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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旧事


  首夏清和,芳草未歇。

  比起建于清心湖畔、有着安恬秀丽风景缭绕的清心派,墨丘则是将宗门安置在了钟秀山,有着独立于世间的仙家之气息,更有与宁静平和的书香墨色,山脚下的不远处坐落着一处集镇,其中住着自小生活在镇上的普通人或是些许暂留时日的前来拜访的修行者。

  尽管南越已亡,也有当初王宫事变的细节极少人知的缘故,墨丘依旧是人们心中不可触及的崇高存在。而也因为早有传闻的缘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陌玉公子与清心派一名同样出色的少女情投意合,更有结为道侣的意向,想来二人的喜事怕是不远了。

  于是街道巷口便会有民众正对此时津津乐道着。

  “陌玉公子如此年轻,又性喜自由,还有着大把时光可以到世间逍遥,为何要急着成亲?”

  “你懂什么,那便说明了公子是真心喜欢那名少女。“

  “只是当年公子忽然下山,悄无声息,传闻与那名少女也无太多的相处时日,此时一回来便称其是一生相伴的知心女子,行事未免有些草率,难道掌门不管?”

  “男女之事,相互爱慕,掌门就算是师父,又如何能管?”

  “只是公子未下山之前,便是与掌门一同居住在云望岭,关系之亲近自然不是一般师徒可比的,终身大事岂可随意,掌门提出建议有何不可?“

  “得了吧,你就是见不得公子好!墨丘与清心派最出色的弟子结为道侣,乃是两派宗门弟子长老喜闻乐见的大事,就你一个人在那唉声叹气的!”

  “谁说我唉声叹气的了,何况我方才说的哪里不对?”

  “是是是,都对都对……”

  “你!”

  争论声在耳畔渐渐消失,不知何时出现在街道上的木恒压了压斗笠的帽檐,向着前方那座晨雾缭绕的山走去。

  翠色渐深,入眼处的景物愈发清晰,遮遮掩掩的枝干在山道上舒展开来,偶有涓涓趟过山石的声音混着朗朗书声从高山上传出,仿佛雨丝般淅淅沥沥,便形成了钟秀山中终年不变的妙音。

  墨丘弟子性喜读书,博闻广识,与木枝院一般无二,这点是众所周知的。

  木恒步上苔痕绿阶,敛着气息越过几个墨丘的守门弟子,想着云望峰的方向该如何走,但也因为不怎么着急又或是来过的原因,便会偶尔停下听着溪水的响声发呆,坐在远处的山石上看一看学堂里教习先生上的课如何,直到看着看着险些睡着后才继续循着山路走去。

  不知是找的过程有些趣味,还是因为她实在认不得路,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没有去到云望岭。

  当她第二次蹲下来看着树根处的嫩草发呆时,对面山岭上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温和和的声音。

  “来到我这里如同即性游玩一般,如此倒还不至于如何,只是你这一脸看不上的表情,就有些过了。”

  木恒起身向后望去,看向那座飘散淡淡薄雾的山岭。

  墨丘虽无木枝院那般声名远扬,却也地位尊崇,而能成为这样一个品学兼修、修行方面出色的宗派掌门,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世人大多只知现任墨丘掌门执掌墨丘已逾三百年,是上一任掌门的亲传弟子,修为更是达到了神威上镜,实力高深莫测,少见其出手,而真正能见到他的人更是极少。

  除此之外,木恒还知道另外一件更出名的事,自然也是关于他的。

  三百多年前的某天,墨丘某位长老的弟子下山历练时失手杀了绝情宗的一名弟子,事后不仅毫无愧疚自责之意,反倒当众百般狡辩推卸,态度何其恶劣。

  当时墨丘的数名长老对其行为竟是默许之意,因为确乎没有太多证据,加之绝大多数地位高的绝情宗师长还在闭关,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此事竟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修行界中依旧风平浪静。

  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不知自何处而来的清冷孤绝的剑气横贯长空,墨丘主岭便应声坍塌,连声惨叫都没有,却让人感觉到就在那一瞬间便发生了极为恐怖的事。

  当所有人赶到之时,便看到了长老们身首异处的尸体,堂中还淌着一些鲜血,而还站在当场的那个白衣男子,温凉如玉,与场间血腥无半点契合的俊逸面容,身旁还悬着一把清清然的光滑长剑。

  面对众人的夹着极度恐惧的恨声怒骂,他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谁看到我杀人了?

  当然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能拦得下他。

  此事之后,便有了墨丘险些遭到灭门的传闻,而那时的掌门更是因此郁结于心,修行急于求成,很快道消身死。

  那名曾失手杀人的弟子亦是因为抑郁恐惧而死。

  墨丘自身难保,青黄不接,道统难续,留存弟子无一人达到第五境,现任掌门当时也只是洞天巅峰,而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独木难支之时,墨丘诸岭的山花在某天清晨齐齐开放,于是修行界便知道了,墨丘终于出现了一位神威镜。

  一夜破镜入神威,终登掌门之位!

  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励志故事,但木恒不会这么想,墨丘掌门自然更不会这么想。

  而基于木恒与某人之间的关系,若换做普通人来看,二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但他们自然不是普通人。

  “是他杀的师叔们,我当然不会算在你的身上。”

  木恒注意到他的称呼与语气,“你不恨他吗?“

  先响起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奈,带着苦涩,还有不知何处而来的复杂与岁月之感。

  “恨啊……但是我也尊敬、佩服他,当初那名师弟天资卓越,更是某位师伯亲子,受到诸多宠爱,于是便过于骄纵了些。只是哪家宗门的弟子是不受宠爱的呢?他当年之举实在太过不智。”

  木恒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人维护,别人自然也有,所以凭什么敢这般嚣张?

  她想着王朝暮曾说过的故事,“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那个死去的绝情宗弟子其实是越山青的幼弟。”

  惊雷往往在无声处响起,空气骤然沉默无言。

  未几,有自嘲声响起,“哈哈哈,还说什么有眼无珠,真的是天大的笑话啊!!”

  木恒知道那该是当年那些墨丘弟子评价在场的绝情宗弟子的话。

  往事不可追,往往到了如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懊悔,而事到如今,或许已有些释然,墨丘掌门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年我境界初成,本想去绝情谷要个说法,却发现他早已独居在浮仙岛,声称自知有罪,自罚在岛中面壁。但他当时是何等样的地位,绝情宗中又有谁有资格或是舍得罚他呢?说是面壁,不过乐得清闲。”

  木恒说道:“他说当时绝情宗的风景看得腻了,想换个地方住。”

  又是一段时间的默默无言。

  “还以为是不喜麻烦,倒是我多心了。”

  言语之中夹杂着一抹极淡的遗憾之意,或者说是失落?

  木恒闻言微微抬眸。

  来到云望岭,二人一直隔空对话,她尚未见到真人,起初本来无碍,只是方才忽觉哪里不对,想要看一看对方的神情。

  “为何是这种奇怪的眼神?”

  木恒沉默许久,“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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