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矿山（四）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张大胜现在正在被千刀万剐。
他有些胆怯地，在食堂众矿工的目光中，走到了那间新开的孤山酒肆的柜台前。
柜台后站着酒肆的老板，那是个胖乎乎的少年人，满脸的笑容，让人觉得分外的舒坦。
“客官，来点高梁酒？劲大，暖身，舒坦！”胖少年热情地招呼着。
“嗯。”张大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那个刚从监工手里换过来的孤币，那枚放在口袋和掌心里还没捂热的孤币，摁在了柜台上面。
“好咧，一枚孤币，换一盏高梁酒！”胖少年收好孤币，吆喝着，从灶上正烫着的酒壶里，给他倒了一盏高粱酒，推到他的面前。
洒还冒着热气，薰人的酒香扑鼻而来，张大胜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他是个长在海边的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莫名地生灵成功，此后就一直在市井间游荡，给一些地主家当打手。终于有一天，海贼们看上了他，邀他入伙。为了一夜暴富，他加入了海贼，终日抢掠，无恶不为。
终于有一天，他所在的那股海贼势力，被南华郡的军队给剿灭，他也被俘了。他因为不是恶，被碎掉丹田，断掉经脉后，扔到孤山挖矿。七年了，七年来在这苦寒的，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他几乎都熬不下去了。只是以往灵士的底子，还在让他苦撑着。
他不属于牢内的任何势力，向来自来自往。他有武学底子，虽然灵力已废，其他人等也不敢轻易欺负他。
这两天，矿上风云变幻，以往对他们百般苛待的老东西衡天珪走了，换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少年主管。少年主管宣称恢复往年的伙食等等，让周围许多矿工颇为心动。
但是，也有一些人，像是那些越族人，则在串连，不愿信任。他张大胜是什么人，海贼中的老字号，滚刀肉，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老子都在牢里混成这样了，你一个新来的雏儿主管，敢请老子喝酒，老子为什么不敢喝？
这样想着，他这天干活也就特别卖力。此前，他也曾在他干活的地方现过一块银矿，一直藏着，没挖出来。这天，眼见旁边的酒肆开张，那酒香一阵阵地扑鼻而来，心头一股憨劲上来。把那块银矿挖了出来，在监工处一称，一斤八两。监工给了他一枚孤币，八两零头另外给他登记好，说他再挖出二两银矿，加上这八两，还能换得一枚孤币。
揣着那枚孤币，手一直在爱惜地摩挲着。原来还不觉什么，吃过午饭，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酒肆时，他却紧张得心头剧跳，就像一个马上要上花轿的小娘们。
矿工们的眼睛，盯在张大胜的手上，那盏还在冒着热气的高度高梁酒，很多人喉头一动，咕嘟地咽着口水。其中，很多人还是越族人。越族人好酒，无奈自己造酒水平实在太差，每年都花大价钱从天权王朝买酒。
张大胜举着酒盏，送到嘴边。他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以致于，有两滴酒洒落在柜台之上。他什么也不顾，俯下身去，先将那两滴酒给舔了个干净。
酒味入舌，他闭上眼睛，感觉浑身都飘然起来。
一直看着他的矿工们，盯着他舔酒的动作，大家似乎都要跟着他一起弯腰，舔上一舔的模样。
张大胜慢慢地品着那盏高梁酒，每一口都回味良久。终于，他这种行为，引起了众怒。许多人饭还没吃完，嫉恨之下，就愤而离席。更多的人则是继续盯着他，过眼瘾。
当天下午，牢内的矿工们像疯了一样地在矿内各处劳作。大量的金矿、银矿、精铁矿被他们采掘出来，交给监工计重。一筐筐的贵重矿石，被源源不断地从矿坑内运送出来，堆在库房之中。
越族人还在观望，但是明显已经有些乱了阵脚。尤其是当晚饭时，他们看到数十上百人，拿着孤币，在那间斜对面的酒肆中兑换高梁酒的情形，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充满了艳羡。
“将军，这些人都疯了。天权人只是一点小恩小惠，一点酒而已，他们就疯了一般地去挖矿。我们再不挖的话，我们藏起的那些矿藏，很快也要被他们找到了。”有属下提醒涅扎罗。
“我知道。”涅扎罗脸色难看，他也一直在寻找对策，
......
富海乐呵呵地，将一大筐孤币，倾倒在黎杞面前的桌子上。
“臭小子，作死啊！”正埋头记帐的黎杞，被这举动吓了一跳。
“数数。”富海乐呵呵地说。收下矿工们的孤币以后，他是要来帐房兑换成钱的。他已经跟衡瞬讲好，一枚孤币，兑换四十枚铜元。
这实在是暴利，要知道，在南华郡，一盏普通的高梁酒，能卖上十个铜元，就已经不错了。只不过远了十五里路，就有四倍的利润，暴利啊。
黎杞没好气地开始数钱，真不少，两百八十五枚孤币，足足可以兑换一枚金元另十四枚银元。
天权帝国币制，一枚金元可换一百枚银元，一枚银元可换一百枚铜元。
“今天一天，你就卖了这么多酒？这些酒的成本，也就是几枚银元吧。这不是等于，你一天，就赚了一枚多的金元？”黎杞面色不善。
一枚金元，足够普通百姓家买上两头耕牛了。
之前衡天珪留下给衡瞬的矿山余钱，也不过十来枚金元。
这才是这小子开张的第一天。
“惭愧，惭愧。”富海说道，“其实，也不全然是我赚的，这里面，还有咱们主管大人的分红。足足两成呢！毕竟，借他这个地盘，不是白借的。”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锡壶来，悄声递到黎杞手里：“这是小子孝敬你老的，咱们都是一起为小王爷效力的下属，有了好处要一起分享。”
“算你小子懂事。”黎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领神会地将酒壶收好。
“后面我打算在店里卖些花生、牛肉之类的小吃下酒，麻烦您老也在主管面前帮我说说话。反正，钱赚多了，不管是对矿上，对我自己，对主管，都好。”富海说道。
他话刚说完，衡瞬就从门外出来了，笑骂道：“好小子！我现，我是不是中了你的套，被你圈进去了！你这钱可赚得哗啦啦响啊！”
“哪里，哪里啊！”富海叫起苦来，“你刚才是去矿库房了吧，那里面现在的金银精铁矿，可是堆积如山啊！衡天珪在这这么多年，只怕也没弄回去这么多！”
“不行！”衡瞬板起脸，“怎么说，你还是占了我矿上的大便宜。现在，要交给你一件事，带着这些矿，到南华城给我弄粮食去，不管多少，越多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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