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秩序小镇（6）
奇怪的是，副人格分明如此扎眼，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骚扰。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他们好像统统看不到他，除了酒保偶尔给他续杯外。
可即便续杯，酒保依旧没把视线凝注在副人格身上，仿佛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叶宸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酒吧虽然不够喧嚣，客人却一个赛一个奇葩，看得叶宸青筋直跳，脑海里瞬间蹦出四个字：群魔乱舞。
色彩斑斓的小丑、神神叨叨的黑袍、遍布纹身的果男、长满脓包的烟鬼……叶宸吞了口吐沫，是他狭隘了，比起他们，狗兄就是个弟弟。
他赶紧看向副人格，强压住心底波澜，顶着无数‘人’打量目光，一步步走向吧台。
【系统提示：此地有人无照犯罪，线人执照生效，请问是否通报？】
【系统提示：冒充你的杀人犯就在酒吧中，任务完成度20，请问是否通报？】
[什么情况？那个杀人狂就在酒吧里？]
[这里可是黑手党的地盘，好大的胆子！]
[不得不说，主播运气真特娘的好，欧皇附体啊……咦？等等！]
[拒绝！他竟然拒绝了通报？]
[为什么？这是完成支线任务的好机会啊！]
[时间比较晚了，警方没办法赶过来……呃，如果主播知道的话。]
[可也不该直接拒绝啊。]
[看不懂，他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吧……]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叶宸也没想到一见到副人格，系统就发出了公告。
怀疑就怀疑吧，他现在可没时间，也没精力照顾直播间观众们的心情了，反正他们也没证据。
退一步讲，就算有证据，又能拿他怎么样？
要不是谨慎使然，对直播、观众以及愿望清单不够了解，还抱有强烈的戒心和敌意，叶宸并不介意暴露他‘双重人格’的‘缺陷’。
他学着副人格姿态，优雅地坐在吧台边上，朝酒保露出职业性微笑。
“新来的？小哥胆量不小啊。”
“怎么说？”叶宸反问。
酒保笑了笑，直接递给他一只高脚杯，又从身后柜子最上层，取下一瓶淡蓝色的酒，“蓝色妖姬，这里最贵的酒，新人第一杯免费。”
叶宸看了眼副人格，他杯子里是鲜红的液体。
“他喝的什么？”
“堕落的红。”
好奇怪的名字……这只是一句试探，酒保淡淡扫了副人格一眼，没什么特别反应，反而冲叶宸嘲笑道：“一般人可喝不来那个。”
这里的酒似乎都别有深意，叶宸晃了晃高脚杯，挑眉问道：“它似乎不一般。”
新人第一杯免费，至于给什么酒，全凭酒保心意。很明显，酒保对叶宸印象很不错。
“岂止不一般？小叶，你未免太偏心了。”
一位衣着暴露的性感女人走过来，她向酒保抱怨着，又朝叶宸抛了个媚眼，语气诱惑道：“蓝色妖姬又叫‘冰凉的蓝’，不仅是这里最贵的酒，更是唯一可以中和忘忧水，也就是‘欲望之绿’的神奇之酒。”
忘忧水，欲望之绿……
‘生机勃勃’又何尝不是欲望，不是贪婪？呵呵，多么讽刺，又多么现实。
“如此来看，我倒是时来运转了。”如果副人格不杀他的话，叶宸语气里带着淡淡嘲讽。
“小哥之前运气不好？”
“或许吧。”
叶宸并不想与女子多聊，哪怕她艳丽的容貌很吸引人。
“此酒名为‘春意荡漾’，要不要来一杯？”女子举着酒杯，里面是淡粉色。
“下次一定。”
女子哪还听不出来，她不再纠缠，反而意有所指地看向酒吧里其他人，“新人，你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来酒吧的，你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包括你吗？”
女子挑挑眉，微微一笑走开了。
“你也姓叶？”叶宸看向酒保，不放过任何套近乎的机会。
“不，香叶酒吧所有的酒保都叫‘叶’。”
酒保对叶宸好印象似乎到此为止了，“我见过许多像你一样，自以为是的新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
“感谢你的忠告，我想静一静。”
叶宸本想询问‘杀人证’如何购买，可瞧酒保多变的态度，再加上自己第一次来，想了想，决定下次再说。
另外，他现在的目标是副人格，也不想节外生枝。
酒保走开后，叶宸目光转向副人格，两人距离仅不到两米。
叶宸所在位置是如此的醒目，副人格却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似乎永远都无法走出来。
“礼物，喜不喜欢？”
冷淡中透着疯魔，那磁性的声音响彻在叶宸脑海里。叶宸知道他说的是那张照片，不，是照片中残忍血腥的艺术品。
礼物？呵呵，应该是‘前菜’吧！
“我以为，你对我恨之入骨，一见面就会痛下杀手。”
叶宸也没开口，同样在脑海里回答。
好吧，他怕死，更怕照片中的死法。
“不够隆重。”
这么瞧得起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哪怕早猜到了结果，叶宸面色依旧沉了下来。
或许之前他还存着反杀副人格的想法，可巷子里的一幕证明，他与副人格间的差距宛如鸿沟。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呢？我创造了你，给了你‘活’的生命，你应该感激我才对。难道杀了我，你就能占据身体，变成主人格了？”
叶宸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好吧，他确实在明知故问。
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创造的副人格只有一半。他死了，副人格不会占据躯体，会跟着他一同消散。
与此同时，他又无比清楚，副人格不仅厌世，还拥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死亡对他而言，不是消散而是解脱。
而这一切，都拜叶宸所赐；
“果然啊，想说服你，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想怎么死？”
叶宸嘴角直抽，“我不想死，我的愿望还没实现。”
“……”
副人格再次沉默，这次叶宸看到了不屑，不屑他毫无诚意的说辞，更不屑出言反驳。
“你果然很了解我。”叶宸苦笑道，“也是，若那个‘愿望’果真强烈到与愿望清单契合，也不会出现你了。”
在副人格面前，他的一切伪装都是徒劳。
那所谓的愿望，不过是心中一个小小遗憾，而促使他不顾一切进入愿望清单的，只有两个字：野心。
“你已经活了，就不想好好体验一番人生吗？等玩腻了，在来杀我也不迟呀！”叶宸依旧在尝试说服。
“三分钟，我带你去最美的地方，辉煌的死去。”
副人格淡淡的宣布着叶宸的死期。
叶宸看着副人格，莫名其妙道：“你应该有个名字。”
副人格一愣。
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他自顾自道：“咱老爹说过，我出生时，他梦见凤凰落在咱家屋顶上，这预示着我的一生必定平安顺遂。”
“不如你就叫‘时忆’吧，萧时忆，怎么样？”
愿君弄影凤凰池，时忆笼中摧折羽。
副人格，不，萧时忆没有回答。
与其说默认，不如说不在乎。
这个名字仅会存在三分钟，而且永远不会有人叫出口。他本就不该存在，所以他会死，叶宸会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三分钟后；
叶宸长舒一口气，他瘫坐在高背椅上，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听到叶宸的感叹，酒保又走了过来，“你似乎很放松，另外，不喜欢？”
“不，非常喜欢！”
叶宸立马端起分毫未动的酒杯，一口气干掉里面的蓝色妖姬。
霎时间，沁人心脾的感觉，从口腔直接蔓延到头顶！
豁然开朗，他身心舒畅，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仿佛整个灵魂都升华了。
不止如此，仅仅一杯，叶宸的san值竟然一跃升值90点，甚至那绿色‘血条’上，也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蓝——象征理智的蓝。
“好酒，再来一杯！”叶宸豪迈道。
“只要你付得起价码。”
“多少钱？”
“钱？”酒保冷冷一笑，“这是最顶级的酒，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果然，跟史哲说的一样，“哦？那需要付出什么？”
“太多了。”
夜幕已经降临，酒保看向舞池内愈发疯魔的人群，嘴角裂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的身体，灵魂，甚至包括你的情感，你的欲望。这些都不愿意，也可以付出最心爱之物。”
最心爱之物？
叶宸想了想，一时真想不出什么来。
“感谢你的解答，再见。”
叶宸毫不留恋，转身离开吧台，朝门口走去。
他这幅做派，在酒保眼里再正常不过，可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眼中的叶宸，简直莫名其妙。
他来酒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为一杯酒？还是说，他已经确定，乃至锁定杀人凶手了？
观众们抓耳挠腮，恨不得掰开叶宸的嘴，亲自问个清楚。
在‘上帝’视角中，他们先看到叶宸呆呆坐在吧台边上，紧接着，脸上表情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失落，偶尔还咬牙切齿，跟变脸一样。
等看到叶宸彻底松口气，瘫坐在高背椅上，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时，观众们终于达成了统一共识——主播疯了。
好吧，不止酒吧里的人，连‘上帝视角’的观众，也看不到副人格。
于是，在数百名观众注视下，叶宸大摇大摆的走出酒吧，甚至根本不在乎身后有没有尾随者。
只是，刚打开门，叶宸又呆住了。
这次不为别的，只为街道上愈发浓郁的雾——淡绿色的雾！
绿，不正是他们喝过的‘忘忧水’吗？
叶宸取出手机，时间不过晚上八点，距离九点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雾中。
[靠，胆子真大！]
[还不到九点，虽然也有影响，却不大。更可况主播也不一般，他甚至……咦？什么情况？主播san值正在疯狂下降！]
[怎么回事？当初喝忘忧水时，不是没什么作用吗？]
[对啊，而且他还喝了蓝色妖姬！]
[好奇怪……就像变了个人。]
[快看，主播停下了，噢，他取出了忘忧水。]
[还算聪明，唉，真希望他没喝，我还等着看他怎么死呢！]
[就是就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死……]
“这是个问题，或许因为我魅力值太高了？”
[屁的魅力啊，你有什么……咦？主播在和谁说话？]
“和你，是的，不要怀疑，我亲爱的朋友们。”
[！！！]
[我靠！主播打开直播间了？！]
[什么情况？据我了解，新人只有一次和弹幕交流的机会啊，为什么是现在？]
……
一条条弹幕疯狂刷动，除了某些涉及剧透，被自动转化成‘欢迎来到直播间’外，其余几乎清一色全是感叹和不解。
是的，叶宸打开了直播间。
在如此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他竟然打开了直播间。
“大家好，正是介绍一下，我叫叶宸，一名新人主播。好吧，不说废话了，我想和你们谈谈，‘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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