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加冠
岁月荏苒, 七载一晃而过。
这两年何左相觉得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他担心自己会像李太傅一样摔了一跤后就突然离世了，便开始做安排。让三王滋长野心, 阻碍小皇帝亲政。
文王、梁王、余王三人觉得压力很大。左相派就像疯了一样, 开始攻击他们阵营的官员。
过了年，顾旸十五岁了。何左相觉得差不多了。让钦天监的官员挑了个好日子, 打算趁着他还在的时候, 为小皇帝举行亲政仪式。
“左相？”
左相的亲信喊了他好几声，心里担忧。这半年他能明显感觉到何左相的身体越来越乏力。哪怕何左相已经吃药调理, 但是身体还是日渐衰弱。
“左相？”亲信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何左相的脸。
何左相的眼皮动了动, 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迷离无神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眼神才恢复清醒。
“什么时辰了？”
“左相，已经到了下值的时候了。”亲信轻声回答他。
何左相伸出手, 亲信赶紧搀扶着他起来。
刚起来, 何左相便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子骤然跌回椅子上。吓得亲信赶紧搀扶，大声呼喊：“来人呐！请太医！”
十五岁的顾旸，宛如谪仙, 贵气与仙气并存。
也许是这几年操心的事务太多了, 小桌子总是会冒出白头发, 每次发现白头发, 就会让人拔|掉。顾旸越长越好看, 让小桌子心里骄傲得意。发现有些宫女痴迷于顾旸的容色，小桌子担心有人会爬龙榻勾引顾旸, 从前两年开始就不允许宫女进入万岁殿伺候。
前段时间, 姜国送来文书, 有意将公主送来跟顾旸和亲。不止姜国有意派公主来大周和亲，吴国跟离国也想派公主来大周和亲。毕竟现在的大周实在是太富强了！富强到什么程度？听说国库翻了两三百倍！两三百倍是什么概念？其他三个国家想都不敢想！哪怕离国跟吴国这几年休养生息，但是恢复得实在是太慢了，甚至，国内越来越多百姓跑去大周！偏偏他们还不敢禁止国内百姓前往大周，若是让大周知晓他们拒绝百姓往来，必定会得罪大周！放眼如今的天下，哪个国家敢得罪大周？没有！
所以，三个国家争抢着要派公主前来和亲。希望能够得到大周的扶持帮助，快速恢复国力。有了大周这个盟友，将来他们要出兵攻打其他国家也方便！
奈何他们的和亲请求，全都被大周拒绝了。何左相等人甚至问都没有问顾旸，直接拒绝了和亲的事情。
朝中的官员，每次见到顾旸上朝，都会感叹大周怎么会得到如此天人之容的皇帝。他们大周的皇帝是神仙下凡！他们自己都没敢开口让顾旸开始选秀，趁机将自家闺女孙女送进宫里。其他三个国家怎么敢开这个口派公主来跟他们的皇帝和亲！
小桌子眉眼慈祥地看着顾旸，盯着这张精致容颜正出神。
倏地，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宦官，神色慌乱地行礼言道：“参见陛下！陛下，左相晕倒了！”
正在看奏疏的顾旸瞬间变了脸色，丢下手中的奏疏骤然起身，跑出去。
这两年，何左相开始教导顾旸如何处理政务。顾旸早就知道何左相的身体开始不好了，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顾旸心中伤感，却没有表现出来。每日都会认认真真的学习批阅奏疏。
现在，何左相晕倒了，顾旸的心乱了。
“陛下！”看到顾旸直接跑了出去，小桌子面色着急，赶紧让所有人跟上！自己也追出去。
顾旸出宫，来到何左相的专署，看到何左相躺在一张榻上。几个太医已经诊治过了，个个面色凝重。
“左相！”
顾旸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听到声音，屋里的人全都开始行礼。
“陛下……”
顾旸一进屋，直奔何左相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转头问太医：“左相身体如何？”
太医们面色犹豫，相互对视。年迈的吴太医站了出来，低声回答道：“左相需要静养。”
好好静养，还有一段时日，再这样操劳费神，怕是时日无多了。
顾旸看向何左相，盯着他苍白的头发，憔悴的容颜，小声地说：“好，静养……”
太医们目光担忧地看向顾旸，吴太医轻声劝道：“陛下，保重龙体。”
顾旸点了点头，回应他们：“诸位也要注意身体。”
一句话，让几位太医红了眼。他们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小皇帝最重感情，他们是知道的。他们能够明白小皇帝的心情。所以必定会好好注意身体，争取活久点！多陪小皇帝一些年。
顾旸让人将何左相移到万岁殿，亲自照顾何左相。
夜里，何左相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过了片刻脑子才清醒。认出这是顾旸的寝殿，他动了动手，想撑着身子起身。
谁知，顾旸一直在握着他的手。感觉到动静，顾旸立马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何左相。
“左相醒了？是否要如厕？还是要用膳？”顾旸神色关切的询问何左相。
何左相转头看向顾旸，眼神格外的温柔。他反握住顾旸的手，低声言道：“多谢陛下照顾老臣。得陛下照顾，老臣真是荣幸。”
当年李太傅摔倒之后，被顾旸留在万岁殿照顾，何左相其实很羡慕。那时候，他甚至幻想过。等他老得不行了，小皇帝会不会像照顾李太傅一样照顾他几日。现在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心里觉得很满足，此生无憾了。
比起王总管跟李太傅他们，他好歹是陪着小皇帝到了亲政的时候。
顾旸摇了摇头，眼眸带着泪光，嘴角却含着笑意跟何左相说：“是朕有幸，从出生至今，朕得到了很多人的保护跟照顾。谢谢左相，陪着朕长大。将来，朕会保护很多人，照顾天下的百姓。”
何左相笑了起来，柔声告诉顾旸：“老臣知道，陛下将来定是位明君。也许还能成为一代圣君。陛下，拥有仁德，又有大智慧，必定会善待臣子，爱护百姓。老臣陪不了陛下几日了，日后，陛下要勇敢坚强的走下去。”
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下来，顾旸哭着颔首，哽咽地回应道：“朕会善待臣子，爱护百姓的。将来，朕会让天下统一，让天下的百姓过得比从前更好。”
对于顾旸拥有统一天下的雄心，何左相丝毫不意外。他笑得越发开心，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顾旸赶紧给何左相倒水，扶他起来，喂他慢慢喝水。
喝了几口水后，何左相觉得嗓子舒服多了，靠着顾旸的臂膀，在顾旸的怀里，他笑着言道：“陛下长大了。”
犹记得，顾旸小的时候，伤心难过，是靠在何左相的怀里。有朝一日，也轮到何左相靠在顾旸的怀里了。
顾旸抿着嘴唇，默默流泪。
何左相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陛下，老臣想亲眼看着陛下亲政。”
顾旸含泪点头，声音低沉地回应：“朕知道了。”
小桌子睡到半夜醒了，过来看看顾旸。被门口的宦官拦住了。
这些宦官，都是当年王总管安排去学武的人。前两年小桌子觉得他们学成武艺，就安排他们来万岁殿保护跟伺候顾旸。
“卓公公，里边有声音。左相醒了，正在跟陛下说话。”通过特殊训练，这些会武艺的宦官感官甚至比普通人要厉害。哪怕隔着门板，他们也能隐约听到屋内有说话声。
闻言，小桌子只好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里边传来了脚步声。顾旸打开了屋门，垂眸走出来。
“陛下？”小桌子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旸。
顾旸抬头看向小桌子，跟他言道：“将亲政仪式改在这几日。”
皇帝的亲政仪式，虽然比不上登基大典，但是也很繁琐，所以这是礼部跟宫里一起布置安排的。
“老奴明白了。”小桌子能够理解。必定是何左相时日无多了，想要在临终前，亲眼看着顾旸亲政，把大权交到顾旸的手上。
蓬莱居士得知何左相的事情，特地进宫看何左相。
何左相与蓬莱居士单独聊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三日后，亲政仪式举办。
皇帝亲政之前，必须要举办加冠仪式。寻常人家，男子二十岁举办加冠仪式。但是皇帝亲政，十五六岁可以提前行加冠仪式。行了加冠礼后，代表皇帝已经成人，可以开始亲政了。
顾旸的加冠礼是在太庙举办的。除了何左相之外，还安排了几个老王爷，还有文王、梁王、余王等人参加协助主持。
这一天的何左相格外有精神，能够起来活动。走起路来很稳，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皇帝加冠，一加折上巾，二加翼善冠，三加十二旒的冕冠。
在给顾旸加翼善冠的时候，何左相笑着轻声跟他说：“从今往后，陛下可以在朝堂上做主发号施令了。”
从小到大，顾旸每次上朝都会戴上翼善冠。但是今天何左相给他戴上的翼善冠却意义非凡。意味着，他今后在朝堂上，不再是一个看戏的工具人。可以行使帝王的权力，治理国家了。
顾旸眼中含着泪水，扬起嘴角，笑着颔首。
在顾旸换了一身冕服后，何左相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给顾旸戴上十二旒的冕冠时，何左相的眼睛泛红了。低声说：“陛下，大周的江山就交给您了。”
藏在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顾旸目光坚定，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地回答道：“朕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何左相笑得开心，一个劲的点头，给顾旸戴完冕冠后，他的手开始发抖，藏到了身后。
看着顾旸为太庙上的祖宗灵牌上香，何左相抓住了文王，靠在了文王身上。
文王被吓了一跳，但也知道这个仪式重大，稳住心态，使劲搀扶着何左相。压低声音问道：“左相，您还能撑住吗？”
何左相小声地回答：“能。”
文王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搀扶着何左相。
梁王看出异样，凑过去帮忙搀扶着何左相。
何左相淡淡地瞥了眼梁王，什么都没说。
在亲政仪式完成后，顾旸回到何左相身边。发现何左相不对劲，眼神瞬间变了，但是面色不改，保持着笑容走过去，直接张开双手抱住何左相。
入了顾旸怀里，这一刻的何左相格外安心。他闭上了眼睛。
陛下，往后的路，老臣不能陪您了。
老臣要去陪先皇了。
感觉到何左相彻底将身体靠着他，突然加大的重力让顾旸的笑容瞬间僵住。泪水潸然落下。
见状，小桌子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做了个手势，结束亲政仪式，让众人散了。
等人都散了，小桌子才凑到顾旸身边，轻声问道：“陛下，左相……”
顾旸将何左相横抱起来，送他出宫。
在皇庄住了这么多年的老赵，天天种地干农活，身体变得很硬朗。虽然早就听到了消息，但是何左相真的走了，正在干活的他还是愣了一下。手里握着锄头，僵着身子半晌不动。
说实话，他很嫉妒何左相。两人斗了大半生，他输得彻彻底底。哪怕何左相走在他的前面，可是临终前，何左相能够得到小皇帝的照顾。而他，却沦为了彻彻底底的庄稼汉，在皇庄为小皇帝种田。他一直期待小皇帝能够来见他一面，可他也知道，怕是到死，小皇帝都不会来看他了！当年骆三拿着那些信笺来找他，就代表了小皇帝的态度。他已经失去了小皇帝的信任，让小皇帝很失望。他们的君臣缘分，早就结束了……
老赵流了两行泪后，抬起手擦掉泪水，然后若无其事般继续锄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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