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寒发热
一月后。
“阿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乔老头吗？”洛志展蹲在湿漉漉的河边上，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用自己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手正摸着河边的颜色各异的怪石头，一个个的丢到水里去，溅起大片的水花。
少年已经十岁了，眉眼间的青涩稍稍褪去，眉骨高高，浓黑的眉毛画在黑黢黢的脸上，鼻子矮矮趴趴的像极了长歪的蒜头，此刻他的一双褐色眼睛正看着在河边洗衣服的洛桑，脸上满是惆怅。
说着，手下的石头一个不慎滑落在距离洛桑不远处的水里，巨大的水花激起，原本已经拧干的衣服又变的湿淋淋的，也淋了少女一个透心凉。
“臭阿牛，我看你是找死。”洛志展是上学用的学名，平日里家里的人依旧叫他阿牛。
只不过，因为家里太穷了，阿牛一直没有上学，这名字也一直用不上。
洛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去拧阿牛的耳朵，却因为起的太猛了，她的眼前一黑身子逐渐失去了控制，扑到了惊慌的阿牛的身上。
一声巨大的水声，姐弟俩双双落水。
“呸！”洛桑吐出嘴里的河水，水并不深，只是刚刚没过少女的腿窝，洛桑从水里爬起来，接着一把拽起来了在水里挣扎的阿牛。
寒冬腊月，水面虽然还没结冰，但已经寒得刺骨了，两人从河里爬起来后，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
“对不起啊，阿姐。”阿牛说完这句话，就好像赌气似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憨憨的蹲在地上。
“臭阿牛，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答应了阿娘会在三个月内给她挣出来二两碎银子，到时候我就不用嫁给那个死老头了。”
是的，洛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把话摊到明面上来，刘春兰不是要钱吗？她给就是。
“可是……”阿牛支支吾吾的，心里腹诽，要是二两银子那么好赚，家里也不至于这么穷啊，真不知道阿姐是怎么想出来这个法子的。
他真怀疑，阿姐是不是脑子坏了。
算了，反正阿姐一向疯疯癫癫的，阿娘最疼他了，大不了自己再去求求阿娘。
见阿牛吞吞唔唔，洛桑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啊，这家伙分明是和刘春兰一样，都觉得她挣不了银子，把她的话当成笑话。
洛桑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她会用实际行动让阿牛知道自己的厉害。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帮着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和从前的洛桑没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才让刘春兰放松了警惕，才把她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就算不是为了不嫁给那个乔员外，她也得好好赚钱啊！
洛桑在心底哭诉着，在洛家吃糙米饭，喝糙米粥，嘴里淡的想流泪，近些日子，她觉得自己连如厕都变得困难了。
眼前恍惚间好像出现了数十道山珍海味，摆放华丽的丝绸桌布上，干鲜水陆无奇不有，等着她一一品用，洛桑用力地摇摇头，心里痛骂自己没出息，在这种地方哪来的这种佳肴？
她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变成了洛桑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系统的存在了。如若不是自己脑子里那些现代的知识和记忆，她恐怕都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乔家村的普通农女了……
洛桑还没回过来神，就听见阿牛用着少年特有的喑哑嗓音对她说：“阿姐，我们还是快回家吧，衣服都湿透了，再吹寒风，我怕我们会得风寒……”
洛桑愣了愣，连忙点点头，扯起地上的湿衣服，拧拧里面的水，抱起这摞衣服就跟在阿牛的身后回到了不远处洛家的小茅屋里，留下两人湿漉漉的裤管滴下的一地的水。
……
翌日清晨
“阿牛，该起床了，家里柴火不够了，今天你得去帮你阿爹去后山砍柴。”赵春兰的吆喝声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叩响了阿牛的屋门。
说是屋门，其实也不过是一块大木板罢了，洛家的两座小茅屋，划分成了五个区域，洛庆和赵春兰睡觉的屋子，洛桑和洛娇娇的，阿牛自己一个人睡，老太太的屋子和稍微能够遮风避雨的厨房。
见阿牛没有反应，赵春兰以为他赖床，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喊你一百遍了，阿牛，快起床。”赵春兰已经没有耐心了，直接掀开了阿牛的铺盖。
铺盖之下的阿牛穿着偏小不合身的灰色棉袄，手腕和脚腕光秃秃的暴露在外，正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他的黑黢黢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
赵春兰眉头拧紧，脸上慌张极了，摸了摸阿牛的脑门，手下是一片滚烫，无意中触及的衣领还泛着潮湿的气息。
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赵春兰慌了神，紧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冲着屋门外的洛庆喊道：“当家的，当家的！”
“你快来看看啊，阿牛不好了！”
在这种医疗环境极其简陋的小村子，哪有什么大夫啊，小孩子生了病就去村子东头的赤脚大夫，李郎中那里开上一副草药方子。若是好了，那就算孩子福大命大，日子也照常过，若是有所不慎，也只能感叹几声命薄如纸了。
听说李郎中自己吹嘘，他年轻的时候是镇子上有名大夫的学徒，学了不少本事，是因为老了这才觉得应该落叶归根，回到了生他养他的乔家村。
“死婆娘你说什么鬼话呢！”洛庆听见了赵春兰的声音，急得立马扔下了手中铁斧，一路小跑到屋中。
“快！快，让桑丫头去请李郎中，快去！”洛庆催促着一旁傻站着的洛娇娇。
“可是……洛桑她现在还没醒啊……”
“快去！”洛庆急得满头大汗，哪有功夫听洛娇娇的话。
洛娇娇身子滞了滞，箭似的朝村子东边跑去，她一边跑一边会想起了昨日阿牛和洛桑回来时满身狼藉样子，使劲攥了攥手帕。
都怪洛桑！要不是她，阿弟又怎么会得风寒？她一定要告诉阿爹和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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