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孤山（三）

“衡大人，我请问，矿上的守卫队，什么时候竟然也有了年纪如此之大的守卫了？”

        面对洛飞弛的质问，衡天珪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冷声说道：“你只是区区一名家将，我需要向你解释这种事情！”

        一扬手，向随从及马夫们喊道：“交接已了，我们出，回南华城！”

        众人应声。马夫们开始挥鞭，催动马匹按次前行。

        小土狗天亮的吼叫声越来越凌厉，它瞪视着衡天珪，就像在盯视着仇人一般。

        从天亮的表现来看，那老者绝非一般人。一些财物可以由衡天珪带走，那些是身外之物。可是那老者，必不能放。

        他向洛飞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能放。

        “锃！”洛飞弛长刀出鞘，直指衡天珪，“衡大人，孤山铁矿，现在已经是我家小王爷主管，矿上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家小王爷说了算。你交接不清楚，我家小王爷决不会就此放过！”

        他们态度强硬起来，衡天珪倒心虚起来。他向着那六名护卫示意，可是护卫们本已惭愧理亏，哪敢上前面对洛飞弛。

        “你们可以走。这个人，留下。”衡瞬说道。

        “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因为些小事牵连关了进来。他跟我家有些渊源，我临走了带走，小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衡天珪见势头反转，口气软了下来。

        “里面的罪犯，已经会审定罪，熬服苦刑。这哪里是想带走就能带走的？若是如此，王朝法度何在？”有了衡瞬的支援，洛飞弛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突然，他迈步上前，一脚踩在车轮上，另一手直接探入车厢，扯着那老者双腕间的镣铐，将他一把拽了下来。

        “洛飞弛！你......你敢！”衡天珪也在这一扯之下被撞开在一边，气得浑身抖，“你敢动手！”

        “既是罪犯，就要留在牢狱之中，自然不能带走！”衡瞬说道，“如若要出狱，除非有刑期已满的凭证。就我来看，您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凭证，否则，也不会编造什么守卫的借口了。”

        衡天珪心中叫苦，但偏不在理。这名老者是衡天玢指定要他带走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衡天玢有时候一个月甚至会来上好几趟，与其会面，仿佛要从这老者口中，问出些什么隐秘的东西一般。

        现在，洛飞弛将那老者直接带走，他已经无法阻止。看来，只有先回判官府，让衡天珪来定夺了。

        “算你们狠。”衡天珪气狠狠地说道，“日后，自会有人，来找你们算帐！”一甩车帘，吼道，“走！”

        车队慢慢地开动了，穿过小道，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那老者灰白头，眼窝深陷，满脸褶皱，穿了一袭灰衣，手中握着一根海柳木做成的手杖，支撑着身体。他颤巍巍的，就像是风中的蜡烛一般，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你是何人，值得他如此看重？”洛飞弛问道。然而，衡瞬马上就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能让衡天珪如此看重的人，是不宜在众人面前相询的。

        一行人等进入了铁门，里面先是一片铁刺拒马阵，之后有一块广场般的空地。空地四周，另有四处箭楼，还有两处营地般的建筑，每处都有七八间房屋。营地后方，有一座小楼，约有三层左右。

        约有二十来名军士，稀稀拉拉地站在空地上，迎接着他们。

        再向里，就是山体，巨大的矿洞口，就像巨兽的嘴巴一般张开着。洞口燃着火把，一枝枝的，一直延伸进矿洞深处。

        “谁是守卫的队长？”洛飞弛向那些军士们问道。他察觉到了，这些军士中，确实只余下了四人是灵士，其它的，都是凡人。而且，那四人，都是年方弱冠，修为层次极低的少年人。

        众守卫军士互相看看，不敢回答。

        “谁是守卫的队长，出来回话！”洛飞弛怒了。

        这下，才有人出来回应。一名少年灵士，只有十七八岁，有些惊疑地回答道：“队长、副队长兼火长，还、还有四名火长，全，全走了。我，我们四个，四个是副火长，不、不知道......”

        “不知道？”洛飞弛指着衡瞬，又指指自己，“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知，知道。”那少年灵士说道，“你们，你们是来接管铁矿，接管铁矿的王府小王爷，还有，还有洛，洛飞弛将军。”

        “铁矿的帐房，也被带走了，是不是？”洛飞弛问。

        “是，是的。”那少年灵士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洛飞弛问。

        “小人，小人裴征，家父，家父在王府府军中任职，任职牙将。”那少年说道，“小人，小人是今年才刚来到铁矿守卫的。”

        “好的，裴征。”洛飞弛说道，“那些走了的灵士的空缺，暂由我，还有我们同行的四名灵士顶替，现在，你把这些守卫解散了，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你带我们四下里看看，同时告诉我们，你们平日里是如何守卫这里的。”

        见洛飞弛口气放缓，裴胜也消除了部分紧张。他与其他三名灵士将那些守卫们解散，让大家各司其职。之后，就先带着衡瞬来到他们的住处。

        住处就是在那座三层小楼的三楼。这也是原先衡天珪的住处及管事之处。住处内，基本上除了桌椅床架床板，其它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得清洁溜溜，几乎等于一间空房。

        住处旁边，有一间稍大些的房间，就是所谓的管事房。这相当于一间书房，摆了书桌、椅子、书架，桌上有一叠帐册名册什么的，还有印信。其它的，也是什么都没有。

        “这老家伙挺狠啊。”衡瞬摸着下巴，牙疼般地说道，“除了一本交接的帐册，铁矿及其它伴生矿的产出记录册，还有守卫队、战俘罪囚名册之外，就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他翻动着帐册，找到存粮存钱一页，记录也很简单，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矿内库房现存粮三千一百一十斤，存银十四金元又二十一银元。

        银库就在这间管事房内，有一个大木柜，里面分成多格上锁。一串钥匙挂在锁孔之间。打开大木柜一看，那些金元银元可怜兮兮地躺在巨大的格子间，仿佛在尽情嘲弄着新来的少年人。

        这些钱，还没有衡瞬现在身上的钱多。衡天珏愧于上次将那一千金元收回，还是另给了些零用的。

        粮库在一楼，占了一半大小。打开一看，里面的存粮，少得可怜，根本不够连守卫加囚犯一千来人几天吃用的。而且，都是粮，没有菜，没有水果，也没有肉，甚至连必要的调料也没有，盐巴也少得可怜。

        “这个老东西！”实在是忍不住了，衡瞬狠狠地骂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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