我们这一行人住在这。
导游拿好了钥匙，让我们两个人两个人分配好站队。我和裕玉佳很默契地站在一起领了钥匙，然后跟着带路的服务员去找那“三星（未挂牌）的标间”。路倒是不难走，我们老远就看到了一栋像集装箱一样的建筑，准确地来说，它的确是个大型的集装箱，然后改建成为房间给大家住的。那个时候还没有流行什么“旧建筑改造”，说白了，我们就是住在集装箱里面……
外面看着的确很磕碜，不过里面还好，的确是标准间，我和裕玉佳两个女孩子没啥可挑剔的。洗漱完毕，我玩起了裕玉佳带过来的掌上电脑，不过房间里面也没有无线网络，裕玉佳更是没有带多余的电话卡，其实我们也只不过是拿着这新鲜的物件放点歌来听听罢了。
“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是邓宝荣，方便开门吗？”原来是我们班的男生跑出来了，说是要参观大家的房间。我看了一眼裕玉佳，她很坚决地摇摇头，用双手给我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让我不要去把门打开。我也不是很想开门，一群男生去看女孩子的房间这叫什么事呢，便说我们俩要休息了，打发他们走。
“哦哦，好……那你们早点睡，晚安！”男生们很识趣地离开了，我们却听到他们又去敲别的房间的门。
“这是干嘛？为什么非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问？别人的房间有啥可看的，不都一样吗？”我很是不解。
“由得他们去，你也知道他们很无聊的，快点收拾好东西休息吧，明天好像是要去爬长城呢，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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