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秩序小镇（1）
凌晨两点，c市郊区某座普通公寓里；
宁静的吸顶灯上，笼罩了一层扭曲的阴霾；呼呼作响的风扇，也不知被什么吞并了声音。
暮夜下，暗淡幽深的落地窗内，只映射出一道人影。
僵直的身影；
他端坐在枯燥的花纹沙发上，目光直直盯着小客厅。
确切的说，是小客厅内，那道昏暗的，随时会破碎的诡谲虚影。
比起脑内猝然响起的机械音，房间里莫名多出一个人，也可能是鬼，更恐怖吧？
黑发，深瞳，与叶宸面貌相似，棱角却更分明。
可他周身散发的秽暗，却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遥遥对视，纷乱的猜测与无助念头，疯狂侵蚀着叶宸心灵与思维。他吞了口吐沫，干涩发问：“你是……”
你是谁？
是他一时兴起，创造的副人格吗？
你，怎么活了？
分明是件惊悚的、不可理喻的诡异事件，叶宸应该恐惧尖叫，理智崩溃。可他看到那双眼睛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偏执、病态、阴郁，还有疯狂、厌世、痛苦……疯了吗？一个人眼睛里，怎么可能同时容纳这么多情绪？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全读懂了。
真的疯了！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混沌扭曲的身影，不断激荡着叶宸的瞳孔：
脸上攀爬着灰暗流线型，扭曲着、移动着、畸变着，永不停止。身上笼罩着，是不可名状的阴影，无法描述，禁止靠近，却充满消沉、堕落的味道。
不和谐，强烈的不和谐，这是他带给叶宸最直观感受。
更可怕的是，他仅仅存在本身，就对叶宸产生无可抑制地影响，包括情感和思维。
他明明没说话，叶宸却听到了质问：为什么要创造他？
语气很平静。
眼眶莫名泛酸，叶宸很想道歉，可心中某个声音却不断提醒他：清醒点儿，不要被影响，不要看他的眼睛！
可他做不到，他甚至连转移视线的想法，都不想产生。
那人站了起来——无论动或静，无时无刻不被阴影所笼罩。
他用那双极富魅力，却掺杂混乱的眼睛，看了叶宸一眼。
转身，离开；
“等等……”
他没有停留，身体从门内穿行而过，没有丝毫留恋。
“狩猎开始，我等你。”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句话，直接映射在叶宸脑海里……
愣了整整一分钟，叶宸才彻底回神。他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会这样？
后知后觉的恐惧袭遍全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喟叹道：“就这么直接走掉了？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可是，他为什么活了？”
这是最大的疑问，而答案，只能是脑内突兀响起的机械声，以及……叶宸看向茶几，那里多了一张黑色邀请函。
“不可思议啊，网上流言竟然是真的。”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乃至骄傲，不止因为‘愿望清单’是真的，更因为他是通过‘作弊’手段获得的邀请。
可等打开邀请函，叶宸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惊悚游戏直播？失败后，灵魂将沦为剧本npc？这比死亡还可怕……真的假的？”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愿望清单吗？
愿望呢？
“没记错的话，副人格似乎……也进入了剧本？他的意思是，在那里等我？”
“有点儿可怕啊！”
他记得很清楚，为了得到‘愿望清单’青睐，他不仅生成了副人格，还赋予了诸多阴暗属性——那就是个随时可能会自我引爆的核弹。
还没进入直播间呢，他已经多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就是作弊的代价？
叶宸是那种压力越大，越能冷静思考的人。他很快稳定情绪，并思索起破局之法。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在副人格找到自己前，先解决他！
“抱歉，你本就不应该存在。”
叶宸拿着邀请函，斗志昂扬道：“惊悚游戏啊，低调、稳住、别浪，一定能活下去。”
制定好计划，叶宸眼神愈发笃定，他迈着坚定步伐，推开那扇原本通往卧室的门……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推门瞬间，遥远的直播大厅内，留意到这个小小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炸了。
[来了不少新主播呀！]
[新人有什么看头儿？无非是那老几套。]
[我家宝宝还没来，随便找个直播间杀时间吧……咦？什么情况？系统出bug了？]
[五个半人？什么鬼？]
[楼上的，鬼是鬼，人是人，鬼不是人，人不是鬼……]
[楼上在说绕口令吗？gm呢？赶紧粗来！]
[杀戮小镇吗？我记得这是个恐怖本，还是最难的角色扮演吧？哪几个新人这么倒霉……]
……
【剧情加载中……加载完毕；】
【你已进入秩序小镇，观众即将入场，直播将在一分钟后开始，请尽快熟悉剧情和人设；】
【这是一座名为‘理想乡’的小镇，这里的黑夜被堕落和欲望腐蚀，这里是罪恶的天堂、失意者的故乡。这里唯一的秩序是‘守序’，任何失序者，都将受到惩罚。】
【友情提示：身为见习主播，直播期间内，有且仅有一次与观众交流机会，请妥善利用；】
【注意：千万不可违背‘秩序’颁发的秩序噢~】
恐怖直播加角色扮演？
叶宸匆匆扫了眼周围，确认安全，赶紧查看起角色：大四学生，外貌出众，体能偏弱，专业是网络工程学……这是人物信息，可被其他主播查看。
阳光开朗，乐于助人，见不得恃强凌弱；拥有旺盛的好奇心，爱好打游戏、恐怖冒险、乐器、唱歌、女团舞等。
擅长交际，会弹吉他、钢琴、做西餐和调酒；缺点是脾气倔骨头硬，害怕幽闭空间，方向感极差……
叶宸嘴角直抽：在恐怖片里当暖男，和疯子杀人狂们交流c语言吗？
拥有旺盛的好奇心，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辣鸡人设，用一无是处来形容，都是夸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设这种东西，能立住就能崩，关键在于如何操作，叶宸对此还是颇有心得的。
舒缓几口气，叶宸把精力放在外面环境——此时的他，正坐在一辆行驶的大巴车上；
除去他和司机外，车上还有四人，应该都是主播。
时间已过正午，车辆沿着破旧的柏油路缓缓行驶着。窗外分明晴空万里，车内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还充斥着一股沥青与汽油混合气味儿。
枯燥的发动机与徘徊不去的混合味道，不断骚扰着主播们，为本就压抑的环境，平添了几分烦躁。
叶宸准备查看其余人公开信息时，脑内却收到一条系统提示：
【恭喜主播获得打赏‘熊猫烧香’，价值5点积分；积分兑换系统，将在主播摘掉‘见习生’，成为‘门徒’后开启；】
观众入场了？
熊猫烧香……这是慰问吧？好土的打赏。
人设只对同为玩家的主播隐藏，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不在此列。很明显，他们已经查看完叶宸人设，并在心中默默为他点了蜡。
叶宸按照脑内提示，打开直播间；
视野右上角浮现出直播间的名称‘秩序小镇’，以及在线人数324。其中，他的主视角大约60人，并以缓慢速度增加着，只不过订阅一直为0。
才刚开播，直播间就有三百多人，‘愿望清单’的观众都很热情啊……
[有找到那‘半个人’吗？]
[没有，他的主视角无法观看。]
[我也是，好奇怪……]
车辆继续行驶着，等叶宸把注意力从直播间，转到车厢里时，其余人早就互相打量完，视线全在最后排的他身上。
叶宸也不怯场，朝众人友好一笑，顺便查看了他们的公开信息。
最亮眼的，是坐在第一排，大约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以及坐在叶宸侧前方，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冷冰冰的女子。
他们职业分别是外科医生和律师。
剩下两人同样一男一女，男子稍胖，职业是保安；女子，应该是女大学生，她还穿着校服，看起来很娇小。
她似乎紧张，两只手紧紧揪在一起，还时不时露出胆怯的眼神，也不知是为了扮演，还是本性如此。
“咦？”
有人发出惊疑声，是坐在第一排的‘医生’。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先是诧异不解，随后又变成了兴奋和激动。
医生打破沉寂，也引得众人注意，见大家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昂了昂头，傲然道：
“自我介绍下，我叫俞泽，是你们的引导者。同样，这也是我第三次直播，你们都是新人，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下车前都属于‘系统保护’阶段，并不需要刻意维持人设。
而所谓‘引导者’，不过是老主播罢了。老带新一向是‘愿望清单’的传统，至于如何带，清单并不干涉。
俞泽经历过两次直播，又是引导者，自然备受关注。随着他表明身份，个人直播间人数很快突破100。
“我有问题。”
开口的是女律师。
可还未等她问话，大巴车内率先响起了提示音：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客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旅客朋友们请注意……”
甜美的提示声响了三遍，女律师当即住口，并把视线转移至窗外。
大巴车不知何时到达了一座小镇边缘，窗外偶尔有行人投来好奇目光，叶宸随意扫了几眼，看不出什么问题。
理想乡没有专门的车站，大巴车只停在了镇子边缘的小广场上；
众人纷纷起身，叶宸也收拾好行李：一个背包和一把吉他，跟着大家下了车。
奇怪的是，从他们上车到下车，不过一会儿工夫，上空已经密布了一层沉云，再看不到丝毫阳光。
众人站在阴郁的石灰广场上，气氛更压抑了。
“亲爱的新朋友们，欢迎来到理想乡！”
迎面走来的，是位身穿制服的高挑女子，她热情的招呼众人，
“我是镇上唯一导游，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丽姐。安顿好之前，你们遇到麻烦，可以随时找我。”
说到这儿，她莞尔一笑，“当然，不是免费的。”
“我们会遭遇什么麻烦？另外，雇佣你的费用是多少？”率先发问的依旧是女律师，叶宸记得她叫周茜。
周茜带着一副冷冰冰的黑框眼镜，说话语气也很冰冷。同样很敏锐，叶宸仅多看她两眼，便收到了一记眼刀。
“周律师，请不要这样。”
丽姐还没回答，医生便抢先笑道：“丽姐您别生气，周律师说话一向如此，我们都习惯了。”
“理解理解，女律师嘛，都以为自己是犀利女王。”丽姐热情不减，却没有回答周茜的提问。
周茜皱了皱眉，见俞泽开口，倒没有继续出头，由着医生和她交涉。
“您知道的，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不知咱们小镇有什么规矩？”
“规矩自然有，以后你们会知道。至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丽姐朝一旁的小木屋挥了挥手。
很快，有个男人推着一辆小推车缓缓走出来，推车上依次摆放着五个透明玻璃杯，里面装着不知名的墨绿色液体。
“每人一杯，立刻喝掉，这便是理想乡第一个规矩。”
丽姐依旧面含笑意，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谁都看得出那墨绿色液体有问题，却也知道不得不喝——这是秩序。
俞泽目光依次从其余人身上扫过，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叶宸和漫画家李悠悠身上。
迟疑两秒，他选择了李悠悠，“你先喝。”末了补充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我，我……”
本就矮小的李悠悠似乎被吓到了，她咬着嘴唇，颤抖的求助其他人。
周茜推了推眼镜框没说话，保安事不关己的转移视线，等那可怜目光与叶宸对视时，叶宸在心里暗啐了一声。
【系统提示：柔弱的李悠悠向你投来求助目光，身为贴心的阳光小暖男，你最见不得恃强凌弱了。若选择忽略，你将违背人设，扣除3点积分；剧本结束时，若主播积分为负，将直接判定直播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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