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柯云禧一直认为g省春天，比冬天还要寒冷。
每次天气预报播报冷空气到来，势必会夹着几场雨，像是不下雨天就不会冷一样。
春雨持续的时间很长，那段时间是作对一般，几乎都选在上学放学的时间下个不停，滴滴答答打在水泥路上，又淅淅沥沥溅湿了鞋和裤腿。
风又夹着雨，斜斜下着，雨伞怎么都遮不住……她也不挣扎了，下了公交车亦步缓缓走回家，任由身上的衣服渐渐被淋湿。
她最讨厌下雨天，没有之一。
高二第二个学期的任务渐渐繁重，但学校还是给了假期，柯云禧在微信关注了客运站公众号查到了回溪水村的大巴，清明节，她想回去一趟。
事先准备好了要祭祀的东西，放在书包里。
又给自己带了点吃的，坐大巴回去的单程时间就要七个小时……
她换好鞋出门，天际灰蒙蒙还未亮，早餐摊子已经开了，陆陆续续摆放着吃食用具。
柯云禧不想吃，早上她一向没什么胃口，而且她晕车，怕吃饱了容易吐。
一路走来没什么行人，除了坐在树下稍作休息的环卫工人。
她打算坐最早的那班公交车，正准备过马路，就看见……
顾修逸倚在电线杠上，在马路对面等她。
四目相对，柯云禧原本走路的步伐渐渐迈大，而后开始跑起……
很快到他面前，顾修逸伸手虚揽了下她，柯云禧有些诧异，呼吸还未平顺就问道，“你怎么……”
“我从来没见过你在课间能玩的那么聚精会神，上课铃响你都没听到。”念此，他挑了挑眉，“再说了，你那么矮，我在你后面，腰一挺直不就什么都看到咯。”
顾修逸看到了她在查回去的路线，那时就心下了然了。
柯云禧恼怒往他胸口拍了下。
又说她矮！
顾修逸伸手抓住，“好啦，别生气，”下巴朝她后面扬了下，“车来了。”
他拉起她，“走吧。”
柯云禧止步不前，“你……”
这时，公交车停定，车门开启；他头也不回，带她走上前，“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牵着手，她亦步跟在后面，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宽阔而有力，好似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们在车厢靠后的位置坐下，顾修逸稍稍向下躺，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还早，你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柯云禧将书包抱在胸前，乖乖阖上眼。
摇摇晃晃，窗外光线渐渐明亮，连续几天下雨，天空被洗涤过似的，蓝的清澈不见灰迹。
阳光有些刺眼，柯云禧在他肩上蹭了蹭，顾修逸很快感觉到，伸手放在她眼前给她挡光。
一边在前门刚刚上车的小姐姐陡然楞住……
啊！！！
好帅！好贴心！
车厢空位很多，她在他们身后两排找了给位置坐下。
时不时朝他们看一眼，看着那两个抵靠在一起的头……
啊！
又是被别人的爱情感动到的一天！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点站到了，顾修逸轻轻晃了下她，“云禧，到了。”
柯云禧睁眼，“嗯？”揉了揉眼睛，等看清了周围的场景，软糯声音响起，“好。”
顾修逸领起她的包，在她站起后，虚扶在她后背，“走吧。”
两人下了车，走进客运站，电子屏幕红色的字滑动着，两人买好了票，开始排队安检，进了候车厅，在众多的出口找了两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顾修逸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瓶水递给她，她接过，看着瓶身，没开，“顾修逸。”
“嗯？”
转头看向他，眸中清澈，眼神认真，“谢谢你。”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拥护。
顾修逸低头笑了笑，“没关系，”伸手轻轻掐着她的脸，“不过，你应该听过那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对吧？”
此意另有所指。
而单纯的柯云禧睨了他一眼，“是。”别开他的手，“我知道了！”
时间渐渐流逝大巴到了，排队检好票后，刚上车，柯云禧忍不住皱眉……
太臭了。
大巴车的窗户是不能开的，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浓厚地让人头晕。
“我们坐前面吧。”
“嗯。”
两人在第三排坐下，柯云禧坐在里面靠窗，将书包放在腿上，打开拉链翻着，没一会领出两个口罩，递了一个给他。
“喏，拿着。”
顾修逸接过带在脸上，“准备那么齐全。”她拉链还没拉上，看到了包里的东西。
“晕车。”
柯云禧拉上窗帘，他问她，“要吃点东西吗，车还没开。”车厢中的走道，陆陆续续过着人。
“还不饿，这车要开七个小时，迟点再吃。”
“行，你再睡会，看你那黑眼圈。”顾修逸有些心疼，不过伸手在她头上揉的力度愈发大力。
柯云禧的头猛地一下躺在他手中，将他的手夹在椅背上，闭上眼，脸上略微得意，“知道啦。”
忽然，觉得一阵压迫感传来，她睁开眼一看，顾修逸的脸在眼中放大！
皮肤真好，几乎看不见毛孔……
“好看吗。”
柯云禧回神，镇定睨了他一眼，“一般般。”偏着头，后脑勺对着他，意思就是让他可以领出手了。
顾修逸抽回手，心中一暖——
她现在愈发和自己亲近了。
见她头重新靠回背椅睡着，顾修逸也收回视线，闭上眼。
大巴在路上行驶着，顾修逸觉得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车厢摇摇晃晃，顾修逸睁眼朝车头大挡风玻璃看去，现在正在上高速。
车速渐渐变快。
顾修逸拿起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车忽然转弯，手肘不小心碰到她的柔软……
他愣住。
没发现柯云禧抖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转头，见她还睡着，觉得喉中又一阵干渴，举着水瓶又喝了两口，末了，拧上瓶盖；拿起一件外套覆在她身上，也躺回靠椅，闭目沉思。
她还小，不能急……
又过了几个小时，顾修逸睁眼，前方不远的挂着的蓝色指示牌，写着溪镇。
那就是快到了。
旁边的柯云禧猛地睁开眼，手压在口罩上，“唔……”
顾修逸有些慌，“怎么了？”
过了几秒，她放下手晃了晃，“没事，就是有点晕，压下去了。”
他拿起水瓶拧开盖子递给她，“喝点水吧。”
柯云禧接过，“嗯。”
冰凉的水略微压下内心的燥意，柯云禧靠在椅背上渐渐平复着，只是眉头还皱着，脸上苍白没有血色。
顾修逸有些心疼，小声安慰道，“快到了，再忍忍。”
她轻轻点了点头。
柯云禧拉开窗帘，光照了进来，窗外路旁的树一棵棵快速飞逝着，她回头看去也很快没了踪影。
收回视线，发现顾修逸一直看着她，她笑了笑，“快到了。”
“嗯。”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下了车，柯云禧踏下最后一个车阶站在水泥地上，身子晃了晃，顾修逸很快扶住。
“我没事。”
“嗯，前面有个石凳，我们去哪里坐一会吧。”
“好。”
树荫下，两人在石凳说坐了会儿，顾修逸看了看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从包里拿出她准备的面包，“吃吧，不然等会走不动路。”
柯云禧接过，“你也吃点。”
“不了，我不饿。”
“那我也不吃了。”
顾修逸看她那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行吧，一人一半。”
很快吃完又灌了几口水，两人稍作休息，就起身走了。
步行了十多分钟，过了水库上的那个架桥，柯云禧轻声说着，“水是从山上来的，很清澈，我以前经常在哪里抓鱼。”
“能吃吗。”
“当然可以，你小的时候没到河里玩过水吗？”
“没有，只有做不完的题。”
顿时，柯云禧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悲悯，“可怜的孩子，没有童年。”
顾修逸往她手上敲了一记头栗，“快走吧。”
她睨了他一眼，大步走在前，像是在开路……
顾修逸领着两人的包，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笑了笑，气性真大……
爬着山路，过了半个多小时，在半山腰，柯云禧带着他拐进一条小道，一路走着，看到几座坟墓。
柯云禧淡淡解释道，“村里的人去世了，家人就会找风水先生在山上找块地，埋入。”
没多久，拐进一条小道，她停住了脚步。
顾修逸看去，杂草四起，凌乱不堪，已然盖住了墓碑。
柯云禧已经弯腰扒着四周的草，他见状放下包，和她一起弄着。
余光中，他看到她脸上淌下泪珠，很快滑落滴在手上湮没在杂草里。
一时无言，只有动作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收拾好后，柯云禧将杂草顺着后面是山坡扔去，走回跪在墓碑前，烧着冥纸。
“奶奶，我回来了，我在城里挺好的，吃得饱饭睡得好觉。”
“爸妈也挺好的，弟弟活泼好动。”
“我现在高二了，还有一年升高三我就能考大学了。”
“我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考个大学回来看你。”
“哦，旁边的这个是我同学，叫顾修逸，他人很好，一直照顾我。”
柯云禧手上动作没停，将一张张纸钱扔进火堆。
她在心中暗自说着：
【奶奶，他是我喜欢的人。】
【请您一定要保佑他。】
顾修逸看向她，见她无声落泪，心生怜惜，在她身后跪下，看向墓碑，心中默念：
【奶奶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顾修逸，喜欢您孙女很久了。】
【她一切都好，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她的，您放心。】
一阵微风拂过，扬起灰烬，渐渐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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