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见


所以,她将手伸向了令妃,亲手制造了这一场闹剧,企图来吸引他的目光。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曾为她侧目。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越是温柔的人,到了最后就越是残忍。那双明媚得如同是装满了阳光的眼里,如今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

        想来也觉得十分的可笑,她乃一国之母,掌管着后宫三千人,却为他做到如此。

        为了他,她连体面都不要了。

        田欣兰一边冷笑着,一边惊叹着自己的毅力,就连等他的时间,也变得如此的漫长,漫长得恍如过了许多年。

        可不是吗?从年幼到相知,再从相知到诀别,他们可不就是走了数年吗?

        可是,这段回忆如今却似乎是变成了她一个人了的,与他无关,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段溯大约是在一刻之后才抵达盛宁宫,进来的时候,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直裾深衣,风流倜傥得不像是个凡人,他是在两名武士的扣押之下走来的,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倦,显然,夏侯骏烨和太后已经“好好的”审问过他一番了。

        “娘娘,”带着段溯来侍卫统领就是冯江,夏侯骏烨放心不下,特地命冯江亲自押送。冯江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一个礼,耐心的解释道,“嫌疑人属下已经带到,还请娘娘仔细审问,等审问过后,属下还要将他扣押到天牢里。”

        “好。你先下去吧。”田欣兰缩在角落之中,连声音都是在发颤的。

        不过,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却并非是因为寒冷而在颤抖,是因为段溯。因为她终于可以与他两个人单独的说上话了。

        冯江低头说了一声是,临走之前,隔着珠帘瞧了田欣兰一眼。

        锦绣在慈安宫里头说得甚是夸张,如今他亲眼见到了田欣兰,却觉得并没有她所说的那般严重,果真只是糊弄糊弄夏侯骏烨的。

        田欣兰的性子夏侯骏烨自是清楚,怕她会伤害到段溯,故此还命令了冯江,一定要在殿外寸步不离的守着,以防到时候田欣兰对他下手。

        夏侯骏烨本是不愿放他去见田欣兰,奈何太后一直在旁插手,无奈之下,只好应允。

        其实今日之事,哪里会和段溯有关呢?田欣兰不过是想找个出口发泄罢了,夏侯骏烨准备睁只眼闭只眼,将他在天牢里关押几天,待等她的身子好转了,再放他出来。

        田欣兰一见到段溯,便披了一件外衫,摇摇晃晃的下了床。

        屏退去殿内的所有宫人,她走至他的身边,满脸的欣喜。只是还未开言,就看见段溯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

        “罪臣参见皇后娘娘。”段溯的目光在触及到她光秃秃的脚背之后,又急匆匆的转走,看着这那极尽奢华的地毯。

        田欣兰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苦涩,就像是吃了黄连,苦得她浑身发冷。田欣兰僵硬的站在原地,急忙用手去搀扶他:“快起来。你不必跪我,你若是跪我,那是折煞了我了。”

        手腕之上覆上了一双冰凉的玉手,段溯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一步,语气生硬的说道:“娘娘,臣惶恐。”

        “你何必这样。”田欣兰收回手,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如同是被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他往后退一步,她就往前走一步,直到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田欣兰认真的仰望着他的脸,除了长开了之外,他还是一如往常的英俊。不,应当是比从前要更加的好看了。

        他的眉,如同是两把剑,斜斜的飞入云鬓之中,他的眼,像是世上最灿烂的瑰石,闪烁着不灭的光芒,他的鼻子,挺拔而光洁,还有他的唇,柔软得如同是花瓣。

        他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完美的。

        田欣兰蹙了蹙秀眉,发觉他在躲避着自己的眼神,却也没说破,而是重新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能够这样触碰着他,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般:“他们有没有逼迫你?都问了些什么?”

        段溯轻巧的避开她的动作,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得是夏侯骏烨与太后。

        “娘娘请自重,君臣有别,男女有别,还望娘娘正视自己的身份。”段溯埋着脸,一字一句道。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刺在她的心口之上。

        田欣兰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容之中皆是凄楚:“哈哈哈,好一个娘娘,段溯,原来前几次你来找我,不过都是虚情假意吗?”

        那一日,在那黑树林间,他分明还出口宽慰她,让她误以为他们之间还是残留着一丝温存的,若那一天的他像是一团火的话,那么今日的他,就是一片冰山,把她的心浇灌得好冷,好冷……

        段溯浓眉微挑,依旧是面无表情:“娘娘,罪臣与您认识吗?您是不是认错了人?”

        “认错人?我岂会认错人……”而且,还是她深爱了这么些年的人。就算是她此刻是瞎的,她也能认出他来,“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我就不认识你了吗?秦念絮……”

        “我想娘娘是认错人了。”段溯笑道,“世间相像之人何其多,微臣是段振远段将军之子,段樾段将军之庶弟,段溯。而并非是娘娘口中所说的秦念絮。”

        “你以为本宫还是当年那个只晓得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头吗?这些年来,本宫看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早就知晓所谓的人情冷暖了。”田欣兰苦笑,只不过因为他是她爱慕着的人,所以才会对他特别的宽容,宽容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分明是一个蛮不讲理之人,一个被整个后宫所痛恨着的人。

        她们以为作为后宫之首的她不知道吗?那些平时对她阿谀奉承,以姐妹相称的嫔妃们,背地里把她说得有多么的不堪。

        不过她不在意,只要大权还在她的手中,任凭那些人怎么逞口舌之快都可以,横竖只要是她看着不顺眼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这些年,她在后宫之中非但是练就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将这飞扬跋扈的性子惯得越发的大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她十分享受,只是每每在夏侯骏烨冷落她的时候,她便会想起这个人——秦念絮。

        这个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只有秦念絮。

        田家的人视她为一个能攀上高枝的工具,只知道日日催她研读女德,一旦她做错了,则会受到如同炼狱一般的惩罚。而夏侯骏烨,则是视她为一个傀儡,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能替她堵住太后之嘴的玩偶。

        至于太后,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是皇后,大抵也不会如此的疼爱她。

        所以细想下来,唯独只有秦念絮,在她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仔细的替她擦拭伤口,温柔的宽慰她烦躁的情绪。

        田欣兰得空的时候也会思索,究竟是她变了,抑或是念絮变了。他们两个人,竟然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以至于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念絮,我并不求什么……”田欣兰重新握紧他的双手,明媚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期许和怀念,“我只求你能认下我,哪怕只是叫一声我的名字也好。”

        “娘娘……”段溯像是甩开瘟疫一般的甩开了他的手,“你要是再如此轻浮,就休怪微臣以下欺上了。”

        “以下欺上?”田欣兰笑了笑,“本宫倒是想看看,你想怎么样以下欺上。”

        段溯紧抿着唇瓣,身子尽量和她维持着一段距离,翩翩有礼的说:“娘娘,您是后宫之主……”

        “除了这些,你就不会再说些别的了吗?”田欣兰的神情登时变得严厉了起来。

        若是放在往常,她对他定是百依百顺,温温柔柔的,今晚许是落了水,真的发热了罢,所以脑子里才会乱成一团浆糊,才会说出这些本是说不出口的话来。

        段溯被她惊了一跳,终于一言不发的正视着她。

        殿外。

        冯江只听见殿内动静颇大,田欣兰的那一句话几乎是用怒吼的,他听得格外的清晰。想来是审问亦不顺利,故此恼上心来了。

        冯江抬头望了一眼被乌云所遮盖的月亮,皱紧眉头。

        “我晓得了。”田欣兰顿了顿,忽然笑道,“你入宫来,是不是为了她?”

        段溯蓦地昂起头,目光犀利。仿佛片刻之前那个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人。

        “说啊。”田欣兰一步步的逼近他,笑容狰狞,“你入宫,是为了戴觅云吗?”

        “娘娘,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段溯虽说着恭敬的话,语气却让人觉得十分的森冷,如同有一阵风,从头灌倒了脚底。

        “你不明白,就让我替你说明白。”田欣兰压低了声音,软声细语的说着,“你入宫是因为你早就移情别恋,爱上了戴觅云,所以你耐不住性子了,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无怪乎前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到黑树林里找过她,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筹划着进宫了吗?

        段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瞬之间,变得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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