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是谁干的

强制地将蔺家乔按在沙发上，我插上电吹风，站在他背后吹起来。

        小男孩的后脑勺圆溜溜的，头发还很细软，黑发在我指间穿插，很快潮湿的水汽就不断蒸发。

        慢慢的，一个清爽可爱的小帅哥新鲜出炉，黑色的刘海安静盖在他的额头上，显得十分眉清目秀。

        我本以为他还会抗拒陌生人靠近，毕竟男孩不喜欢别人摸头。没想到全程，蔺家乔却老实得过分，低着头，一言不发。

        关掉吹风，我说,“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他置若罔闻，没有动。

        我心里暗想：不会是闹脾气了吧？

        正在我欲开口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他领口下的一片黑紫。

        眸光一利，我拉开蔺家乔熊猫睡衣的后领，往里一看，顿时一股怒火卷上心头——

        小男孩尚未成长开的后背，布满了种种伤痕，有些时间久了已经扩散得很大，颜色变得黑紫；有些明显是刚刚烙印上去的，鲜红得刺目。

        新伤叠旧痕，它们几乎占据了蔺家乔的大半皮肤，连肋下都没放过，肆意地铺展着自己的领土。

        每一道都那样深，每一道，都看得我触目惊心！

        蔺家乔慢一拍反应过来，立刻挣脱了我的力气，缩到沙发里，紧紧拽着领口看我。

        我感觉自己连指尖都在发抖，饱含怒气，“你被打了？是谁干的？”

        他锯口不言，抿着嘴唇不停摇头，似乎很慌张。

        我紧紧捏着沙发，指尖几乎要嵌进去，刺穿柔软的绒面。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

        谁竟然敢，竟然敢动他？！

        我曾经拿命保下来的孩子，谁居然敢这样糟蹋他！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影闪现，我不断揣测着凶手，眼底竟然不知不觉变得灼红。

        很快，我有了一个猜测。

        我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在瓷盘上，铮然作响，“这些伤不是一时一刻造成的，所以对方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还有，看你这样维护的样子，他一定是你亲近的、爱护的人……难道，是蔺凭川？”

        蔺家乔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嘴巴都呆呆张开，忘了合上。

        我紧逼追问，“是他吗！”

        “与你无关！”蔺家乔似乎备受冒犯，顶撞道，“你别胡说！”

        “既然被我看到，那就与我有关，”我阔步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你不相信我，那就交给警察去查！”

        没想到，蔺家乔就跟一只踩了尾巴的猫仔一样，一下子炸了毛，扑到我怀里，直接拍掉了我的手机。

        伴随着手机坠地的闷响，同时响起了男孩儿的哭喊。

        “不要打……没有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打的！”

        霎时间，整个客厅都鸦雀无声。

        蔺家乔低着头，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哭得没一点声音，泪水只在瓷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便在他脚边砸得粉碎。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揪过，呼吸不过来。

        “……算了，”我浑身的力气都想被抽走一样，自嘲般低语，“是我多管闲事。抱歉，蔺公子，是我唐突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是一面之缘，这孩子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却妄想着要插手不该触碰的事情。

        巨大的虚无感冲刷着我的神经，我叹了口气，“我不该多管闲事，蔺公子也不需要对我撒谎。等天亮了，我就联系蔺家的人来接你。”

        弯下腰捡起手机，我看着碎裂的屏幕，皱着眉收回视线，将它攥进了手心里。

        站起身，我绕过沙发，想要离开这里。

        哪成想，一只瘦小的手直接握住了我的衣角，浓浓的鼻音传来。

        “我没有撒谎，”男孩儿的嗓音瓮声瓮气，仿佛再说下去，随时可以哭出来，“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打的。”

        我回过头，脸上藏不住惊愕。

        他小巧的鼻尖因为哭过，还微微发红，看上去尤其可怜。

        用力咽了咽口水，蔺家乔压下哽咽，慢慢地说。

        “我病了，病得很严重，朱医生说我的脑子常常会不清醒，还会伤害别人。可是我不会……我只会伤害自己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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