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10】
周一是情人节，翁乔敏早上一到律所，前台的小陆就叫住了她。
“姐，过来过来。”
翁乔敏转身走回去，“什么事？”
“姐，刚刚有位先生送了花过来，他叫我交给你。”小陆说着，把玫瑰花拿上来，路过的同事忍不住驻足来八卦两句。
“小陆，追求翁律师啊？”兰姐说着，低头瞧了瞧花，“还挺会花心思的。”
小陆连忙否认说：“是一位姓林的先生追求翁律师，对方长的挺帅的，姐，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谈恋爱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不是我男朋友。”翁乔敏说完就要走，小陆紧张地道：“姐，这花是他送你的，你不带走吗？”
翁乔敏说：“先放你这吧，我下班了再来处理。”
＊
中午，翁乔敏和东哥、兰姐他们一起去吃饭，饭桌上，东哥问翁乔敏：“肖晴芳是有个儿子吗？”
翁乔敏自己就是律师，东哥这么一问，她多少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东哥道：“二审莱奥很有可能会请那孩子来做证人，不过，肖晴芳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儿子，你知道吗？”
翁乔敏说：“她为了顺利嫁给我爸，没跟我爸说她带着个儿子，结婚后为了不让我和我爸知道这件事，她就没怎么和她的亲生儿子联系了。”
“那你知道肖晴芳二婚的时候，他几岁吗？”东哥问。
翁乔敏回忆了一下，她想起后来肖晴芳跟她说过，她住进乔家两年前就和翁建华办完手续了，于是回答说：“可能是十六岁。”
东哥叹了口气，“那肖晴芳很可能构成遗弃罪，以莱奥的性格，一定会抓住这一点争取给翁建华减刑的。”
兰姐注意到一件事，抬头问:“小敏，那你跟肖晴芳的小孩认识吗？”
翁乔敏在该回答“同学”还是“初恋”这件事上犹豫了一会，然后说:“认识，他是我的同学。”
“认识？”兰姐很惊讶，她把手搭翁乔敏的肩膀上，说:“这个好啊，要不你去跟他私下调解……”
兰姐说到一半，翁乔敏就摇头了，她说:“我想我没资格这么做。”
没资格去让林序原谅肖晴芳。
翁乔敏说:“无论这场官司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
二中高三级学生周日放假一天。
早上七点多，林序从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他迷迷糊糊地下床穿好衣服，一开门，肖晴芳就给了他一巴掌。
林序被打得瞬间清醒，肖晴芳气得红了眼，她瞪着这个“好儿子”，开口就是一句:“你和乔敏怎么回事？”
林序垂眸看着肖晴芳，大概是觉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他抬手就想把门合上。
肖晴芳像个疯婆子一样冲进来，直接坐在椅子上赖着不走了，她怒道:“你别给我装傻，我看到你送她回家，看到你……”
说到一半，肖晴芳突然停住了，实在是说不下去。
既然如此，林序就帮她说了，“看到我亲她了？”
肖晴芳气得全身发颤，林序笑了一声，“我亲我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谁先开始的？别跟我说是翁乔敏追的你，她这样的好学生看不上你这种抽烟喝酒的！”
肖晴芳觉得自己的小孩除了外表，其他没什么出挑的，她也很清楚，翁乔敏一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看上林序。
可偏偏，就是她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居然发生了。
林序抿嘴沉默着，原来在肖晴芳眼里，他是这样恶劣的存在。
难怪这女人有了新家庭之后就不要他了。
甩掉他这个拖油瓶，肖晴芳很开心吧。
“你既然是这么看我的，还来问我干什么？”林序往椅子上一躺，拿起桌上的烟盒后点了支烟抽。
“你真不要脸！”肖晴芳气得抬手去扇林序，结果被对方的烟头烫到了手掌心，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烟掉在地上，烟头还冒着橘红的星火，林序抬脚，将其摁灭。
“为什么要这么做？”肖晴芳哽咽着问他:“你哪里比得上她？她知道你有躁郁症吗？你这个成绩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学吗？你告诉我你能给她什么！”
林序被念得要发作了，他压着火，声音平稳地告诉肖晴芳:“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很疼她对吧？”
说着，林序笑了笑，发现自己说了很傻的话出来。
肖晴芳当然疼翁乔敏啊，毕竟她都为了翁乔敏去“讨伐”亲儿子了。
“我想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能阻止我吗？”此时此刻，林序就像是长了角的恶魔，他说:“我讨厌她，她夺走了我原本该拥有的一切！”
“你疯了！”肖晴芳扯着嗓子尖叫，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来。
很快地，肖晴芳就妥协了，她跪下来，对林序说:“小序，妈妈求你好不好，妈妈没有不要你，我真的是没办法啊，翁建华如果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一定会跟我离婚的……乔敏是无辜的，她这么好，老师很看重她，说她是能上z大的，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她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的……”
肖晴芳真的很在意翁乔敏，她关心对方的学习，对方的生活，对方的健康，因为知道翁乔敏是一位很努力的女孩，所以肖晴芳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翁乔敏出什么意外。
“行了。”林序头有点疼，他不耐烦地道:“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林序先前没觉得自己的病有多可怕，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的生物钟和惰性在作怪，直到肖晴芳来找他说了那些话后，他才明显发觉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
他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一点点小事都能将他点燃，有一回芈老鼠去调戏前面的女同学，起身时不小心撞到林序的桌子，结果被林序骂到了太平洋去，搞得芈老鼠连续两周不敢和后面这人说话。
二模，翁乔敏考了全级第六名，这个名次对她来说不算进步也不算退步。
五一虽然放三天，但前半个月的周末要补课，搞来搞去，其实也就放了一天。
连读两个月没得放假，翁乔敏就没有和林序独处的时间了，这让她有点想念，去上厕所一经过隔壁二班，她的眼睛就不老实地往最后一排瞄，虽然每次林序都在低着头做题，但只要看到了人，翁乔敏就觉得开心，心里那块光秃秃的土地冒出了一株株小草。
五一放假前一天，翁乔敏吃饱饭后跟肖晴芳说自己想去书店，肖晴芳最近对翁乔敏外出这件事很敏感，所以，她给对方规定了时间，说要半个小时之前回来。
肖晴芳管得太紧，翁乔敏觉得莫名其妙，她说:“来回都要二十分钟了，半个钟哪里够啊。”
肖晴芳一听这话，就怀疑翁乔敏是要去找林序，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能发生什么好事情出来？
她站起来，说：“来回二十分钟，你进去书店拿完东西就出来，这还不够吗？还是说你这大晚上的想去狐朋狗友家里。”
狐朋狗友？
这四个字激怒了翁乔敏，“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说完，翁乔敏就这么开门出去了。
她刚刚一生气，差点脱口一句“你又不是我亲妈，管那么宽干什么”，但意识到这句话太伤人后，她及时止住了。
门还没合上，肖晴芳就在后面放了句狠话，“好啊，你要是半个钟之内没回来，我就报警！”
翁乔敏闻言，重重地合上门，跟在泄气似的。
“烦人。”
＊
翁乔敏还真不是去书店买东西，所以她下楼之余，把对策都给想好了，她打开手机叫了跑腿小哥帮她去书店里买些笔啊本子之类的文具送到保安室里，方便她回来拿到东西后掩人耳目。
办完这一切后，她抬脚去了花店。
林序在家里写作业，因为状态不好，所以他的精力很难集中，甚至有些暴躁。
突然，室内响起敲门声。
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找林序，所以一听这敲门的频率，他就知道是翁乔敏来了。
一开门，他就看到一束红得热烈的玫瑰花，上面还挂着小水珠。
“给你。”翁乔敏笑着说。
“怎么这么晚还来？”林序将翁乔敏拉进屋里，他的手接触到翁乔敏皮肤的那一刻，摸到了又湿又粘的东西。
林序低头一看，发现翁乔敏的手臂流了好多血，校服都脏了，他道：“你先坐着，我去拿碘酒。”
翁乔敏并不知道自己流血了，她刚刚急着来给林序送花，被飙车的初中生撞了，那初中生撞了人，心虚得赶紧停下车看看被撞的人有没有事，然而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姐这么坚强，站起来后直接走掉了，根本轮不到他来关心……
林序看到翁乔敏手臂上粘了沙子，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翁乔敏赶时间回去，她对林序说：“不用管我了，我得回去了。”
“那么急着走干什么？”
翁乔敏回答说：“我家的阿姨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个更年期女人似的，我一出去她就叽叽喳喳，刚刚我骗她说要去书店，她规定我半个钟之内回家，不然她就要报警……”
林序知道肖晴芳为什么这么敏感，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束玫瑰花，忽地抓紧了人，问：“是你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撞了？”
“我……”
翁乔敏一犹豫，林序就感觉不对劲，看来后者的几率更大些。
“想要撒谎吗？”林序的声音冷得可怕，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你撒谎的水平不太高级。”
这是林序第一次对翁乔敏生气，分不清是原形毕露还是翁乔敏因为横冲直撞而受伤这件事让他生气了。
林序掐住翁乔敏的下巴，力道有些重，他崩溃地告诉对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翁乔敏被林序吓到了，她颤了一下，不敢回答，眼眶承不住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濡湿了林序的手掌心。
事实上，她不知道林序怎么就讨厌她了。
“你夺走了我的东西，踩在我的脊梁上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林序突然笑了一声，手收紧了些，“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偷你知道吗？我好想弄死你啊，甚至想把你操到肚子大起来，让肖晴芳看看你怀了我小孩的样子，她一定会疯掉吧，毕竟她那么爱你，比爱自己的亲生小孩还要爱你……”
现在，翁乔敏知道了，原来她的后妈有一个小孩。
是的，她还不知死活地爱上了这个人，亲了他，跟他确定恋爱关系，今晚还求着对方不要讨厌她，然而到头来，她只是个笑话。
活该被人骗的笑话。
晚上，翁乔敏回到家，肖晴芳就开始念叨了，她才开口说了几句话，看到不仅流血还哭红眼睛的翁乔敏，她就骂不出来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肖晴芳急切地问道，等不到回答，她又说：“告诉阿姨，说话啊！”
翁乔敏红着眼睛抽噎着，她的喉咙像被哽住了，黏糊得说话不清晰，她问：“你是不是有个小孩？”
肖晴芳听后，顿住了，她干笑两声，表情并不自然，“什么啊，阿姨的前夫很早就去世了，阿姨没有小孩……”
翁乔敏挣开她的手，无力地小声说：“你的小孩骗了我，你也要骗我吗？”
我的玫瑰被林序踩碎了。
我想我再也不会喜欢玫瑰了，甚至想用剪刀剪碎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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