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告别
不知道为什么，李天亮看到父亲那略显疲惫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安。
特别是临出门时，父亲那剧烈、可怕的咳嗽样子，让他更是觉得，好像父亲是病了。
在他的概念里，父亲永远是那种打不倒的‘超人’。
而且脾气臭，相当的臭。
每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要出来干涉。
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
哪怕是自己真的没有撒谎。
就像今天父亲说到的那三件事。
李天亮承认，那三件事都是自己做错的，而且还浪费掉了家里不少钱。
可每一次，他出发点都是好的。
怪只能怪自己没有识人的本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坑被人害。
他很想要跟父亲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可他怕，很怕父亲不会听，很怕父亲不理解自己，很怕父亲不相信自己。
每每念及于此，他在心里都有些恨意。
他恨父亲不理解自己，他恨这个世道不公平，他恨自己不管多么努力，却依旧得不到任何成果的回报。
今天，是几年来鲜有的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李天亮甚至有一丝恍然的错觉，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围着自己转，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是笑呵呵的宽容对待。
他想要让这种错觉这个梦，再延续一下，哪怕只是一首曲子的时间。
“老李，今天就听儿子一回吧。”
李母也感觉，刚才他们一家三口的气氛很融洽，开口劝道。
“好吧。”
李振南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心里也是在想：能够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给儿子，给老伴，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应该也挺不错的。
“耙耙，耙耙，你今天是要弹那个，那个会飞的小虫虫咩？”诺诺小肚子吃得圆鼓鼓的，舞着小胳膊问道。
“唔……可以，不过爸爸先弹一首其他的曲子，一会再和诺诺弹虫儿飞好不好呀？”张路想了想问道。
“嗯哼，耙耙最好啦。”
张路坐在死亡天鹅埃拉德钢琴前，先酝酿了一下，随后双手放在琴键上，一首《爱的纪念》，悠悠传出。
浪漫是一种美好的情怀，它是情意缠绵的春池荡漾，也是令人心醉的美丽忧伤，是温馨一刻的忘情微笑，又是投向未来的期盼目光。
《爱的纪念》又名《童年的回忆》，表达了创作者对于童年时候的一些追忆和向往。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童年，特别是李家三人。
李天亮不是第一次听老板弹奏，但今天意境不同，他不仅回想起了自己的儿时。
而身为父亲的李振南，更是在脑海里浮现起了从哇哇啼哭，到满地乱爬，然后蹒跚走路的儿子。
那时候的他，生怕儿子磕到碰到，甚至每一次儿子啼哭，他心里都焦急异常。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儿子严厉，本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严加管教。
自己错了吗？
或许吧。
但他觉得，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这么做，因为儿子，是他的唯一，也是他的全部。
今天看到张路对诺诺的百般呵护，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在孩子年幼时期，要去忙工作，要忽略了这种童年的陪伴。
当曲子到激昂的时候，他脸颊已经湿润。
甚至他感觉到，自己心在痛。
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幸福的家庭，他还没看到儿子成家，他还没有抱上孙子，他还没有……
曲终人消散。
当这首《爱的纪念》最后一个音符传递而耳畔时，李振南抹干了眼泪，带头鼓起了掌。
“耙耙好腻害。”
诺诺也跟着鼓掌，开心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受到了表扬。
“老板，谢谢你的热情款待，我感觉无比的荣幸，同时你也让我找回了很多失去的东西，谢谢，真的谢谢。”
说完，李振南由衷的对张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回头对自己儿子说道：“我先回去了，晚点你要是没事……算了，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不善言辞，更不善表达，但一切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孩子，我也先走了，你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吧。”李母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爸妈，我送你们吧。”
李天亮破天荒的懂事了一回，跟张路还有李勇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走了出去。
柳若兰忙着给自己两位闺蜜送美食，依依不舍的也离开，全场也就只剩下了李勇跟张路还有诺诺。
对于李勇，张路并没有理会，教完诺诺弹琴，看了眼时间，就带她上楼。
等把孩子哄睡着，李勇还没走。
“你有事？”
张路看了他一眼。
李勇犹豫了下，“老板，你这有酒吗，我可不可以和你喝两杯？”
“冰箱里有啤酒，要喝龙舌兰的话，上面有冰块。”张路坐在吧台旁的酒吧椅上，淡然说道。
“有龙舌兰？那真是太好了。”
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喜欢的就是烈酒，那种刺喉烧胃的感觉，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李勇想着老板应该也是性情中人，便倒了两杯，分别加了一小块冰块，端了过来。
张路何许人物？
别说是龙舌兰了，就哪怕是酒精，对于他这种体质的人，也如同白开水。
“老板，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你这里了，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来，所以……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这几天美食的招待。”
说着，李勇扬起脖子，一小杯50多度的龙舌兰，就下了肚。
“哈，爽！”
李勇豪迈的赞了一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你这么伤感，是准备做那件事了？”张路随意喝了口酒，淡漠的问道。
李勇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杜龙生既然已经安排人跟踪我，那就说明他已经怀疑上我了，我不得不提前动手。”
先下手为强。
这个道理李勇也知道。
下午张路的提醒，让他心里就隐约有些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好在杜龙生还没正儿八经的针对自己，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这个人，生性多疑，自己绝对不能再拖了。
即便是现在动手，危险程度直线上升，也不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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