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春天的天气总是这样，天空中老是飘着细雨，周围都湿漉漉，杨柳枝开始抽出新芽，草地一天比一天的嫩绿……
处理完日常事务，陈凤启，玉楼和素心三人，带着两个小厮，一起去素心的家。
因为昨天凤启在素心家的屋檐下，看到了一溜的蘑菇，仔细察看屋内，发现有一面墙严重返潮，青苔斑斑。为此，他今天打发了几个人去修葺，还说服了素心，暂时去他家住一阵……以前她住过的厢房，依然为她留着。
素心没有反对。反正他们的家，都在西湖东边，也没隔多远。
他们今天，是打算回去收拾点东西，还有，到书房去再看清楚，这一屋子的书籍，是否也有受潮的危险，要不要让泥水匠们搁点石灰啊，什么进去吸水防潮。
玉楼已经快二十岁了，出落成一个神气俊俏的男人。
如今，他在生意场上驰骋多年，对很多事务日渐挥洒自如。由于他待人诚信，和蔼沉着，在商场上口碑很好。如果说，素心是凤启的右臂，那么，玉楼就是他的左臂。
他们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玉楼出面周旋的。
凤启和素心的性子，适合在后面运筹帷幄。
为应酬所需，早在玉楼十八岁那年，凤启把他户籍登记上的名字，加了一个姓：陈。并把部分的产业转到他名下。
并且经他同意，为他买了一套大宅院，娶了苏家的女儿蓉欢为妻。苏家女儿出嫁时，成为余杭郡很多少女羡慕的对象。
他们三个，在外人眼里，是陈氏三兄弟，即使见了“江明月”也习惯性地称为“陈老板”。素心起初还微笑着纠正，听多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今天居然没有下雨，他们也就徒步回去，好沿途欣赏无边春色。
他们一心看风景，不知道他们在旁人眼中，也是一道风景。
当他们漫步走过一间二层高的酒楼，小厮们远远跟在后面。
玉楼在说着：“女人，真是麻烦！对她好，她怀疑我在外头有人，做贼心虚；对她不好，她说我冷落她！”
素心道：“那说明，她紧张你，爱死你！”
玉楼叹气：“两年了，回家对牢她，还是觉得别扭！”
“蓉欢，她要的不过是你的真心……你对她好点，不要吝啬那几句甜言蜜语，女人都喜欢听这个。”素心这两年几乎成了玉楼和蓉欢的调解人。
玉楼颇不服气，小声嘀咕：“先要了你的人……还要抢走你的心……女人，也忒霸道了些……”
凤启和素心对望一眼，莞尔一笑。
带着一丝只有在他们跟前才会有的稚气，玉楼忽然古怪笑道：“是不是因为，主人不愿说肉麻话，姐姐才不肯嫁给他？！”
凤启哭笑不得，瞪他一瞪，凶巴巴地说：“胡说八道！”
“主人是不是根本不会说？玉楼跟了您一辈子了，也从没听过！”玉楼眉目之间流露出万千风情。
素心拍他的头一下，说：“小孩子，不懂就别乱说！”
玉楼很认真地说：“将来，姐姐要是给哪个满嘴流蜜的家伙勾走了，玉楼可要恼你一辈子！”
猛然听到一个人在二楼“啊哈！”一声，然后，传来“噔噔噔”奔下木楼的沉重脚步声。
一个男人的手，搭在素心的肩上，那人还在大声叫：“这不是余兄弟么？”
凤启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素心回头一看，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笑容满面的脸，她定定看着他，淡淡地说：“阁下是……？”她有点犹豫，不大肯定对方是谁。
孙祖安用另一只手，一拳捶在素心的肩膀上，笑道：“我是洛阳的孙祖安啊！余兄弟不认得了？”
“小余如今富贵了，不认得我们啦！”又有一个衣着光鲜的人，自酒楼走出来冲着他们说。
孙祖安忙问：“宇文恺，我没看错吧？是小余！”
宇文恺朗笑道：“哥哥们虽然老了胖了些，小余不至于不认得我们吧？”
玉楼一手把孙祖安的手打下来，道：“不许动手动脚！”
孙祖安愣住了，有点生气：“小子，这么冲！犯得着吗？！”
玉楼瞪着他们：“谁让你动手动脚！”
孙祖安不理他，望着素心关心地问：“小余，老方说你回老家娶媳妇去了，令尊和清松还好吧？我去过京城几次，都找不到他们。”
素心勉强笑笑：“他们，都很好……”
她去年收到余庆的信，说查得斛元帅有一个后代辗转逃到了高句丽，便毅然带着几名弟子，长途跋涉地去了高句丽。
如今留在京城的只有师弟欧天，欧天的医术甚得帝后的赏识，在御医部混得很好。
宇文恺连声相邀，一定要素心跟着上酒楼叙旧。这两人对玉楼和一脸寒霜的凤启视若不见，连招呼也懒得打。
素心没有法子，只好随着他们上去。
凤启本要和玉楼按原计划前往素心的家，可是玉楼说什么也不肯，硬打发那两个小厮先去，拉着凤启跟着上楼，坐在他们对面，象盯小贼一般，盯着他们三个。
几杯下肚，孙祖安和宇文恺越发高兴，不断地提起往事，拼命感慨青春不再。素心始终挂着一个和熙的微笑，没有说什么。
倒是凤启专心地聆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玉楼听得坐立不安。
说到最近，孙祖安道：“我们从洛阳来南边，主要是去江都的，找王爷叙叙旧，喝杯水酒。”
素心垂下眼帘，喝了口酒。
宇文恺长叹：“唉！喝完这杯酒，心里堵得慌！这不，和霸王跑这里，帮咱王爷觅秘方来了！”
素心把杯里的酒饮尽，浅笑问：“宇文大哥，你一共有多少个孩子了？你多，还是孙大哥多？”
孙祖安自豪地笑：“哈哈，这猴子精，生了十一只小猴子！六只公的，五只母的。我比他厉害！我一口气生了十三个儿子！在洛阳，人称‘十三小太保’！小余，你呢？你有几个了？”
素心抱拳道：“佩服，佩服！小弟……呃，家里的母鸡不下蛋，我也没法子。”
宇文恺很有感触地说：“小余，咱这些大老粗，一窝一窝地生，象你这么聪明的人，就……唉！咱王爷也一样，子息单薄，可见，人若太机灵了，老天是要妒忌的！”
孙祖安就说：“你这猴子，胡说些什么呢？！小余还年轻，不过因前几年，太劳累了些。等慢慢养好了身子，管保生的比你还多！咱王爷那儿，你更别口臭啊！世子必然吉人天相，没事的！”
素心张了张嘴，脸色有点发白，犹疑片刻，还是把要问的话咽回去。
宇文恺挑起大拇指，道：“咱王爷，什么人？人中龙凤！按我说，生二三十个也不嫌多！可我们都生一堆了，他好不容易才生了两个！这次你也亲眼见了，世子病成了什么样子！”
孙祖安担忧地吐露：“小余，你也是会医之人，又是咱的死党，实不相瞒，王爷……不知道是太忧心世子的病，还是别的原因，我看王爷这些天，有点硬撑着。”
宇文恺低声神神秘秘地说：“王爷和我说，他确是病了，听说那病症和秦王的差不多！你们知道吗？秦王的病……上面怀疑是被人下毒！”
孙祖安忧心忡忡，诡秘地道：“我听嘉良说，有一阵子，京城总是有人送东西来，吃得穿的玩的，什么都有。他们疑心……有人从中作了手脚！”
素心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陌生，这声音在飘忽地问：“上面近来有什么大动作？王爷碍着谁了？”
宇文恺把嗓音压得几不可闻：“嗯，听说，上面，随时可能讨伐突厥！因为都蓝可汗这家伙实在不是东西！这两年不再向我朝进贡，而且经常沿边抢掠……最近他们大肆制造武器，好像说要攻打大同城（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不教训他们不行！”
素心皱起眉毛继续追问：“上面有说要派谁出征？”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宇文恺鬼鬼祟祟地说：“还没定下来……咱王爷和汉王呼声最高……汉王去年接管了秦王原来的属地——并州，出任并州总管。如今汉王管辖着五十二个州，权大势大，上面还特许便宜行事，不拘律令。”
孙祖安愤愤不平道：“不拘律令！这不成土皇帝……无法无天了！这次，他和高颖连成一线，铁了心要抢这帅令！哼！这般的下三滥手段，也用在自己手足身上！”
“杨素呢？”素心不知不觉加入他们的话题。
宇文恺打量四周，见玉楼瞪着他们看，便故意给素心添上酒，亲亲热热地拍拍她的臂膀，凑近她耳边小声说：“王爷身子不行，杨大人再折腾也没用！”
玉楼忍不住了，“噌”站起来，几步走过来，大声对素心说：“二哥！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素心看到凤启担心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告辞，宇文和孙二人极力挽留，还追问她住在那里，素心就把住处告诉了他们，说自己只是来余杭郡探望朋友，暂时寄居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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