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前记：“大仙女”海伦

番外前记：“大仙女”海伦

        印象中海伦总是笑盈盈一副娇模样。她出生在北方书香世家，喝绿茶，玩珠子，弹古琴，读历史，因为喜欢张爱玲，张爱玲喜欢上海，所以海伦说自己从小向往上海。

        一次八卦乱聊，有人拿海伦和另一个优雅贤淑女士，问一位的上海男性前辈，喜欢哪一个。前辈说，喜欢另一个。人问为什么不是海伦，男人不都喜欢海伦么。前辈说，海伦是很有魅力，但因为我现在是有儿子的男人。

        但上海男人也是向往海伦的吧。毕竟是海伦。

        （一）

        不说海伦的长相，先说海伦的出场。一群人迎面走来，c位必定海伦，未见其人，先闻爽朗其声。一群人端坐开会，海伦推门进来，众人注目，如有追光牵引。

        定睛一看，那窈窕女子，高挑约1米75，形体偏瘦，上半身严实正装，下半身超短裙黑丝袜细高跟，身姿挺拔，腿长紧实。再近处细看，小瓜子脸，菱角额头，细长狐狸眼，高挺鼻梁，一溜下来骨相有点生硬，却突然延伸出一小口樱桃嘟嘴，立刻软化了前面的刻薄，整张脸显得又妩媚又明媚，看不出年纪，很有女人味。

        众人邀她入座，沉闷的会场荡漾起来，一瞬间，有人兴奋，有人暗恋，有人嫉妒，有人不屑。等海伦开口说话，又冷静下来，认真听她。

        因为海伦不是花瓶。本科到研究生一路名校保送，是单位引进的第一批尖端人才，通过大数据模型加心理学测试，层层挑选的聪明、强悍、圆滑、乖巧的“优等宝贝计划”。

        海伦当然是计划中的“超级宝贝”。对于她无懈可击的履历，有人只能诟病她的名校保送，靠的不过是文艺特长，并不是真才实学。但这种酸葡萄心理，丝毫不能阻挡她魅力，反而助攻了热搜。

        海伦那几年在单位各大文艺演出中如鱼得水，毫不吝啬给众人惊艳。时而露肩礼服优雅庄重主持，时而朴素工装红色激情演讲，时而曼妙领舞，时而蹙眉抚琴。

        她似乎对分寸有一种天分，当众人定论她交际过剩野心膨胀时，她不卑不亢对领导前辈释放距离。当众人担心她高不可攀目中无人时，她却咯咯甜笑与群众打成一片。土财主单位哪遇过这等尤物。真才实学不重要。海伦是名人了叫好也叫座。甚至她早就脱产了。

        大红大紫到了2013年，反□□，形式、官僚、享乐、奢靡，一对照，海伦失业了。

        （二）

        海伦回到寂寞的工位，必须和同事们一样默默无闻的幕后码字，被演出耽误了几年，业务还落后了。但她依旧笑脸盈盈，粉丝们有点感动，这样一个尤物，恨不得帮她一把。

        不劳大家费心。海伦刚码了三千字凑了十几页项目报告，竟立刻被单位头号大佬读到，大笔一批，全员学习。没等大家惊掉的下巴合上，大佬又大笔一挥，全员开动，按海伦说的办。

        平民粉丝回味着自己收到的女神甜笑，明白过来只是系统回复随机派送，精准发送只有大佬一位，于是大型掉粉现场，让海伦见识了成也流量，败也流量。开会提什么，被怼什么，怼不专业，怼没经验。大佬舍不得，出手干预，更不得了，更多黑粉加入，预算报多少，至少砍一半拖三月。大佬也不敢说话了。

        海伦也越来越沉默，妆容从新娘妆淡成职业装淡成素颜妆。唯一不变是笑脸盈盈。听说海伦在一次项目会议中，坦言自己经验不足，愿意卸下项目负责人头衔，协助参与项目。

        （三）

        新负责人是一位很有资历的老先生，人品和业务都扎实。老先生久闻大名，对海伦不感冒，说浮夸无用。一来就布置巨细，海伦脱离业务很久，完全招架不了。

        但海伦却在大家的质疑中，扎扎实实显示了顶级学霸的素养，聪慧刻苦，谦虚谨慎，学得快，吃得苦。并且毫不在意老先生的挑剔，听说老先生胃不好，还专门备了云南上好的普洱，茶饼发黑发霉了一样一定不是便宜货，每天清晨亲自用细细的茶刀轻轻刮一层叶末，不浓不淡洗好泡好，递给老先生，也不多言语。

        老先生不爱这些。有次大会，海伦还是把一个重要的数据记错了，毫无常识的出错，下家们也大意，一层层报上去，发现时已对外公布，造成了小小的舆情危机。老先生发怒，一下吼起海伦，这次海伦没有笑脸盈盈，当着众人，哭了。

        比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毕竟海伦平时是这样明艳热烈的大女子。她低着头，脸儿巴掌点儿，轻轻抽泣硬忍，难过说，是我一个人的错，大家并没有复核的义务，给各位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看着海伦的泪水珠串一样滑落，比她平时佩戴的任何宝石都更温柔美好。大家急忙表示不用在意，老先生也软化了，解释海伦这段时间很努力，做事犯错不丢人，不仅不批评，还要表扬。年底海伦绩效就拿了a，这是第一个业务肯定，转型成功了。

        不仅项目越来越顺利，女神还官宣新婚，新郎是大学同学，一名研究社会史的青年学者，清贫而骄傲。粉丝奔走庆贺这郎才女貌的好姻缘，一边疑惑海伦无名指上的大钻戒，一边解惑这是无问西东的纯爱情，自问自答，娱乐无边。

        （四）

        三季度一过，项目阶段收尾，等年底庆功了。老先生却不知为何近期很沉默，会议出席也少了。结果没过多久，一纸任命，老先生被调离了，明升暗降，去了个闲职部门。正当猜测纷纷，又一纸任命，海伦被破格提拔两级，当了团队负责人，还收回了项目负责人。

        据说海伦任命那天，是单位二号大佬亲临宣布。但怎么会是二号大佬呢。此时之前的头号大佬已经提前退休了，据说退得不够光彩，余威不再。

        在众人信与不信之间，海伦还是笑脸盈盈，像一个明媚的小太阳，普照来自无名指上明晃晃的大钻戒，更来自浑然天成的周旋与周全。

        她是耐心好姊妹，单位有些刺头天王不怕，海伦能一一记着他们的怪脾气，渐渐和他们做朋友，他们不许别人说海伦半句坏话。也是学霸好姐姐，话题切入，带领晚辈们培养文具审美追求文具自由，粉丝已从娃娃抓起。和男同事合作，总是礼让男士优先，冲锋表现，加油加油，深谙直男醉茶。和领导们接触，更是六路八方，领导一个皱眉，就知下一句怎么补救解围。

        这样的海伦，说她学霸，就错判了她的本质。说她绿茶，就低估了她的格局。无论如何，两年时间，海伦步入正轨，名副其实“超级宝贝”，前途大好。

        （五）

        细心的粉丝却发现，海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

        瘦了，肉一少，骨相平坦，两颊挂不住，法令纹耷拉。狐狸眼也耷拉下来，气质倒柔和了些。还是笑脸盈盈，但憔悴疲惫，眉中带愁。稍一打听，美人叹气自爆，老公出幺蛾子了。

        原来婚后几年小两口一直异地，老公在北京，海伦在上海，忙起来一月都未必见一面。海伦早就宣布丁克，老公最近可能有了新欢，回来摊牌。

        粉丝们生气了，这可是我们的海伦。尤其男粉丝们，知道真相后眼泪流下来。女神多年独守，要不是自己怂，明明近水楼台先得鸭子。又追悔莫及，当年还误会女神跟大佬说不清道不明，信任不坚定，工作不支持。又护花心切，从上到下说干就干，年底考评纷纷给女神全a。

        更在粉丝爱护下，人力部门用人摸底，女神口碑好到炸，名列新一批高级领导人才候选第一名。

        （六）

        海伦故事的结尾却扑朔迷离。全部来自小道。不同版本各种猜测个中滋味。

        一则小道说，出席海伦任命大会的二号大佬被组织调查了，有经济问题，涉案复杂，牵连了好几位中高级干部员工；也有作风举报，两位女性被谈话，其中一位是海伦；海伦名下有多套房产，与收入能力不符，其中一套在常德路附近，不远处就是张爱玲上海故居爱丁顿公寓。

        一则小道说，海伦与老公在多年异地后，最近老公申请调来上海了。据同小区住户同事目击，夫妻非常恩爱，老公每天早晨给爱妻买早饭，只为爱妻多睡一刻钟。继续丁克。

        一则小道说，海伦与单位另一位算不上号的领导早有暧昧，曾被撞见在一间西餐厅共进晚餐，灯光昏暗也挡不住海伦明艳，熟悉的香水味差点把躲得好远的偷窥者熏倒。

        不论外界猜测，宝贝海伦的风格早已植入人格，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春日踏青夏日等风，秋天庆生冬天画梅。一派静好，不怕粉转黑，自有黑转铁。

        每月几天，她会住去常德路的公寓，公寓里也和偶像张爱玲一样贴着定妆肉粉色的碎花纹墙布，墙上挂着女主人的巨幅写真，接受跪拜的姿态带着甜美娇俏的笑容。

        正是秋高气爽，海伦推窗，窗下一棵桂花树，一棵白果树，迎风一吹，一阵花香，一阵果臭，海伦皱了皱眉：谁这么笨，种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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