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宫宴
看到海妃这幅冷冰冰的模样，田欣兰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后宫之中，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夏侯骏烨的垂怜，从春天熬到了秋天，从秋天等到了冬天。又有多少人费尽心思，讨他的欢心，可是这个海妃，从头到尾，并没有做什么事，就得到了所有人都想得到的荣耀和宠爱。
田欣兰真是搞不懂，夏侯骏烨到底喜欢海妃哪里，除了貌若天仙之外，她甚至都不像个女人，从不撒娇，也从不在众姐妹面前开口。
夏侯骏烨静静的观察着女人之间无声的战争，良久，才开口道：“蒋兄一路奔波，一定辛苦了。快随朕一同上宴吧。”
“是。”蒋兆擎高兴的点点头，随同夏侯骏烨一道走进坤海宫。
坤海宫中，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今日参宴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位朝中的重臣、海妃等一干嫔妃以及蒋兆擎和樊木辰等人。
在坤海宫的门口，摆放着箜篌古筝和扬琴，长长的红地毯自门槛处一直延伸至龙椅之下，两廊放置着凤凰于飞的屏风。
在夏侯骏烨的一声令下，宫女们端着各式菜肴自两端鱼贯而入。
“蒋兄远道而来，朕先敬你一杯。”夏侯骏烨端着金樽，倒了一些羊奶酒。为了配合西亭国的口味，今日的宴席大多都是按照西亭风味来采办，每一桌都有一只烤全猪，配有爽口的小菜和羊奶酒，再加上几道赵国的特色菜，表达了夏侯骏烨对两国友谊的认同。
蒋兆擎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回敬道：“兆擎惶恐。应该是兆擎敬皇上才是。”
夏侯骏烨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叫人难以捉摸：“那么，咱们就一干为尽。”说罢，夏侯骏烨豪迈的仰头，将樽中之酒一滴不漏的纳入胃里。
蒋兆擎见他如此豪爽，也仿着他的模样，一口抿尽。
清甜的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唇齿之间都是那令人难忘的故土乡味。一想起心里的心事，蒋兆擎便再也没有胃口吃东西，草草吃了几口。
夏侯骏烨纤长的指骨握着杯沿，目光淡淡的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胡不畏虽是在喝着酒，狡诈的眼睛却也是在盯着他看。
四目相接，胡不畏的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当今朝廷，敢如此大胆的对待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胡不畏一个人了。胡不畏总是用一副挑衅的神情直视着他，让他的内心宛如刀剐。没错，无论胡不畏怎么胡作非为，他堂堂赵国的一国之君，却不敢拿他怎么样。
夏侯骏烨慢慢的收紧十指，直到指骨之间青筋暴起，直到金樽被他捏得微微变形，直到胡不畏给蒋兆擎敬酒……
“三皇子，微臣也敬你一杯。”胡不畏高举着酒杯，沉声道。
蒋兆擎若有所思的埋着头，并没有反应。
胡不畏不悦的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三皇子……三皇子？”
“啊。”蒋兆擎缓过神，目光涣散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老臣也来不自量力的敬三皇子一杯。”胡不畏笑呵呵的说道，“老臣祝三皇子此番进京，能够如愿而归。”
胡不畏的这一句话，说的蒋兆擎和夏侯骏烨都不由而同的眯起了眼睛。
蒋兆擎也察觉到了，这位老人不简单。蒋兆擎举起桌子上的酒樽，却半天也没有喝下去的意思。虽则表面上一派和气，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夏侯骏烨将两个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适时道：“蒋兄这次来，就在宫中多住上几日，这酒，有的是时候喝。太傅就不要再为难三皇子了。”
“是。”胡不畏诚惶诚恐的埋头，眼中却掠过一丝不耐，“老臣知错。”
夏侯骏烨满意的收回目光。他要让胡不畏知道，他这个皇帝，并不是好欺辱的，夏侯骏烨就是想在蒋兆擎面前挫一挫胡不畏的锐气。
他最喜欢看胡不畏怒发冲冠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才会痛快一点。
“启禀皇上。老臣专程为三皇子准备了几个表演，请问需要呈上来吗？”胡不畏忍者怒气，满脸堆笑。
夏侯骏烨把玩着手里的酒壶，漫不经心的说道：“呈上来吧。也为蒋兄解一解心中的烦闷。”
胡不畏遵照圣旨，拍了拍手掌，朗声唱喝：“宫娥们，歌舞上来。”
话毕，马上有一群轻纱薄衣、衣饰统一的宫女款款而来。
乐师们在各自的乐器前坐下，骤然之间，空旷的大殿内响起了丝竹与管乐的声音。
身姿妙曼的宫女们在音乐声中翩然起舞。
西亭的歌舞与赵国不同。西亭讲究的是热闹与亲和，而赵国则是娴静婉约，将女子的柔媚展露无遗。
蒋兆擎看着那一个个手拿着折扇，翩然起舞的赵国女子，逐渐的出了神。
忽然，一道艳丽的身影闪现在壁梁之上，沿着那柔顺的彩带，缓缓的飘落了下来。殿内的人顿时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声。
“快看！竟然有人能在那么高的梁柱上头跳舞。”
“这个人是谁？怎么从前从没有在乐队之中见过？”
“不愧是胡太傅，选排的歌舞也是别出心裁呢。”
说话间，那名女子已经悄然落地，她的动作轻盈而柔软，就如同一片鹅毛，慢慢的坠落在地上。她的脸上别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一张殷红的樱桃小嘴，还有犹如葡萄般黑漆漆的大眼珠。
她一个飞旋，把彩带握在了手中，七色的锦带在她手中就像是那龙蛇，随着她的舞动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蒋兆擎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舞姿，更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他已经完完全全被她吸引住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位轻盈的跳跃着的女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夏侯骏烨此刻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戒备森严的海坤宫里，竟然有人能潜入到悬梁之上，而其没有人察觉。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胡不畏安排的。
如今虽然只是跳舞，可难保以后胡不畏会在他的寝宫安插人。胡不畏这是在向他挑衅吗？
胡不畏此刻却无暇顾及他的小皇帝，只一心看着眼睛发直的蒋兆擎和旁侧那些窃窃议论的大臣们。
“古有公孙大娘，乃唐宫的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依我看来，今日的这个女子，倒也能和公孙大娘媲美。”说这句话的人，是西亭的另一位使者，他赵国这一带的文化十分感兴趣，也颇有些钻研，今朝见到这个舞姬，不由得喟叹道。
胡不畏身旁的礼部尚书点头道：“这足下生莲，蜻蜓点水的功夫，老夫已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了。没想到，宫中还有这样的奇人。”
“胡太傅，快说一说，你是从哪里找来如此绝妙的舞姬？”
一时之间，大家都缠着胡不畏问道。
胡不畏抚着花白的胡须，却并没有答话。只是眸子里染上了一星得意的笑意。
那一厢，女子已经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结束了这整支舞。
坤海宫掌声如雷。
夏侯骏烨的拳头骤然拍在桌案之上，巨大的动静让方才鼓掌之人都愣住了。瑟瑟发抖的看向龙椅上的男人。
夏侯骏烨慢慢的从高处走下来，步履平静的走到女子的身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负着双手道：“你留下，剩下的人，都退下吧。”
“是。皇上。”软糯的声音齐整的响起。随后，一群人翩然而去。
夏侯骏烨静静的盯着她。红衣女子因为紧张，整个人都在轻轻的发颤。
她这是第一次见皇上，也是第一次离皇上这么近。男性的气息让她的身体拘谨的紧绷。
夏侯骏烨在看了她少刻之后，忽然紧握住她的下颚，眉目之中传递出冷凝的气息：“告诉朕，你到底是怎么爬上那道横梁的？”
“回……回皇上。”女子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惹得夏侯骏烨薄怒，无力的张了张薄润的唇，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胡不畏。
“说。”夏侯骏烨的手钳住她的喉咙，指骨紧收，仿佛随时都会掐死她。
胡不畏也没想到夏侯骏烨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连忙做出一副恐慌的样子，伏在地上道：“皇上，臣有错。臣知罪，这是老臣的义女胡婉婧。因为天性喜爱跳舞，老臣就让她入宫学习学习。”
“哦？原来是太傅的义女。”夏侯骏烨眯了眯眼，这才松开手。
胡婉婧贪婪的深深吸气，雪白的颈部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指痕。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着，可是她根本顾忌不上这些，忙跟着胡不畏一齐跪倒：“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夏侯骏烨慢悠悠的走至胡不畏的身边，心平气和的笑道：“太傅，既然是您的义女，应该提前跟朕说一声才是，若是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刺客呢。朕在这宫中这么多年，只见过刺客从那悬梁上下来，还从未见过一个舞姬从悬梁上下来呢。”
夏侯骏烨的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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