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只有一次

滴滴，滴滴……

        等我重找回意识，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片有节奏的仪器提示音中。

        不出意料，我已经躺在病床上，四目之下都是雪白的颜色。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小腹——

        还好，还好。

        看来只是因为我忽然昏厥，才送来诊治的。

        动了动手背，我拔掉了正输着葡萄糖的吊针，试图坐起来。

        “太太，你别动！”

        小娟恰好推门而入，连忙阻止我，“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说不好随时就要晕倒，你还是卧床休息两天比较好。”

        我任由她按住，靠在床头，只是刚刚起身的动作，就感觉虚汗淋漓，喘不上气来。

        然而我脑子还清醒，盯着她手里那一叠检查单据，一眼识破。

        “又要做检查？蔺凭川吩咐的？”

        小娟烫手般将它们藏到身后，支支吾吾，“没有，就是正常的流程，您多心了。”

        我心里冷笑，看样子，蔺凭川终于不再犹豫要动手了。

        “我是不是该夸奖，大名鼎鼎的蔺总没有趁人之危，要了我孩子的小命？”

        这句话被走进病房的吴叔听到，他缓缓走来，接上话头。

        “先生已经为您拖延很久时间了。如果您再不养好身体，到时候上手术台，说不定连大人都有危险。”

        听，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没有想到，我这无能的反抗，居然还帮助自己苟延残喘了几日。

        我说，“引产手术，总是要我自己签字才能进行的。难道他蔺凭川可以只手遮天不成！”

        吴叔神色淡淡，苍老的声音里没什么波动，“这个不需要您操心。您不如看开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坦然接受，就当为自己积累功德了。”

        这话听得我欲作呕。

        我哑声说，“我要休息，你给我出去！”

        吴叔看了我一会儿，不仅不理会，反而直接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护士步履匆匆赶来。

        吴叔对她说，“就是这位。”

        护士点点头，居然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接着掏出一个填好手术信息的蓝色手环，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我腕间。

        我极力挣扎，“你做什么？我不手术！”

        “您别紧张，这只是个小问题，睡一觉就结束了，”护士好声安抚着，但压制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你有精神类疾病，原则上是不能怀孕的，遗传给孩子不又是折磨吗？”

        双瞳骤然瞪大，我整个人的五官就像是冻在了脸庞上。

        我愤怒地叫喊，“什么精神疾病？我很正常，我没发疯！”

        然而，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尤其是在我瘦骨嶙峋、癫狂神态的衬托下，简直比白纸还要苍白无力。

        “别碰我，我不签字，我没有病！”

        任凭我如何哭喊推搡，护士和吴叔还是按着我的手，强迫我在手环上印下了指印。

        一阵剧烈的闹腾后，我最后一点力气也被耗光，心力交瘁，歪倒在床上，乱发蒙面。

        床头处，吴叔叹了口气，对小娟说，“看着她。除了不能闹事之外，有什么要求，就满足了吧。”

        小娟回答，“我明白，吴叔。”

        等到吴叔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娟两人。

        她先是将那叠检查单，小心翼翼锁到了床头的柜子里，接着站到我面前，看了我半晌。

        我从发丝间，隐约能看到她搅紧的手指，仿佛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挣扎。

        然而此时，我眼里的光都灭了，根本不会去想她这异样的理由。

        稍息，小娟鼓起勇气开口。

        “谈梦。”

        我微微一动。

        好久没有人，这样喊过我的名字。

        “谈梦，有人要见你。你听我说，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一定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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