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祁尽敲门进屋的时候，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气氛正肃穆。
“这件事要不是宣传部随机应变，你知道会让集团损失多少吗？”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年过六旬头发花白，正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到桌前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耷拉着脑袋动也不敢动一下，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尴尬得把头低得更深了。
祁开盛原本是没什么好气，但抬眼见到进来的是祁尽，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小尽来了。”他合上手里的资料，扔给一旁同样战战兢兢的秘书，“都出去吧。”
“是，董事长。”秘书松了口气，赶忙拉着中年男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屋里只剩爷孙两人。
祁尽笑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文件妥帖地放到桌角，又转身去给老爷子的茶杯里倒了热水，这才问道：“外公，您找我有事？”
有个懂事的孩子在身边比什么都能安慰人，祁开盛刚才怒火都消了一半，沉声道：“这次你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您还把我当小孩儿一样呢？”祁尽笑着在老爷子对面坐下，顺手把拿来的数据报表给递了过去，“做好了都是应该的，没给您丢脸就成。”
祁开盛笑着哼了一声，“嘴贫。”
他这个外孙虽然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但爷孙俩性格很投，祁尽说话也让人舒服，他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还是不愿意来总公司？”
祁尽笑着摇摇头：“外公，您还是太看得起我了。这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我有个能用的planb排上用场，下回哪还能这么幸运。”
老爷子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
“您要是真想让我来总公司，不如给我放个假？”祁尽忽然话锋一转，“说不定我趁着小长假带您女儿出去散散心，这就想通了呢？”
提到祁晓云，祁开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当年祁晓云认定了杨建文，放着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宁可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杨建文结婚。
这一断就是三十多年，就连十年前离婚也没有跟家里透露半句。
直到两年前病倒了，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给儿子什么，这才让祁尽回祁家走动。
虽说祁尽大学那会儿就经常偷偷回祁家看望老两口，但明面上让祁晓云知道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的。
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挂念自己的女儿，祁开盛犹豫半晌，还是沉声问出了口：“你妈最近怎么样？”
“身体没事，就是有心理障碍。”祁尽说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她这有道坎儿，迈不过去。”
屋里沉默了片刻。
“她从小就要强，你多开导开导她。”老爷子捏了捏眉心，妥协道，“行吧，这个月分公司那边你就不用再管了，带着你妈好好散散心。”
祁尽：“谢谢董事长。正好我给您跟外婆请了按摩师，明天开始一周两次，上门服务。”
“恩。”祁开盛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下个月直接来总公司报到。”
祁尽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笑着点头：“成。”
从公司出来，祁尽本打算开车去书店看一眼，可车开着开着就上了大学路。
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能到季工大的校门口，他忽然想起来那天让陈帅给找苗知语他们班课程表的事。
大四的课程表稀稀拉拉没几节课，但听陈帅提了一嘴苗知语，说他长期跟着导师泡在实验室里，很少出校门。
既然没什么时间出校门，那么除了去夜店打工，也就只有去还书的时候能够给祁尽用来制造偶遇了。
但每回都在书店里也没什么意思，他又不可能去耽误苗知语看书的时间，只能另辟蹊径。
车子停在季工大校门口附近，祁尽下车点了颗烟。
他其实对抽烟没什么瘾，但每回想起苗知语总想点一颗，算是克制自己的一种方式。
大学生的自由是被所有中小学生向往的，这会儿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祁尽就倚在车边，嘴里叼着烟，手上翻着微信消息。
他一直没跟苗知语联系，怕耽误人家时间，毕竟第一印象已经那样了，后边还是得尽可能表现好点。
苗知语个子高，前两次祁尽跟他对视都得微微抬头，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高高瘦瘦的很好认。
所以人才刚走到门口，祁尽就认了出来。
苗知语才出校门，准备到旁边的公交站坐车，就见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自己脚边。
这车他有印象，因为价格不菲所以当时多留意了两眼，就在那家书店门口。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抬眼看向一脸懵的苗知语，语气里是一贯的笑意：“苗同学，有点巧啊。”
“祁老板？”
祁尽故意皱了下眉头，“同学，你昨天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苗知语有点紧张，像是才回忆起来，赶紧改口：“祁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回总算是把祁尽给叫舒坦了，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了敲，带着笑意的眉眼勾人。
“路过，就想试着等等，看能不能遇见你。”他说。
苗知语脸色一红，更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他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连露出的一截脖颈都隐约泛着粉红色，看得人心潮澎湃。
校门口不能随便停车，祁尽望着他目光顿了一下，随即佯装无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人上来。
“是去还书吗，我正好过去。”
苗知语摇头，“不用了，我明天才去还书。”
祁尽一哽。
妈的，竟然失算了。
但他也不是什么容易放弃的人，这会儿只笑着点点头，“行，正好我明天还要来这边一趟，到时候来接你。”
眼看着苗知语又要拒绝，他干脆启动车子，朝人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后视镜里映出路边男生有点懵的神情，祁尽心中暗爽，感觉自己又装到了。
虽然人没接成，但起码能够确定苗知语明天会去书店，而且他已经把话撂下了，明天会来接人。
到时候苗知语要是来了，就说明这事有门。而苗知语要是不想跟他有进一步发展，就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开他。
这也算是成年人之间的暗号了。
傍晚又接到了和明俊的电话。
祁尽才从书店回来，正在网上翻着旅游景点做攻略。
要是他自己去哪儿旅游肯定是人先到了再做打算，但祁晓云现在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他得把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才能放心。
电话一接通就看到一张颓废的脸。
祁尽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点，“怎么了这是？”
电话那头的人嚎了一声：“妈的，失恋了！”
看祁尽半天都没有反应，和少爷更郁闷了，“你那是什么表情，还不允许人失恋了？”
“别人失恋正常，你这样像有病。”
一个身边男人女人不断的富二代忽然哭着喊着自己失恋了，搁谁都得懵。
“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过来陪我喝酒！”和明俊说着就把地址发了过来，都没给祁尽拒绝的机会。
祁尽也不是什么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是因为跟和明俊关系不赖，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叫了个车过去。
有了上次在和明俊家蹭住的经验，他觉得自己还是打车过去比较稳妥。
和明俊的定位还是上次的夜店，这回卡座的位置比较靠边，相比起来算清静的。
祁尽还没坐下就被塞了杯酒，“敬我们逝去的青春跟爱情！”
“有病吧。”他哭笑不得，但还是碰了下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和明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他讲自己是怎么失恋的。
“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费心费力地追到手了，这还没两个月呢就给我来一句我俩不合适，还给我发好人卡。我就不明白了，有啥不合适的，我这姿色，这身家……不就是比她大几岁吗？”
祁尽一哽，手里端着的酒差点没洒了。
他悻悻看过去，话问得莫名心虚：“你比人家大几岁？”
“七岁。”
祁尽：“……”
和明俊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心事发泄出来就好了，这会儿跟祁尽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半天心里也舒坦多了，又开始转过头来担心人家的事。
“你上回看上的那个我帮你问了，叫苗知语，季工大物理学四年级的学生，成绩不错，连续四年都拿一等奖学金，是他们导师的得意助手。在富二代圈子里还挺有名的，你不怎么混可能不知道。看上他的人不少，但他也不是谁都跟，基本上钱到位就能好聚好散。”
祁尽听着淡淡点了个头：“挺好。”
“要是看脸蛋看学习，确实挺好。”和明俊托着腮看他，“你想好了，真要追？”
“恩。”
“认真的？”
“认真的。”
话说到这份上，和明俊心里也有了底，这会儿抬手在祁尽的酒杯上碰了一下，“兄弟，祝你好运。”
……
周五下午的课要上两个小时，等下课的时候已经四点多。
成嘉乐跟苗知语出了教室的门，正准备商量晚上吃什么，就见苗知语往另一个方向拐过去。
“苗儿，你不回寝室啊？”
苗知语脚步顿了一下，“我出去一趟，还书。”
成嘉乐一脸懵：“你不昨天去还的书吗？”
“昨天那家店没开门，没还成，我今天再去看看。”苗知语说着就要走，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晚上何展去陪陈帅，凌远又请假回家了，咱俩一块儿在外边吃一顿？”成嘉乐说着比他走得还快，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晚上吃点什么才能弥补两个单身狗受伤的心灵。
“那个，嘉乐哥。”苗知语站定脚步，有点为难地说道，“我爸妈来了，我今晚得陪他们。”
一听到他父母来，成嘉乐反而更担心了，“你应付得了吗，要不我陪你……”
“不用了。”
气氛僵了两秒，成嘉乐这才有点尴尬地笑着点头，“行。正好我想起来隔壁小胖还说约我打游戏，那我先回寝室了。”
苗知语：“好。”
等目送着成嘉乐转身走了，他才继续朝着校门口而去。
祁尽的车依旧停在昨天同样的位置，他看过课表知道人家今天有课得上到四点半，特意掐着点来的，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某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唇角都不自觉上扬。
“苗同学，这边。”
“祁哥，麻烦了。”苗知语有点羞涩地朝着祁尽点了下头，自觉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帮忙系安全带什么的都太老套了，更何况苗知语也很自觉，这会儿乖乖系上安全带，等着祁尽启动车子。
祁尽今天出门前特意喷了香水，身上都是那种极淡却又透着昂贵的香味，却在苗知语坐上车的一瞬间被那股柠檬洗衣液的清香给替代了。
但这两种混合在一起意外的好闻。
“刚下课？”他随口问了一句。
苗知语乖乖点头：“恩，教授拖了会儿堂。”
祁尽点头，顺手打开车上的音响，放了首极温柔的英文歌。
季市春天的风还算温和，这会儿从车窗吹进来带着丝丝暖意，跟这首歌的意境刚好搭配。
身边坐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哼唱了几声，祁尽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这边飘了两下。
苗知语的侧颜更加能凸显他五官的优势，高挺的鼻梁，纤长浓密的睫毛，淡红色又薄厚适中的嘴唇，每一个点都在祁尽的性/癖上疯狂蹦迪。
他喉头滚了滚，尽可能让自己开车不要分心，却还是没忍住。
祁尽嗓音有点哑，问他：“有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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