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所谓复制体
“你喊谁呢？”青年不耐烦地说，“让开。”
阎墨被他力道很大地伸手一挥，冷不防后退两步，差点没站稳。
青年却看都不看，仿佛根本不在意对方会不会摔倒，扬长而去。
阎墨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个长得和秦玉沉一样的青年走远了。
怎么回事？那张脸……分明是秦玉沉……
这时，阎墨突然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身长袍的秦玉沉就站在他身边。
“秦玉沉？”阎墨下意识看向不远处那个青年，再回头看看秦玉沉，更加疑惑了，“你……”
“我随后再向你解释，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秦玉沉语速很快，“身体借我用一下。”
“什么？……”阎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秦玉沉的脸瞬间就移动到了自己脸前，下一秒，自己眼前突然一花，身体一僵，随后不受控制地转身，直接朝着那个青年追去。
青年察觉到危险，回头看了阎墨一眼，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两个人就这么奔跑在夜色下的汽车站，秦玉沉附身后，阎墨行动的速度都变得快了很多，很快就拦住了那个青年。
阎墨眼睁睁看着自己伸手掐住青年的脖子，然后将他举了起来。
“不……不！！！”青年惨叫着想跑，却在尖叫中吐出了一块金色的珠子。
阎墨立刻抓住那颗珠子，随后松开了青年。
青年摔在地上，变成了一只棕色的小老鼠，慌忙地逃窜走了。
这一切变故来的太快，阎墨甚至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秦玉沉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而那颗金色珠子正静静躺在秦玉沉的手心。
“你……他……”阎墨震惊地半天没回过神，茫然地抓着刚才差点被甩掉的罗刹伞，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好不容易重新组织好语言，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秦玉沉低头看着那颗珠子彻底融入体内，随后才抬头看向阎墨：“抱歉，事发突然，我怕它跑了，就没跟你商量。”
“所以……刚才那个……”阎墨努力理解了一下秦玉沉的说法，但还是不太明白，“不是人？”
秦玉沉点点头：“是我的元神碎片。”
“元神碎片？那是什么？”阎墨一脸疑惑，“你的元神……为什么会有碎片？”
秦玉沉微愣了一下，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重新看向阎墨：“……说来话长，这里不方便说，你能否与我一同去元神周天？”
“……好，”阎墨立刻说，“不过我得先回家才能过去。”
他要是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汽车站，可能会出问题。
秦玉沉点点头：“我在元神周天等你。”
……
阎墨拦了辆的士回了家，进门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前两次进入秦玉沉的元神周天都不是自己主动进的，而且秦玉沉也只告诉了他出去的口诀，他……该怎么进去？
站在客厅思索了很久，阎墨把靠在架子上的罗刹伞拿起来，试探着问：“你能带我过去吗？”
罗刹伞没什么动静。
阎墨又不抱希望地掏出阎王令：“……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阎王令连光都不闪了。
阎墨彻底无奈，只能小声喊了一句：“那个……秦玉沉？”
周围的灵气开始波动，阎墨意识到秦玉沉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忙说：“我……我该怎么进去？”
“……”秦玉沉虽然没说话，但阎墨就是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脸瞬间就红了，小声又不甘心地解释，“我……我的灵核不太稳定。”
一只手突然从虚空中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拉住阎墨的胳膊，随后一拽，阎墨只感觉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幻，自己已经来到了秦玉沉的元神周天。
在等他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秦玉沉显然做了些准备，原本空无一物的元神周天中间多了一张茶台，秦玉沉泡了一壶热茶，示意阎墨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阎墨看着秦玉沉的动作，对方举止斯文优雅，斟茶时一只手轻轻揽住衣袖，澄亮清香的茶水落在精致小巧的茶杯中，一滴也没有溅到别的地方，他看的有点入迷：原来还能有人仅仅是泡个茶就这么好看。
那杯冒着香气的茶杯端到了自己面前，阎墨下意识端起来要喝，手刚碰到杯壁就被烫了一下，立刻慌张地松开了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搓了搓，指尖都泛着红色。
秦玉沉注视他的动作，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等一下再喝。”
阎墨看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盯着他那双手，突然想到刚才在汽车站，秦玉沉离开自己身体前曾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随后轻声说了一句“手怎么这么小”，脸上已经消散的热气顿时又起来了。
明明是没经过自己允许就用了自己的身体，居然……居然还嫌自己的手小！
手小怎么了，不对，哪里小了？
阎墨举起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满是不服，目光移到秦玉沉端着杯子的手上时，那点不服顿时消减了一半。
……以秦玉沉自己为参照物的话，的确是小了一点。
阎墨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屏蔽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想，开口问：“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对于前三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去仔细梳理，而前面的秦玉沉，也许就是最好的了解途径。
“终神之战这件事，你知道吗？”秦玉沉先问。
阎墨点点头。
秦玉沉娓娓道来：“那时我元神碎裂，原本是该就此消散，但我也不知为何……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在元神周天里，虽然记忆全失，但好在还留着一丝残魂。”
“借着这一点残魂，我重新修炼，唤回飘散在天地间的元神和记忆——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碎片。”
阎墨回头看过去，整个元神周天上飘满了大大小小的泡泡，这些看来就是秦玉沉曾经的记忆。
“那……刚才那个人呢？”阎墨又问。
“他也是碎片之一，”秦玉沉说，“神族的元神对于三界众生来说都十分珍贵，这些碎片附着在物品上，便可使物品成精，附着在动物上，便可让动物化形，若是遇到了原本就有魂魄的人、妖、鬼……”
他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形容比较合适。
阎墨眨眨眼，试图抢答：“他们就都会变成你的样子？”
“是，也不是，”秦玉沉说，“他们的外形会变得和我一样，但思维、行事、人格……与我全然不同，这样的人，我称为……”
不知道为什么，秦玉沉又顿了一下，说：“这些人呢，我原本应该称为分|身，不过因为现在的人类总是不好好用这个词，所以……我又称他们为——复制体。”
他看向对面的阎墨，阎墨正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听得聚精入神，手里却不停地碰着那个小茶杯，他似乎很想喝那杯茶，可是天生怕烫，停个几秒钟就要试探一下茶杯凉了没有，然后再悻悻地收回手，过了几秒再继续下一次试探。
秦玉沉不动声色地低头，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一道无形的光顺着阎墨手中的茶杯杯口转了一圈，然后消散于无声。
阎墨摸着摸着，突然发现茶杯似乎变得温热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烫，立刻期待地举起茶杯，小口辍了一下，随后眼底一亮：秦玉沉泡的茶果然很好喝，有种淡淡的香味，既不会过于霸道，又不失茶的本味，喝起来很舒服。
他小口小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然后巴巴地把茶杯往前推了一点，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玉沉手边的茶壶。
要不是这茶台太大，他伸手也碰不到茶壶，可能阎墨早就自己上手了。
秦玉沉收回一直停留在阎墨身上的目光，顿了两秒，在阎墨忍不住要开口要茶的前一秒举起茶壶，不紧不慢地给他又倒了一杯，随后才说：“我需要将这些元神碎片都收回，但我现在并没有实体，在人间维持灵体状态很耗费灵力，所以方才会借用你的身体。”
“……哦，”阎墨了解地点点头，看在茶的份上不再计较这件事，又喝了两口后，他问，“但是……那些‘复制体’知道他们是复制体吗？”
他这句话说的有点绕，说完自己还琢磨了一下，确认没有说错，才抬头好奇地看着秦玉沉，目光亮亮的，像是某种在草丛里看到了新奇事物的小兔子。
“有些不知道，有些知道，”秦玉沉说，“不知道的那些复制体，体内的碎片很容易取出，但……”
他微微皱了下眉：“也有一些人，并不愿意交出碎片。”
这个阎墨倒是能理解，毕竟那可是神族的东西，还是最宝贵的东西，任谁天上掉下来这么一块宝贝，助自己修为大涨，却没过几天就要自己还回去，肯定都不会答应的。
“那怎么办？”阎墨眼底带着点担心，“如果元神不完整，你会怎么样？”
这句话脱口而出，阎墨随即就有点后悔，秦玉沉毕竟是神族，神族有很多秘密是以前的下三界都不知道的，现在他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对方，几乎等同于要对方交待自己的弱点，实在是太越界了。
秦玉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阎墨的呼吸顿时更加急促，刚想赶在秦玉沉拒绝回答前自己找补两句，就听到秦玉沉开口。
“找不回碎片，我便无法恢复全部的修为。”
“即使只是一点元神碎片，也需要百年、千年去修炼，而终神之战中，我的修为已经大大削弱，现在的我，实力甚至比不上妖族的龙思辰。”
阎墨不知道对方说的龙思辰是谁，但也猜测应该是妖族最厉害的大妖，如果秦玉沉现在连妖族都打不过，那比起曾经的他……的确是很弱了。
“而且，放任这些碎片流落人间，也不是一件好事，”秦玉沉又说，“修为要靠自己潜修苦练得来，才能有过人的本领，得来的太过轻易，只会招致祸端。”
阎墨听得有点茫然，跟着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他们变了模样，自己不会发现吗？”
秦玉沉：“不会，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规则’，不仅是他们，他们周围的人、和他们有关系的人也都不会发现，直到我摘除碎片，他们就会恢复原样，一切也会回归正常。”
阎墨点点头：“这样哦。”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算是基本结束了，秦玉沉没有更多的东西要解释，阎墨也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喝着杯子里的茶，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阎墨连着喝了三杯茶，站起来礼貌地朝他鞠躬：“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玉沉也点了下头：“碎片这件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阎墨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多谢。”
两个人都客客气气，但阎墨就是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又看了一眼秦玉沉，转身出了元神周天，回到了家里。
……
夜色逐渐深沉，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阎墨躺在床上闭眼，却半天都没有睡着。
虽然确认家里不会有鬼，但他就是隐约有点害怕，特别是回想到白天在阎王殿里见到的情景，阎墨更是紧皱着眉头，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缓慢睁眼，睡意全无。
他瞪着天花板瞪了很久，不甘心地摸出手机，想看一眼几点了，却看到了一条广告推送。
【寂寞的夜，让温柔故事陪你入睡。】
阎墨好奇地点开，发现是一个直播app的下载链接，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下载选项，他并没有听直播的习惯，但此时此刻，在静到过分的夜里，他想听到一点声音。
直播页面五花八门，深夜区热闹的像什么刚开张的菜市场，有唱歌的、热舞的、讲单口相声的，阎墨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广告推送上说的“温柔故事”。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刚准备卸载，手指却停在了一个右下方的小窗口上。
那是个才艺主播，穿着橘色的连帽衫，染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正在激情满满地举着话筒唱歌，阎墨点了一下小窗口，一进去就听到主播雄厚辽阔的歌声，还伴随着一串怒吼。
【好听的扣个666啊！家人们！！】
【哥哥姐姐别走啊！我还有歌！还能唱！！！】
从没听过这些的阎墨瞳孔微微颤动起来，他再次盯着主播的脸看了几秒，终于艰难地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主播，和秦玉沉长得一模一样。
……
一天之内看到三个秦玉沉，这种震撼的感觉是在是太难以描述，阎墨从床上坐起来，听完了那首歌后，试探着开口。
“秦玉沉？”
房间很安静，没什么反应。
但阎墨确定秦玉沉能听到自己喊他，就再次小声喊了一次：“秦玉沉，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黑暗中突然闪出一点金光，半透明的秦玉沉出现在他床边，看到阎墨只穿着一件睡衣后立刻后退了一步，避开目光侧身看着他：“怎么了？”
“那个……”阎墨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的复制体。”
秦玉沉听到这句话猛地转身，目光牢牢地锁住阎墨手中那个小小的屏幕，随后就看到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却穿的莫名其妙的人正在热舞，口中还念念有词。
【家人们礼物刷一刷啊！刷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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