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全茶宴

蒋兆擎蹙了蹙眉，哪里有看到什么龙舌乳鸽？

        此时此刻，云中茶馆只有他和戴觅云、樊木辰、小糖四人。蒋兆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样子。

        “戴掌柜……这菜到底在哪里？”饶是蒋兆擎脾气再好，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用折扇敲了敲桌子，问道。

        戴觅云神秘的一笑，指着他身边的这条延伸向二楼的“小溪”。

        只见有一个木制的篮子从那顶端缓缓的流淌下来，当中还散发这腾腾的热气和菜香。待等过了少刻之后，那只篮子马上飘到了他的跟前。

        蒋兆擎用手轻轻一勾，就将篮子勾了上来。端开盖子一看，里头果然摆放着一盘乳鸽。乳黄色的表皮上面泛着一层油光，淡淡的茶香四溢开来，让人食欲大振。

        光是这个卖相，就已经能与宫中的御宴相比了。

        蒋兆擎食指大动，毫不避讳形象的把乳鸽从篮子里端出来。这乳鸽烤的十分酥脆娇嫩，蒋兆擎只用筷子轻轻一触，就夹了一小块起来。乳鸽的皮入嘴即溶，舌尖之上登时弥漫开一阵香甜的味道。

        蒋兆擎仔细的品尝了一下，肉质鲜嫩，当中夹杂着龙舌的清淡和鸽肉的美味，只是，还有一种味道，却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像是鲜羊奶，却又不像。奇怪的是，这乳鸽虽看着油滑多汁，吃起来却一点也没有油腻感。

        蒋兆擎细嚼慢咽的吞咽下去，才转身问戴觅云：“戴掌柜，你在这乳鸽之中，加了什么？”

        戴觅云知道她已经唤醒了他的味蕾，莞尔一笑，解释道：“龙舌乳鸽，顾名思义，自然是有龙舌茶，还有一味，是觅云从西洋的朋友那里讨要来的，叫做奶油。还加了檬子汁。所以口感才会带些酸甜。”

        “奶油……檬子？”蒋兆擎听完之后，微微沉吟。奶油确是第一次听说，至于檬子，他只知道是南疆的一种果子，味道极酸，先前有人剖开了吃，酸得牙齿都软了，这果子就再也没人采撷了，没想到，檬子居然还有如此妙用。

        “正是。”戴觅云躬身。说奶油是西洋朋友哪里讨来的，实则是假的，是她自己按照高科技手表中的配方做了一份，只是不好解释，就托词说是朋友那儿的。至于檬子，其实就是柠檬，但是在赵国这个朝代，还没有这个叫法。

        戴觅云轻快的看向蒋兆擎：“三皇子觉得味道如何？”

        蒋兆擎不出声，但动手夹菜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心声。

        樊木辰一直不敢动筷子，直到蒋兆擎连吃了好几口，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动手了，他才小心的扯下一点乳鸽的外皮，嚼了嚼。这一口下去，樊木辰登时流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戴掌柜，你可当真是偏心啊。”樊木辰指着她大声埋怨，“我老樊来的时候，就给我吃些粗茶淡饭，三皇子一来，就端出这么好的菜来。”

        戴觅云笑着摇了摇头：“觅云这也是为了樊大人好。樊大人有胆固醇，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

        “胆固醇？胆固醇又是何物？”樊木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学名，好奇的问道。

        戴觅云一时说漏了嘴，为了圆场，只好草草的解释道：“便是体内有多余的毒素，接下来的这一道菜，就很适合樊大人了。”

        说着，戴觅云又按照先头的方式，呼唤小糖传上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龙舌冬瓜排骨汤。喏。既有樊大人要的肉，更是清爽可口，而且不油腻，樊大人一定要多吃一点。”戴觅云正说完，只见自上流处又飘来一只木桶。

        樊木辰打开一看，一盆碧绿澄澈的冬瓜汤果然出现在眼前。还未动手，就已经先闻到了一股清香。

        樊木辰虽是个高官，性情却非常直爽，将那放置冬瓜汤的木桶扔在了下流，摇头道：“戴掌柜何必弄得这么麻烦，直接上菜不是省下很多力气。”

        戴觅云不置可否。

        倒是蒋兆擎不紧不慢的接着道：“这是赵国高山族的流水宴，是对待上宾的最高礼遇。”他曾经听西亭的一位老将军提起过。

        这位老将军早年曾出征莫哈国，在一次战争中身负重伤，在冰天雪地里不慎与大部队失散了，后来被赵国的一位高山族女孩“凤凰”救起，医治了数十天，老将军才逐渐转醒。

        醒来之后，凤凰得知她是抵御外寇的大英雄，于是便设了流水宴招待他。

        老将军道，在高山族吃的那一顿流水宴，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

        蒋兆擎曾问起后来那个叫凤凰的女子怎么样了，老将军只沉默着叹气，想来是大抵是凤凰和老将军最后没有一个好下场吧？

        今天能吃到流水宴，蒋兆擎感到有些意外，吃茶的动作放慢了几分，侧头去看浅笑盈盈的戴觅云：“戴掌柜是高山族人？”

        戴觅云的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这流水宴就连赵国人也不一定知道，她还是从集市上的婆母们那里听到的，想着挺有趣，于是就连夜准备了流水宴。

        “不是。”戴觅云微微一笑，“觅云是京都人。”

        “这就奇了。”蒋兆擎低吟，神情之中有着三分的失望和落寞。

        戴觅云假装不知：“三皇子不尝一尝这冬瓜汤吗？”

        经由她的提醒，蒋兆擎才发觉自己竟是沉浸在老将军的故事之中了。失神的拿起勺子，抿了一口。冬瓜汤清淡而细腻，就像是茶汤。而一口喝下之后，心头的闷火仿佛是真的消失了一般。

        “接着是第三道菜，龙舌牛肉粒。”戴觅云郑重的介绍道。

        紧跟着是第四道第五道……每一道菜都是寻常酒楼里能吃到的，味道却是大大的不同。所有的菜色里，都非常一致的带着龙舌茶。

        樊木辰这才恍然觉悟，之前戴觅云不求赏赐，只要龙舌茶叶的原因，原来是为了准备今天的全茶宴。

        不知不觉间，菜已经上了一大半。

        戴觅云看着两人吃得十分尽兴，唇角好看的弯起一道弧度。蒋兆擎的出现，能让她的复仇之路越发的顺利，等到招待完毕，她就要向蒋兆擎讨要一份西亭国的稻谷种子和一些水果的种子。

        经她这些天的了解，赵国的米粮产量并不是很大，不仅如此，大米的口感也不好，因此，哪怕是菜做的再好吃，饭却还是让人食不下咽。而相较之下，西亭的水稻更为好吃，如今宫中用的大米，都是从西亭进贡来的。

        戴觅云要这种子，就是想让赵国的子民们都吃上西亭的大米，自然，她还没有伟大到单纯的为了黎明百姓。有了这种子，她便可以用作筹码来与夏侯骏烨谈条件。

        她的父亲戴冠生被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荒芜之地，虽已经被召回，却至今也没有传来半封书信。戴觅云心里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戴掌柜？怎么不传菜了？”蒋兆擎见她一副出神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大声的提醒道。

        戴觅云缓过神，福了福身子：“觅云知道，在西亭国有羊奶酒，也有羊奶茶。接下来给三皇子呈上来的这一道，是觅云自己研制的龙舌红枣桂圆奶茶。”

        她在现代的时候，十分喜欢喝市中心那一家奶茶店的桂云红枣茶，却总是嫌有一股中药味，于是用鲜牛奶和龙舌茶叶混合着尝试了一下，竟是十分的好喝，既没了中药味，更多了一种嫩滑。

        “哦？快呈上来。”蒋兆擎正嫌吃菜吃着单调，如今被她一提，倒是想起了家乡的羊奶茶。

        戴觅云使了个眼色，小糖赶紧把一盅奶茶顺溜递了下来。

        茶装在铜制的酒盅里，还是温热的。蒋兆擎倒了一些在夜光杯里，红润的色泽甚是可爱，让他迫不及待的就把杯子送到了唇边。

        再接着，戴觅云又呈上了龙舌茶红豆蛋糕卷等一系列从现代演变来的甜点。

        蒋兆擎与樊木辰两个人哪里能吃的了这么多，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半撑着了，奈何戴觅云的手艺实在是太好，让两个人吃得停不下来。

        茶足饭饱，蒋兆擎慵懒的倚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的看着戴觅云：“短短一天之内，戴掌柜是如何制作出这样庞大的流水宴的？”

        蒋兆擎已经觉察出来，她似乎是有什么目的。

        别说是酒楼，就算是宫中的御厨，要准备这样齐全的食材与这样新奇的菜式，必定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戴觅云立马跪在尘埃，螓首低埋，语调诚恳的说道：“实不相瞒，觅云的确已经准备良久。”

        对于她的直白和坦诚，蒋兆擎没有觉得厌恶，反倒很是欣赏。黎明百姓所想要的，无非是金银珠宝，但蒋兆擎的直接告诉他，这个女人，定然不会要这些俗物。

        “哦？那么说说看，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蒋兆擎高抬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

        戴觅云抬起头，目光烁烁的看着他：“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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