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孤山（四）
南华郡，判官府。
衡天珪带领的车队，进入南华城之后，分成了两队，一队开往了王府的匠作房，另一队就开进了这判官府。
衡天珪阴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径直找到一名下人带路，然后，闯入了衡天玢的书房。
“怎么了？交接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衡天玢看来者面色不善，出言相问。
“别的还好说，都像你嘱咐的那样。”衡天珪恼道，“那小子进了孤山之后，就会现自己将面临着何等的窘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那个你常去探望，这次也点名要从牢里带出来的那个老家伙，被洛飞弛他们拦下了了......”衡天珪颇有些惴惴不安。
“砰！”书房的砚台被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衡天玢怒气勃，怒极而笑。
“七弟，算你厉害！从老夫人去世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铁了心要跟我撕破脸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看看最后，谁能熬得过谁！”
......
孤山。
衡瞬和洛飞弛、富海等一干人等，直到近晚时分，才算安置停当。洛飞弛及四名王府来的护卫住在一楼，衡瞬和富海住在三楼。
放置好行李被褥之后，衡瞬就开始整理他带来的宝贝书。管事房里原来就有好些书架，看来衡天珪和那两个帐房原来存放的书籍帐册也不少。这样也好，足足几大箱子的书，被分门别类地归置在各书架上，丝毫不显凌乱。
富海送给他那柄匕，被小心地放在书架最高处的其中一格。
帐本也被归置在桌子左侧一个小木架上，现在，衡瞬在看其中帐本。
仅仅翻了两页，就看得衡瞬头痛无比。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在有意跟他作对一般，直钻入他脑中，让他顿时混沌一片。他在渔村，只是学巡简单的计算，对于复杂的帐目记法，哪里看得明白。
别说是他一个孩子，即使是衡天珪这样人老成精的家伙，也需要两个帐房先生辅助，才能管得了这些帐目。
“要不，去和父亲诉苦，让他派个帐房先生过来？”衡瞬心想，“只是刚来，就向王府求助，未免会让府内外那些本已经看我不顺眼的人，更加轻视我了。”
正想着，楼下守值的裴征上来报告：“报告小王爷，哦不，主管，那个随你一起前来的少年，说是你的朋友，叫富海的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坐在管事房里，头一次找到了号施令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美妙，让这乡下渔村出来的小子，有些飘忽然。
哪一个少年胸怀中不曾长怀出人头地的梦想？
便是他这不谙世事的小子，也时常梦想自己如同传说中那些神奇灵士一般，飞天遁地，斩杀异兽，锄奸扶弱，无所不能。
在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南华郡说一不二的郡王之后，他的梦想有时候又变成，自己成为王府的少爷，出入呼前拥后，说话万人服从，有权有势。
他喜欢看书，也曾梦想着懂得书中的许多道理，长大后会学识渊博，走出渔村，去做官，做个好官，受万民拥戴。
尽管多年以来，现实看起来，只允许他在渔民，作一名少年渔民，能下海取出些相对珍贵的蚌珠、骊珠，已经是了不起了。
可是现实，并不妨碍一颗少年人的理想和对未来的信心。
现在，自己真正地成为了王府的小王爷，而且接掌了一处重要铁矿，哪怕形势并不太好的铁矿。
有人敲门，将他从思想的沉缅中惊醒过来。
“兄弟，呃，不，主管。”来的人正是富海，他摸摸脑袋，颇感不好意思的样子。
“什么主管不主管的，真是见外。”衡瞬拍拍他的肩膀，“你认我当兄弟，我也认你当兄弟，我们就是兄弟！都安顿好了吧？”
“嗯，裴副火长暂时安顿我住在原来帐房先生的住处。”小胖子点点头，看起来满意，“住的还不错。而且，我带来的酒和器具，也暂时放在了矿山食堂的地窖里。”
他兴奋起来，“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就是我看食堂里地方挺大，桌椅柜台一应俱全，有些还荒废着。你就把其中一个角落给我卖酒，我那边，也跟食堂的伙头军打好招呼了。我，每个月卖酒得的利钱，分给你一，哦不，两成，可好？”
“你真觉得你能赚到钱？”衡瞬皱眉。
“战俘囚犯先不说。你们这些守卫队，监工，伙头军，医士，营建队加起来，也有近百号人了吧。我一个人，做百号人的生意，独一份的生意，你说赚不到钱？”富海说道。
“我也说过，守卫队责任重大，是不能喝酒的。”衡瞬说道。
“不担负当天值勤任务的人，不妨喝一点。”富海说道，“矿山苦寒，喝点烈酒，能御寒，也能使人放松心情。我认为，也不会误事。毕竟，值勤是有轮换的。而且，是个男人，都好两口。”
“而且，就战俘囚犯来说，非常苦闷辛劳。其中，表现好的，可以奖赏一杯酒，也算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反正他们都戴着脚镣，我们又有灵士看守，四周都是机关，地势又险，逃跑就是个死。”富海说出了他的想法。
“奖赏？”衡瞬眉头扬了起来。
“不错。这两天，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这矿山的情况。”富海滔滔不绝，“以往衡天珪那个老匹夫主管矿山的时候，克扣财物，战俘和囚犯们吃不饱，穿不暖，干活的时间很长，因劳累和重病致死者很多。所以，那些人挖矿时在监工不注意的时候，总是偷懒省力气，即便监工注意的时候，也装模作样。有些地方，明明有伴生的精铁矿，金银矿，他们就是约定好了不挖出来，不挖给苛待他们的衡天珪。我想，将心比心，善待他们，所获的收获，将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呵。”衡瞬笑了，“我还没来得及下矿去看呢。你就已经把情况摸清楚这么多了。”
“我是个生意人。”富海挺起胸膛，“不了解赚钱的机会，怎么能赚大钱，将来怎样能成为世上最有钱的人？”
“你厉害。”衡瞬无奈地拍拍桌上的帐本，“我啊，看到这些帐本上的数字就头痛，看来注定是当不了能赚大钱的人了。咦？”他眼睛亮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富海的手，“兄弟，你，来当我的帐房先生，可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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