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大姨…什么时候走的？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三月，地处西北偏西的金城，春暖乍寒。
不过，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迎春花还是如期开放，喷吐着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撩拨着单身狗们、躁动不安的心。
“啊，终于下班了！”
“终于煎熬到周五，晚上要不要安排一下？”
“走，先咥一口酸菜牛肉面，通宵老人环，我请客！”
住院部医生办公室里，七八名中医学院的‘实习医生’纷纷伸着懒腰，捶着背，嘻嘻哈哈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压抑五天，终于可以放松两天两夜了。
美其名曰‘实习医生’。
实际上，就连住院部那些病人家属，都懒得喊你一声‘X医生’……
一般情况下，三甲医院里，食物链最顶层的，往往也就那么几个科室、几名主治；其他科室的，大致都差不多。
金眼科，银外科，又脏又累妇产科，吵吵闹闹小儿科，走投无路传染科，混吃混喝营养科，死都不去急诊科。
金城中西医结合医院的‘鄙视链’，大致就是如此吧。
当然，对他们这些实习医生来说……
算了，实习医生不是人。
“李鸣，怎么还不走？”临出门，一个普丑没名字的男生随口问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又要去相亲？”
几名男生猥琐的笑着，调侃着。
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幸灾乐祸多些，还是嫉妒羡慕恨多些。
总之，气氛就十分欢乐。
“嗯，我妈认识的阿姨多，资源丰富。”
临窗的座位上，高大、帅气的李鸣抬起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其实，我还年轻，才25岁，就想好好学习，争取三年内考上研究生。
唉，女朋友哪有学习好玩。
倒是你们几位，老大不小的，怎么，家里没给你们安排？
不过，你们几个不是金城户口，也没有房产，估计人家姑娘都看不上眼，要不，先想办法买一辆电动摩托车？
我大姐专门卖电摩的，我给说一声，打8折……”
“呃、好吧，李大爷您先忙，我们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砂仁猪心，人言乎？
那几名实习医生，都是李鸣在金城中医药大学的同学，人均年龄接近26岁。
相貌普丑，连班上那些眼镜女，对他们都不屑一顾，根本看不上眼。
没办法，中医学院的学制就是5年，如果初中、高中阶段学习再踏实些，多念上那么三年两年的，五年大学出来，可不就是成剩男了？
这几年，中医专业不太吃香，毕业后，如果他们回到乡下卫生院，估计多少还算个人物。
可是，在金城，医学本科生比驴都多。
基本属于毕业即失业。
尤其是在三甲医院，随便一听诊器砸下去，估计都能砸下两三根医学博士的毛。
本科生？
出去打听打听，医院门房的秦大爷，如今都拿到了省卫校的函授本科学历……
……
其他实习医生离开后，又看了四十分钟的书，李鸣这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远山如黛眉，斜阳撩人。
李鸣看一眼手表。
18：:55.
距离老妈约定的时间，尚有35分钟，相亲地点距离医院只有一站路，步行也就15分钟左右。
时间还来得及。
李鸣将桌上的一部《华夏古代哲学与中医学》收进帆布书包，将钢笔别到衬衣口袋，便开始打扫办公室卫生。
这些活儿，一般都有专门的清洁工阿姨来做。
不过，李鸣习惯于每次学习结束后，打扫房间卫生，将桌椅凳子、木地板、门窗、玻璃等，擦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用专用的洗手液，洗两遍手。
然后，刷牙、洗脸，用18％左右的淡盐水漱口。
如果条件允许，则通常要洗一个热水澡，这才觉得浑身清爽。
没办法，有个护士长老妈，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干净而枯燥……
二十五分钟后，李鸣终于出门。
他斜挎一个黄帆布书包，脚步矫健，路过护士站时，跟那几位‘小姐姐’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医生，不进来坐坐？”一位名叫李玲的微胖护士笑着招手。
“不了，还要赶着去相亲。”李鸣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相亲？你这么帅的还需要相亲？”另外一名护士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来，兔大爷，咱这里有好几根窝边草，你随便吃；
放心，我们都不喊人！”
另外几名小护士都笑了起来。
李鸣停下脚步，温和的笑道：“那可不行，我妈说了，坚决不让我找女医生和女护士。”
几名小护士一片哀嚎，纷纷谴责李鸣老妈：“凭什么啊？女医生就算了…可是，我们这些护士小姐姐可会伺候人了；
真不给个机会？”
李鸣无奈的摊手说道：“真不行。”
“凭什么啊？”
“我妈说了，女护士见多识广，结婚后，一般都不会珍惜自己的老公。”
“你妈的……话，还挺有道理呢。”一名护士笑问道：“李鸣，你妈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李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妈在市二院妇产科，当了三十几年的护士长。”
护士小姐姐：“……”
……
19:28分，李鸣提前两分钟来到相亲地点。
李鸣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确认一遍老妈发过来的‘情报’——
凤求凰茶楼。
四楼，418包厢。
他先到洗手间，很仔细的洗了一遍手、脸，从黄挎包里取出一包湿巾纸，将手上、脸上的水渍擦干，并在镜子前整一整衬衣的领口。
顺便，解开皮带，调整一下角度后，重新系一遍。
嗯，那种勒人的不适感，终于不见了。
他对着镜子，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这才出门向418号包厢走去。
当当当，当当！
“请进。”包厢里，传出一个中年阿姨的声音。
李鸣微微一愣。
敲错门了？
他抬起头，再次确认一遍门牌号，的确是‘418’。
他略一犹豫，刚要伸手去推门，包厢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你是李鸣吧？”一位比老妈略微年轻些的阿姨，一脸慈爱的瞅着李鸣，两只眼睛明显的亮了亮。
“来来来，快进来，你这孩子，站门口磨蹭啥呢！”
“阿姨好。”
李鸣很有礼貌的打声招呼，走进包厢。
一进门，就看见包厢的一张藤木茶几边，坐着一位姑娘，一身打扮还算正常。
这姑娘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长裙，淡妆，长发披肩。
皮肤包养的还不错，容貌也凑合，美颜滤镜拉满，都不用瘦脸，妥妥的就一大主播形象。
姑娘的腿也挺长，目测身高168、体重48公斤，从胸围、坐姿、以及其扁平的臀部来看，应该是长期熬夜加班的白领。
不过，这姑娘的神情冷淡，吊着一张脸子，眼圈有点发青，面色略微有点酡红，双目微红、干涩……
嗯，应该是肝气郁结，胸乳胀痛，常伴有月经不调、间歇性痛经等症状。
这种病，西医检查没什么大毛病，但患者往往失眠多梦，精神不振，长期得不到调理，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
最常见的，就是口苦口臭……
“你…叫什么名字？”
李鸣很自然的坐到姑娘对面，从帆布书包里拿出一只脉枕，伸出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淡然说道：“多大了？
大姨妈啥时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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