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2018年，7月4日。
祁熙略显艰难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恢复正常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纯白色的陌生天花板。
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她尝试着张了张嘴，但干涸的喉咙连一声嘶哑都发不出。她只好无力地闭上眼睛，尽量去感受身体的四肢，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太让她没安全感了。
大脑混沌间，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医生说熙熙就快醒了，可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在病房外悄声向对面的卫衣男说。
“还好已经脱离危险，总归是会醒的。”卫衣男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想到什么又问道：“伯父伯母是不是今天才回去休息。”
“是呀，都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我今早好说歹说才劝他们到医院旁边的酒店歇一会儿。再三保证一有新动静就通知他们……”
听到那对话里说的可能是自己的父母，祁熙猛地再次睁开眼，用尽力气扭头朝声音处看去。这时刚好外面的人也推门进来，一下就看到醒来的祁熙。
“熙熙，你终于醒了！这两天可把我吓坏了！对了，顾寒，你看着熙熙，我去酒店通知伯父伯母，他们总算可以安心了！”
沈琪琪先是迅速跑到祁熙病床旁查看，说出的话像哭又像笑，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一旁同是神色激动的顾寒。
“嗯嗯……好……”顾寒看了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祁熙几眼，确认她真的醒过来后，才稳稳放下保温桶疾步走近。
看着刚才辨不出哭笑的沈琪琪，祁熙虽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但也心下一暖。她再次试探地开口，仍是说不出一个字。倒是顾寒见她这模样，才瞬间反应过来跑到一旁给她倒水。
“你都睡了快两天了，除了输液，口中滴水未进，现在嗓子干哑是正常情况，别紧张。”
顾寒缓慢沉稳地把病床摇到坐靠模式，同时冷静的声音向祁熙解释了她刚才不能说话的原因。听及此，祁熙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看来她不是真哑了。
被轻缓地喂完整整一杯水后，她总算感到活了过来，神情疑惑地看向顾寒，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前天你乘坐着出租车出车祸了，幸好你有好好系安全带，身体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是因为脑震荡一直处于沉睡。你沉睡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伯父伯母在照顾你，我和沈琪琪会在下班后来接替一下。”
顾寒简单明了地阐述完事情经过，见祁熙还想再问，便先开口：“今早沈琪琪特意暂时关闭了工作室，接替你爸妈让他们歇一会儿，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
虽然已经喝了不少水，但她还是不能适应一下说太多话，只好笑着对顾寒乖巧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谢谢！
“这是伯母吩咐等你醒来给你吃的东西，你要不要现在尝尝？”顾寒端过刚才放置一旁的保温桶，小心打开后一阵糜肉米粥的香味充斥满整个病房。
闻到这股香味，祁熙立刻感受到胃里空落落的，不禁咽了下口水，对着顾寒小鸡啄米般点头。顾寒总算露出些许笑容，拿过一旁的汤匙打算喂她。
刚才因为不方便动，她才由着对方喂她喝水。现在身体机制已经渐渐恢复，她便不再好意思被人喂，缓缓地抬手竟想去抢对方手里的汤匙。结果就是，对方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顾寒不动声色地把她好不容易抬起的手押回被子里重新盖好，“你是想弄洒在被单上给医院工作人员添加负担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不由人抗拒的感觉。这一下让祁熙想到，当初因为毕业论文被对方统治的恐惧。随即条件反射的安静如木偶，对方说啥就是啥。
看她终于安静不再挣扎，顾寒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开始喂这个总是跳脱得让他抓不住的小师妹。
还没喂两口，病房门又被人打开。沈琪琪带着满脸焦急的祁父祁母冲了进来。
“熙熙呀，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和你爸爸可怎么办呀！”祁母见着醒了的祁熙，当即落下泪来。祁父虽没有说什么，但隐约能听到他发出的抽泣声。他们前天晚上见到刚推出抢救室的祁熙都没这么大反应，想必是刚把所有绷着的情绪松开来。
祁熙虽然刚睡醒，但面对向来坚强的父母此刻极其疲惫的模样，她心下一软。不知哪来的精力，强颜欢笑地安慰起他们：“爸，妈！我这不好好的嘛，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多躺躺就好了。我可是要烦你们至少到百岁的，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见女儿还有心思开玩笑，二老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祁母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环视一周寻找。
“伯母，你是在找这个吧，刚刚祁熙已经吃了两口，看来她胃口恢复的还不错，您不用太担心。”
顾寒抬起手里的保温桶，祁母则面带欣慰地看向对方，眼里藏不住地喜悦。“多谢顾寒和琪琪帮忙照顾我家熙熙了，你们明明工作都这么忙，还每天都来跑一趟。”
“没关系的，伯母。我和熙熙关系本来就好，这都是应该的。今天我闭店一天，下午还可以继续待在着，您和伯父待会看完熙熙，再去酒店休息会吧。估计等晚上熙熙可以办理出院了，你们再来接她。”沈琪琪见祁父祁母此时虽都面露喜色，但也不掩眼下的沉重疲惫，不由劝道。
祁熙也心疼父母，在一旁催促：“是呀，爸妈，你们先再去休息一会儿，这有琪琪呢，不会有事……”
之后祁父祁母终是拗不过女儿，叮嘱再三后向沈琪琪和顾寒表示感谢后，恋恋不舍地离开。
“对了师哥，工作室暂停营业琪琪她自己可以说了算，但你好像工作挺忙的吧，确定这样没关系吗？”见父母终于离开，祁熙才询问起顾寒。如果说琪琪来守着她，还觉得情有可原，但这顾寒却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哦，我只是趁着午休过来一趟，见你没事了，我也该回去，工作还有一堆没做呢？”顾寒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语气很是平静自然地说道。
“嗯嗯，好的，谢谢师哥这么挂念我。这回是没时间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饭。”祁熙的笑容还有些虚弱，看得顾寒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
“好……”说完他便逃也是的离开病房。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请今天下午的假，昨天晚上一直加班到很晚，今天中午好不容易把完成的部分工程交上去，才批准到这半天的假期。
……
当天晚上，祁熙便出院了。
祁父祁母为了能方便观察照看她，强硬地要求她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为了让父母安心，她也只好妥协，便说要先回去把她的猫和电脑带上。
打开两天没回来的房门，一开灯便见招财“喵喵喵”地边叫边跑向祁熙。她神色亲昵地抱起招财，轻声询问：“我没在地这段时间有没有乖，好好吃饭呀。”
家里的猫粮和水向来是准备充足的，即使她一周忘记喂，招财也能自己从猫粮碗里吃到饭，从宠物自动饮水机里喝到水。
招财当然不会开口说话，只会带着委屈的“咕噜”声来回蹭祁熙。
旁边的祁父祁母和沈琪琪见一人一猫在这腻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嫌弃？好像不对。嫉妒？也不是。
最终还是祁父看不下去事先开口：“你要是拿出对猫的耐心来找男朋友，就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祁熙：我乐意！
把招财放进猫包，整理完了大半个行李箱的猫咪用品，祁熙才开始往里放自己的东西。
“熙熙，我又没压榨你养伤期间赶工，你为什么非要带电脑呀？”沈琪琪把整理好的电脑包递给祁熙，很是不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能偷点懒难道不好吗？
“嗨呀，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你懂的，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万一我在家突发奇想有了新设计，因为没了趁手的电脑而停滞，可是会抱憾终身的。”祁熙接过电脑戏说道。虽然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但要是说出来，他们估计会以为她被车祸撞出妄想症了吧。
想到电脑里的古怪，祁熙再次不由内心叹气，看来去见精神科医生的事得往后挪挪了。
……
回到祁家老宅，祁熙迫不及待地躲在房间里打开电脑。因为怕祁母发现她还没睡着，连灯都不敢打开。重新开机后，只见那个“情绪垃圾桶”的图标一直在消息栏不停的闪烁，想必已经又很多消息了吧。
祁熙点开程序，入眼的果然是一连串的消息。翻到未读的第一条开始看下去，她皱起了眉头。然后按压下心中的不忿，仔细地一条条看下去，越看眉头越紧锁……直到今天发来的最后一条。
“天使祁熙姐姐，虽然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一直没回我消息，但祈祷你在那个时空一切平安无虞。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他终于同意我继续学习小提琴了，还让我这几天准备一下入学考试。谢谢你，我的天使。当初是你让我有勇气去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果然第一步都是最难的，踏出去了，好像也就没理由再退缩。——2008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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