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色数字塔（九）
彭兵背后的2明晃晃映入眼帘。
这个2在提醒他现在取得的突破，起码他已经知道如何合成2。
多巴胺分泌速度减缓，兴奋只是短暂一现。
江流很快冷静下来。
一系列摸索过后，他心里大致有数，他没猜错，通过移动相同数字两两合并，生成新的数字。基数是1，合成方式是真人游戏，以玩家生命为代价进行摸索。
系统的话指明下一阶段方向，游戏真正的通关方式是合成红色数字塔，暂且不论这是什么，时间紧迫，必须立即行动。
虽然不知道数字塔长什么样，又有什么作用，但起码得先让它出现。
数字塔的出现有条件，必须填满脚下方格。
他瞻前顾后，深思熟虑，终于找到本场游戏的主题。
历经波折，总算有了个好头。
“我们，真的合成了？”马远还没从成功的喜悦中回过神，怔怔看着周围。
附近的玩家被他狂喜的表情吓到，骂骂咧咧地挪步子，担心染上他那怪病：“神经病，盯着我看什么。”
这细微动静惊醒颜小彤，她好奇地问江流：“成功真的这么简单，在8秒内发生移动就行？”
“其实也不简单，我们经过不停试错才发现它，好在结果差强人意，”江流反问颜小彤，“还记得我说的吗，合成的条件。”
颜小彤眼前一亮，想起来了：“关键是时间、位移、方向。”
马远这时候反应过来，发现bug：“不对啊，只有一个人才能合成2，为什么不是两个人都合成？难道这和方向有关？”
江流点头：“更准确地说，方向是三个要素的关键。与其说方向，不如说是指向。”
“游戏的时间不出意外就是8秒。”
“至于指向，我举个例子你们就知道了。”
“位移的具体判断如下，假设有a和b两名玩家，每个玩家占领一个格子，格子间泾渭分明，位移的判断标准是在规定时间内进行有效移动。”
颜小彤疑惑地打断：“怎样才算有效移动？”
“这么说吧，假设玩家a进入玩家b的方格，就相当于进入b的脚下区域，如果玩家a在8秒内回到自己的方格，那这样的位移可看作零，因为起点终点间距离很小小到忽略不计，这样的移动就是无效的，2自然不会生成。”
担心颜小彤不理解，江流举了个真实又新鲜的例子：“彭兵之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颜小彤：“也就是说，只要a玩家进入b玩家区域超过8秒，那就算满足条件？”
江流点头以示认可。
颜小彤恍然大悟：“难怪他刚刚在我后面鬼鬼祟祟半天，系统都没什么反应，原来是时间没到。”
马远：“那么指向是什么？”
江流：“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根据几次实践，两次合成，我得出结论，位移有方向，系统的判断就根据这个方向来，也就是我刚才说的指向。”
“假设玩家a和玩家b各自占有一块区域（方格），如果是a玩家进入b玩家的区域，且满足以上合成条件，那么b玩家会获得资格。”
“反过来玩家b进入玩家a区域，那就是a玩家获得资格。”
马远义愤填膺：“这系统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简直毫无人性。”
颜小彤愤然道：“这系统也太坏了吧。”
显示屏短暂一闪，时间是19：00：00。
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一小时。
江流眼皮直跳，觉得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系统主机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现在有两名玩家已合成数字2，友情提醒各位玩家，你们还剩19小时。】
【本游戏十分人性化，会淘汰掉部分没有竞争力的玩家，让优质玩家继续进行游戏。】
【首轮淘汰将在1小时后进行，祝各位好运。】
玩家们显然没想到事情出现这样的变化。
“又来？”
“这这被淘汰了是不是就会死？”
“可恶，到底是谁在捉弄我们！”
很快，有人发现根源，将过错归咎到已合成的玩家身上，指着江流他们道：“都是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合成数字，系统就不会出现，我们也不会死！”
“对，是他们害我们这样。”
“该死，你们才是该死的人。”
不满怨恨声越发响亮，彭兵从趁人不备，狡猾地躲到众人身后，被角落里的魏皓拎着领子揪出来：“还有这个，他也是合成的玩家之一。一共两个，别漏了。”
“各位，这不关我的事，”彭兵摔倒在地，抖动着双手指着江流，“全是那小子的主意，他拿我做实验，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锅甩得人猝不及防，江流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你这家伙要不要脸，我们还不想帮你呢，你倒好，现在还倒打一耙。”马远走向他，“你给我起来，把事情说清楚。”
颜小彤狠狠瞪彭兵，不屑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还做实验，倒贴都不要，亏你说得出。”
“大家都听见了啊，这帮人贼喊捉贼，还不认。”彭兵直接摆烂，躺地上不起来。
江流想拉马远回来，企图将伤害降到最小，他的举动被误会成攻击行为，引发玩家的众怒。
“怎么，想干架？”
“你这家伙硬要英雄救美，这就让你看看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就是，刚就看他不爽了。”
“我说怎么哪哪不顺眼，原来是麻烦精，真是欠收拾。”
空间里人一拥而上，视江流他们如眼中钉。起先只是嘴上谩骂，不知谁先动手，玩家开始动手，江流被众人推搡，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几乎要被围困其中。
怎么办，必须先从这种情况中逃脱。
颅内系统：【看样子宿主现在陷入麻烦了呢。】
听到它幸灾乐祸的声音，江流拳头都硬了：你如果是看热闹，就给我闭嘴，事后找你算账。
颅内系统一哆嗦：【别呀，我是来提醒宿主的，别忘了技能，这或许能帮你哦。】
对啊，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很快江流意识到这样不行，他只有两个技能，速度技能可以暂时助他逃脱众人的包围，可之后呢，所有玩家都被困在空间中，范围限死，他逃不出去，迟早重蹈覆辙。那只剩力量技能这也不行，会伤害到玩家不说，还会进一步激发群怒。
场面僵持不下。
系统主机带来重磅性消息：【恭喜e区玩家马远，成功合成数字2，获得合成资格。】
玩家们不明就里。
“什么情况？”
“你们是不是使了什么把戏？”
就连马远本人都不知情：“我也不知道，这也太突然了吧。”
因为众人围堵，江流、马远、颜小彤被人为分开，隔着人群，江流寻找马远，见他疑惑地摸了摸头。江流注意到马远还在原来的位置，那一定是有人误入马远的格子，无意中助他合成。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从马远背后出现，诧异不已，甚至感到愤怒：“为什么是你这个家伙捡便宜，该合成的人明明是我。”
一个想法渐渐浮现，对方的话无形中在回答江流，就是他想的那样。
“这家伙知道怎么合成2，我刚看到，是真的。”瘦猴男子扭曲地看向江流，很快收回视线看向马远，“他们是一伙的，故意不告诉我们，就是为了拉我们垫背。”
其他玩家对此深信不疑，系统的提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开始抱怨：
“真是自私啊，发现方法不愿意分享。”
“你真当他们会这么好心，估计巴不得我们早点死，没人和他们争，心里偷着乐呢。”
“我不管，你说也得说，不说就把嘴撬开，看你能有多硬气。”
情急之下，江流说了：“大家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刚知道合成办法，你们先退几步，我们好好讲话。”
玩家显然不配合，没人冷静下来听江流把话说完：“刚发现，骗鬼去吧，你和你的同伙都合成2，就只有我们这些人和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少和他废话，上。”
“你不说，我让你立马见鬼。”有人不知从哪找出一根铁棒，拖着走过来。
马远：“大哥，别告诉他们，他们既然觉得我们在骗他们，那我们就这么干。”
颜小彤从没遇到过被人围殴的场面，她快吓哭了：“怎么办啊，别激动啊大家。”
江流的缓兵之计失效，现在形式不容乐观，他吸口气坦言：“不错，我是知道合成的方法。你们先安静，我这就说。”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嘴上的谩骂声也低了，他们都竖起耳朵听江流即将出口的话，谁也不想主动放弃求生的希望。
等了有一会儿，江流还是没说。
瘦猴男子不愿再等，威胁道：“你还不快说，墨迹什么！”
数道光线朝他扫射而来，有如实质，几欲将他看穿，他不敢再开口，怕被群殴而死。
江流：“必须有人进入自己脚下的格子8秒，才能合成2。方向很重要，对方进入自己的格子，自己可以合成，如果自己走到对方的格子里，那就是对方合成。”
沉静片刻，没有等到江流的后续，玩家们意识到他说完了，就是这么简单。现在轮到他们反过来指责：
“为什么不早点说。”
“还说不是故意的，我刚还真差点信了你的话。”
“我们怎么知道时间，现在头上又不显示。”
“你这家伙真是不安好心！”
没有人对此心怀感激，他们不满、抱怨，甚至感到愤怒，要是早点说出来，他们就不会像傻子一样，在这急得团团转。
叽叽喳喳的控诉声不绝如缕，这样莫须有的指责让江流感到害怕，他平坦顺畅的二十一年人生中从未有过这般窘境，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恐惧慌乱，这种感觉与死亡带来的恐惧截然不同。
来自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崩塌。
他头一次清楚认识到，世界竟然充满恶意。
他们并没有善罢甘休，前头的人骂累了，后面的人自然顶上，那些玩家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发泄口，谁也不愿意错失这次的机会。
他们把江流当成自己恐惧的出气筒，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当一个人作出违背世俗观念的举动，无疑，他是另类的，可如果范围扩大，一帮人，乃至一群人，都作出这种行为，那么与之不符的人会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问题。当沉默的大多数选择默许，这种异类的行为反倒显得正常，原本正常的人却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现在，江流就是那个异类。
规则被颠覆，正反在倒置。
究竟怎么了，是他出现问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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