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失去光彩，本应与他对坐桌旁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陈旧而破败的小院如今里只剩少年一人，他独自站在樱树之下，沉默地看向院门。
饱经风霜的两扇木板上满是裂痕，脆弱的质地已然起不到任何实际性作用，只能作为装饰单纯摆在那里。至于院墙则更是萧瑟，那边边角角的风化痕迹已经严重到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推倒的地步。
看上去与危房并无二致，但只有他才知道这座小院是何等的牢不可破。
且不说由那把斩魄刀布下的结界，光是这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隐藏的破道陷阱就足以消灭一只亚级大虚，何况在此之前根本没人能闯过结界。
而这摇摇欲坠的围墙也只是表面脆弱，实际上他还没住进来时就被五条绫音用构筑能力彻底加固过一遍，只是没有修复外形罢了。
甚至在教学开始之后，她还特意改变了围墙的灵子性质，将其变为和建造静灵庭那些材料一样的杀气石，彻底把小院改成一座隐藏的武装堡垒。
蓝染起初还觉得她太过小题大做，以流魂街一区的环境又有什么人值得这样防备？
然而最近接连出现的奇怪死神让他不由警惕起来，对方连续几天蹲守在院子周围，不但组织严明，还用了很多方法试图闯入院里，但无一例外都被结界拦了下来。
他们所使用的鬼道也是蓝染从未见过的番号。
即使是五条绫音在授课中穿插的额外知识，也几乎没有和那些黑衣人类似的招式。
那就意味着这些鬼道并不是每个死神都能学的东西。
而静灵庭的机密组织，除了鬼道众和隐秘机动以外不做他想。
大白天都这么鬼鬼祟祟，肯定是二番队的人。
少年稍加思考便得出了答案，再结合五条绫音告诉过他的每个番队的职能，也差不多猜到了这些家伙的来意。
——无非是想摸清那个女人的底细。
但她不是已经在静灵庭当了七年死神了吗？收养一个孩子也需要出动二番队调查？
蓝染从中嗅岀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毫不担心这些家伙会不会发现自己，甚至光明正大地站在墙头、房顶观察他们，借着那把斩魄刀的能力肆意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
几天下来果然收获颇丰。
从这些死神的对话里蓝染才知道五条绫音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大事，少年默默听着这些内容，都要怀疑他们和自己认识的是不是一个人了。
先是轻松击败了主动挑事的七席，接着又一招打飞了副队长，最后还在所有队长面前差点把顶头上司的羽织一把火烧了。
这么高调的吗？
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随后，还有些恍惚的蓝染便听到了更加离谱的传言。
……你说谁是五番队的“琉璃花瓶”？五条绫音？？
还有啥最速升职传说，难道她那样的做法很少见吗？
另外这忍辱负重七年只为一朝恩怨了结又是怎么回事，五条绫音还能和人结仇的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少年瞪着眼听完八卦，只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静灵庭的死神所知道的五条绫音和他所见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所以过去的七年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活法？又是因为什么在捡到他之后产生这么大变化？
蓝染无法忽略这些细节。
谜团只能靠时间慢慢破解，他能感觉到五条绫音的内心还处于封闭之中，即使女人付出了许多精力，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依旧在原地踏步。
或许五条绫音是想更进一步的，只是碍于性格也找不到方法，所以总是在固定的层面寻求距离。
甚至这些方法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蓝染靠着树干，无所事事地抬起了头。
三月将尽，院里这棵枯树也不知什么时候抽了芽，又或者也被那人改造过，重新获得了生机。
等到来年三月就能看到樱花了吧？
也不知那时他与五条绫音的关系又会如何。
少年抬臂伸向胧月，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褐眸倒映出月色银白的冷光，透出几分凉薄和讥讽。
他倏然收紧手掌，将那轮胧月握于手中，眼里满是晦涩。
–
“抱歉，我回来晚了，有没有饿……到……”
匆匆赶回家的五条绫音还提着饭盒，呆愣的目光缓缓落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之上，她盯着那个熟悉的纤瘦身形，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
闭眼，炒菜声。
睁眼，做饭人。
色香味俱全的一顿饭分分钟便摆上了石桌，才发现她回来的少年面向五条绫音展颜一笑，温和道：“绫音姐今天回来好晚，工作一定很累吧？我和杂货店大叔学了做菜，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被牵至桌前按进座位里的黑发女子还没回神，傻呆呆的茫然模样让少年忍俊不禁，他接过对方手里的饭盒把筷子塞了进去，笑着提醒她再不吃就要凉了。
“还是说，绫音姐不喜欢我做的饭？”
少年故意摆出失落的表情，顿时让五条绫音心里一紧，神色严肃断然否认，“怎么会，只要是右介做的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
“不骗人？”
“不骗你。”
棕发少年弯起唇，清澈的眸底满是期待。
“那绫音姐快尝尝味道！”
“好。”
五条绫音举着筷子看向桌上的几道菜，忽然发现没有一个是用了鸡蛋的。
仔细一看，怎么都是豆腐？
油豆腐，炒豆腐，烧豆腐……
她默默看向对面托着脸的少年，随便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浓而不腻的汤汁包裹着弹软的食材，恰到好处的火候使豆腐内部绵密且柔韧，每一颗都吸满了汤汁，可谓里嫩外酥。
五条绫音咽下食物，微微牵起嘴角朝少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很好吃。”
那张写满了期待的青涩面庞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随即便和绫音一起将剩下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直到两人挨一起洗碗时少年都还在瞎乐。
他低着头，细软的发丝遮住了脸，但掩不去话语中欣悦的声调：“那家里的饭以后就我来做吧？绫音姐那么忙，我也分担一点家务。”
五条绫音手上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片刻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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