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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1962年11月,

        和以往循序渐进地降温换季不同,今年的川市罕见地下了场早雪。

        骤然变冷地天气,让人多感不适。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医院里拥堵起来。

        此时,人来人往的军区医院住院部二楼,靠近楼梯的一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出去,你们都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伴随着话音一起传出来的还有当下市面上有钱都难以买到的红糖、点心等,被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

        幸好走廊里的人躲得快,不然就殃及无辜了。

        不过等看清地上的东西,躲开的人倒希望砸在自己身上了,多好的东西啊,里面的人太糟蹋粮食了。

        真有怒火就打人啊,往吃食上撒什么气,多少人还饿着肚子呢。

        围观人的腹语,两个正在推拉的中年妇人是不清楚,不然,肯定用指甲挠他,窜什么火?!

        牛敏君,军属院的妇联主任,也是这件事的调和人。

        一边扒着门框不愿走,一边解释道:“张婶儿,你别这样,孩子们知道错了,也是来真诚道歉的,哪有见面就往外赶的道理?”

        张翠红不听,但发现自己和对方力量上有差距,推不动。“我闺女在医院躺了三天,之前看不见影儿,现在来算哪门子真诚道歉?”

        “婶儿子,今天才来并非有意,是有原因的。三个孩子见沈同志住院了,自觉闯了大祸,心里害怕,跑出去躲起来了。”

        说着牛敏君把站在身后的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说两句,表一下态度。

        但三个孩子嘴像被粘了胶水似的,谁也不发一言。

        牛敏君有些尴尬,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也才八岁,小孩子脾性,再不懂事也不能同他们计较。

        有些难为情地朝张翠红笑了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看,唐同志不在家,沈同志又在医院昏迷着,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三个小孩子再出个什么事,唐同志回来时可怎么向他交代。”

        “所以我们就立即派人去找,也是今天才把人找到,见着孩子时就训斥了他们一顿,没带他们回家就直接来医院了。”

        “真不是故意拖三天才来看人的,而且他们三个半大都不半大的孩子,哪有那个心眼。”

        “我相信你说的,但道歉就算了,”张翠红瞥了一眼小脸紧绷却没有一点认错态度的三个孩子,冷哼一声,“他们怕是没有那个心,虚假的道歉我家闺女不稀罕。”

        “张婶儿,他们还都是孩子,态度上可能……”可能什么呢?

        牛敏君也没词儿了,孩子本就是强带过来道歉的,不愿意挂在脸上,任谁见了想当睁眼瞎都难。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弥补词,“孩子气了些,也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也就能用孩子气来为孩子们的态度找补一二。

        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张翠红就想到了闺女的伤,心里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用石头砸自己的继母是孩子气能概括的过去的吗?他那是杀人犯行为,要游街的!”

        “严重了,严重了!”牛敏君听见她说的罪名,心里一紧,忙打断她,“恒轩他们还小,可担不起你这个罪名。再说了,你这不是诅咒自己闺女吗?可不能这么说。”

        当下的风气严,特别是对于违法犯罪的,都是严惩不贷。

        牛敏君还真怕张翠红一气之下给三个孩子扣上个想杀继母的帽子,那三个孩子以后的前途就等于毁了,到哪里都会被戳脊梁骨。

        当下声音严厉了许多,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把三个孩子往病房里推。“恒轩,你是老大,给弟弟们带个好头,赶紧去妈妈道歉。”

        只是牛敏君的良苦用心,注定要被辜负。

        三个孩子,特别是老大唐恒轩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使劲儿甩开了牛敏君的控制,远离了病房门口才道,“她不是我妈妈,也不配当我妈妈,她就是个坏女人。”

        “不守妇道,还给我爸爸带绿帽子,被我的砖头砸中也是她活该,我没有错,凭什么给她道歉?我不道歉!”说完就跟小炮仗似的跑了。

        两个小的,愣了一下,也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留下反应慢了一拍,没拦住人的张翠红和牛敏君,以及一群惊觉吃到大瓜的默默围观人站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把我闺女打进医院还不算,现在还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张翠红反应过来,气得想脱下脚下的鞋打人。

        但三个孩子早已跑的不见踪影,只能把无处发泄的火气向没有离开的牛敏君倾泄。

        “牛主任,你管不管,不管的话,我揪住这三个孩子的话,一定要打一顿,太欠教训了。有这么气人的孩子吗?”

        “管管管,你先松开我的胳膊。”

        “松开你就走了,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刚刚还是被轰走的待遇,这会儿掉了个儿。

        “你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解释解释那个熊孩子的话,还我闺女的清白,不然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那三个熊孩子小,我闺女也不大啊。她才刚过二十,年纪轻轻,清清白白地嫁给唐逸霖,不在乎他年龄大,还有三个拖油瓶,以为就此有了依靠,有个家了。”

        “可结果呢?先是对方结婚第二天就去了战场,扔下三个孩子让我闺女照看,这也就算了,要是三个孩子听话省心,我还好受点。”

        “可你听听那孩子是怎么说的,把我女儿打进医院是我女儿活该,污蔑我女儿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安分,句句诛心,是个省心的继子能说的话吗?”

        “我辛辛苦苦娇养大的姑娘,不是嫁到唐家受欺负的。”张翠红越说越替女儿委屈,拽着牛敏君的袖子一定要个说法,“牛主任,你要是不为我女儿做这个主,那这日子我看也别过了,趁早散了。”

        牛敏君:“……”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没调节好两边的关系,牛敏君心里也不得劲儿。

        要说这事,两边都有错。

        至于谁错的多,谁责任大,现在沈同志躺在病床上昏迷着,那最大的错就在三个孩子身上了。

        唐恒轩那孩子心眼实,他说的不一定对,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不过现在沈玲灵昏迷着,情况未知,即使对方有错,也不好说出口。

        所以,让她公正办事,等于为难她。

        这件事是公正不了。

        但秉着家丑不能外扬,以及照顾在边疆战场保家卫国的唐逸霖同志的脸面,处理方式也是要向沈玲灵同志靠拢的。

        再加上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沈玲灵出轨,疑罪从无,也要帮对方粉饰一二。

        心里有了打算,嘴上便劝道:“张婶儿,咱不说这样的气话,伤两家人的心。而且,你只管放一百二个心,咱沈玲灵同志和唐逸霖同志还是新婚,哪有什么外人。”

        “唐恒轩那小子我回去一定让我家那位好好教训他,省得他口无遮拦,整天就知道气人。包括向沈玲灵同志道歉,我会再带他们过来。”这话牛敏君是对张翠红说的,也是对支棱着耳朵偷偷八卦的人说的。

        这里是军区医院,大家不一定都熟悉,但报上姓名或家里男人在军中的职位,肯定能认出来。

        虽然沈玲灵同志的名声在军属大院已经很出名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态度也要摆的。

        -

        沈玲灵是被吵闹声惊醒的,她看着陌生的房子,一阵茫然,这是哪里?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好奇怪。

        四四方方的墙壁,眼睛所到之处全是白色,包括自己躺着的床,盖着的被子。

        门口似乎有不少人,吵吵闹闹的,但她都不认识,也就没有打扰她们。

        只是,

        这里是哪啊?

        沈玲灵搜遍自己的记忆,把所以知道的秘境都过滤了一遍,也没见过眼前这样的。

        难道她这次进的秘境不是锻炼修为,而是锻炼七情六欲,剔除心魔的?

        躺尸般在病床上神游的沈玲灵想到这种可能,满意地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

        她天资卓越,得天地厚爱,三百年就奇迹般地已化形,那未经情爱先锻炼七情六欲也是可能的。

        听前辈说,未尝爱情滋味的时候斩七情六欲,修炼之路更通畅,纯粹。

        锻炼七情六欲就是到俗世历劫,听着门外的动静,乱糟糟的,虽然她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知道人多。

        而人多的地方就是俗世。

        没想到第一次进入秘境,就来到了对修仙人来说最难的一环。

        毕竟七情六欲极考验心智,极容易伤神根。

        但这些对沈玲灵来说都不是难题,她生于天地之间,无亲情友情爱情之经历,灵根纯净,神魂稳,不易被左右。

        对他人来说是生死考验,对她来说,就是走个过场。

        至少,此时的沈玲灵是这么认为的。

        心里还很美滋滋。

        “哎呦!我的娃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沈玲灵幻想着自己通过秘境的训练,出去之后修为大升的时候,突然被人扑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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